第一百六十八章 多喝熱水
我不是一個喜歡欠人人情的人,一點也不喜歡,所以當我覺得,眼下這件事,等於是我欠了金錯,或者說,是欠了平安里人情時,我就非常想趕緊把這份人情給填上。
所以,站在寒冷夜風中的小區後門外等待金錯歸家時,我一開始還有點自我感動。
這麼冷的天,我還站在戶外等你,咋樣,錯哥,我這麼好,你看見我你也會有點感動吧?
但一直等到將近午夜零點,還沒看到金錯的身影時,我忽然覺得…我這智商好像是有點問題。
唉,人情什麼的,改天再說吧,再等下去我特么就該凍感冒了,到時候再一咳嗽發燒啥的,那就麻煩了…
回家睡覺,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覺醒來,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我是睡到自然醒的,沒有鬧鐘沒有電話,沒有熊孩子的吵鬧,硬是睡到完全不困,才悠悠醒來。
老實說,好久沒睡過這麼踏實的覺了,踏實到我醒來后,心裏反倒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於是我便拿起手機看了看…沒有新消息。
蛋蛋沒理過我,珊珊也沒理過我。
算了,看看新聞吧。
點開本地新聞一看,很難得的,跟孟廠長有關的新聞,竟然連本地熱搜前三都沒進。
對於最近這段時間來說,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我又掃了一眼熱搜前三的內容,第一是某個不認識的明星來濱海城拍戲了,第二是某外賣小哥見義勇為了,第三是某人在家跟貓搶魚吃,被老婆拍了下來。
當時覺得好玩就拍了,沒想到發到網上就火了…
娛樂新聞,正能量新聞,擺拍新聞…
這麼看,孟廠長這件事的熱度,已經褪去了?
這就是珊珊說的,讓風先停一停嗎?
不過就算熱度過去了,事情肯定不會停止。
孟廠長還在爭取要更多賠償,王慶魁那邊還在爭取上訴,兩邊都沒打算收手,所以,事情本身就不會停止。
我又隨手點開了孟廠長的相關新聞,評論區雖然還有好多人在力挺孟廠長,但也多了許多質疑。
那些質疑聲,跟孟廠長之前帶節奏的思路基本是一樣的,這些聲音也不去理會案件本身,而是質疑孟廠長的身價。
一個人,當了至少四十年的國企工廠的廠長,怎麼可能退休時還一貧如洗,窮到連房子都買不起?
如果真的一個廠長奮鬥了一輩子還這麼窮,那我們這些打工的還奮鬥啥?
再說了,那可是國企廠長啊,他都能窮成這樣,是不是意味着,改革白開放了?國家要完蛋了?
這邊有人在扣帽子,那邊就有人在摳細節。
聽說了嗎?孟廠長老婆被撞的地方,可是萬惡的國外啊,而且是個水深火熱腐朽糜爛的資本主義國家,孟廠長家要真那麼窮的話,怎麼會有錢去那種國家?
還是老婆孩子一起去的。
這還不算,聽說本來孟廠長也要去的,只是因為發生了這起案件,所以他才臨時改變行程,暫時不去的。
等官司打完,要完賠償,他還是要去國外的,而且是拿着在國內賺到的賠償金,上國外花,這多少沾點賣國了吧?
再說了,據說國棉廠改建時,給老工人們的安置費,是孟廠長負責支配的。
孟廠長支配完那些費用,老婆孩子就有錢去了國外,這時間趕的,多少有點耐人尋味啊。
除了說孟廠長兩口子的,還有說孟廠長兒子的。
關於跟他兒子有關的評論,看起來就要歡樂一些了。
有相當一部分網友,還在興緻勃勃的羅列他身上的奢侈品,但是畫風已經變了。
之前好歹還在說一些手串核桃扳指啥的,好歹是個物件,現在是全身上下啥都算。
孟少同款褲衩,十八萬八;孟少同款拖鞋,十六萬六;孟少同款禿頭,一塊五。
除了這些逐漸把孟廠長兒子定位成活體笑話的言論外,還出現了好多別的針對他的言論。
網絡是有記憶的,孟廠長兒子搞直播有好幾年了,這幾年裏,他時不時也會跟別的主播搞‘直播PK’。
PK輸贏都是其次,比較值得拿出來說的,是在與某些美女主播連麥PK的過程中,他會說出一些很猥瑣下流的語言,甚至會做一些很猥瑣下流的動作。
這些語言和動作,在當時都被人當成了笑談,甚至因此幫他賺到了不少禮物。
但當他現在的人設是‘受盡有錢人欺負的老實窮人’時,這些視頻再被人翻出來,就別有一番深意了…
許久之後,我和蛋蛋偶爾聊起眼下這場逆風翻盤的輿論戰時,蛋蛋說,騷七採用的戰術,跟他們健民集團公關部設想的套路是完全一致的。
只是手法更狠辣,打擊更精準。
說白了,輿論就是吵架,吵架最忌諱的,就是陷入對方的邏輯體系。
一旦陷入對方的邏輯體系,就等於要用對方擅長的邏輯和對方吵架,那輸的概率就非常大了。
真正有效的方法,就是像現在這樣,不停的輸出自己的邏輯體系,用自己的邏輯體系征服圍觀群眾,打敗對手。
和騷七這種‘實戰派’相比,健民集團公關部那幫人,似乎更偏向於‘理論派’。
遇到問題,他們很快就能拿出好幾套對策方案,而且猛一看這些方案似乎還都挺好用。
但如果問到如何具體實施這些方案,他們就不太靈了。
起碼沒騷七這麼靈。
簡而言之,和騷七相比,健民公關部那幫人,都有點紙上談兵的意思。
一場仗開打之前,讓他們出戰術,他們能出一籮筐;一場仗打完以後,讓他們分析打的過程,他們能分析出兩籮筐。
但在打仗的過程中想讓他們上戰場,他們根本扛不起槍。
當然,蛋蛋這麼說,多少有點捧騷七的意思,畢竟在這場輿論戰里,確實是騷七起到了關鍵作用…
看過一會兒新聞,我心滿意足的起床洗漱吃飯,收拾妥當后,拿起手機一看…還是沒人聯繫我。
無聊之下,我便給蛋蛋發了條信息,詢問他那邊的情況。
蛋蛋給我的答覆讓我有些意外,他竟然說,金錯給他打過電話,讓他暫時不要來小區,只要有時間,就在健民總部獃著,‘盡量工作’。
至於金錯讓蛋蛋這麼做的用意,蛋蛋沒多問,金錯也沒多解釋。
而且健民集團現在確實也是真的忙,所以蛋蛋就決定按金錯說的做,在新命令抵達之前,他就在健民總部安心獃著了。
蛋蛋是有事可幹了,我反倒越發無聊了。
結束和蛋蛋的閑聊,我看着手機,一時實在不知道該幹嘛了。
鬼使神差的,我點開了跟珊珊的對話框,給珊珊發了條信息:早啊珊珊,在幹嘛呢?
不多時,珊珊就給我回復了一條信息:在喝熱水。(配表情:翻白眼)
喝熱水就喝熱水,翻啥白眼啊這是?水太燙了?
我咂咂嘴,多少覺得有些沒來由的尷尬,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接珊珊這話題了,轉而沖她發信息問道:珊珊,昨兒七哥說讓我等咱錯哥下命令,我就跟着執行命令,可錯哥到現在都沒給過我命令,你說我現在干點啥好呢?
珊珊回復道:沒事幹就燒點熱水吧,你不是愛喝嗎?多燒點,多喝點。
呃…不是不愛抬杠嗎?這咋越看越像是在抬杠呢?
眼看珊珊似乎有點莫名其妙的小情緒,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她,她就又給我發來一條信息:沒給你下命令,是因為沒有合適你的事,等有需要時,金錯自然會找你,現在他沒找你,你想幹嘛就幹嘛吧。
我想了想,給珊珊回復道:哦,好吧,那我去燒壺熱水喝。
這次我發完信息,珊珊只給我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什麼都沒說。
燒完水,喝完水,我又沒事幹了。
想出力,又不知道該怎麼出力,想了想,我乾脆繼續刷起了手機,跟進那些新聞。
接下來一整天,我基本就都是這麼度過的。
期間我也發信息問過珊珊,需不需要去六樓照顧一下騷七,畢竟他昨天那樣子看着確實有點太虛弱了。
珊珊說不用,騷七自己會燒水,我又不會別的,所以我去了也幫不上忙…
想到他們畢竟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也沒強求,自己在家默默的燒自己的水…
這種無聊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兩天,第三天一早,我起床先上了個廁所,釋放了一下昨晚喝的有些過多的水,才返回卧室拿起手機,刷了會兒新聞。
輿論的風向已經徹底變了,雖然網民並沒太過明確的表示要支持健民集團,但支持孟廠長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了。
很多人都覺得,自己之前是被孟廠長給蒙蔽了。
孟廠長這卑劣的人品,讓他們在智商上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所以他們即使不支持資本家史建民,也不會再支持孟廠長。
看着網民對孟廠長一家的無底線謾罵,我莫名想到了一個詞:反噬。
之前在孟廠長的操作下,罵向健民集團的那些話,全都加倍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這感覺…爽,真特么爽。
我正看的起勁呢,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這次的敲門聲聽起來很陌生,不像我之前熟悉的任何人。
我起身從卧室出來,一邊問着“誰啊”,一邊走到防盜門前打開了門。
“靠,大白天的關什麼門?心虛啊?在家裏藏大姑娘還是藏小寡婦了?”
一開門,站在門口的騷七就一邊使勁抻着脖子看我客廳,一邊問了一句。
他問完,我還沒來及答話,他就一把推開我,一邊進我家一邊喊道:“姑娘!在哪兒呢?!別藏着了,你七哥來了!七哥偶爾也可以嘗試一下六十歲以下的!”
我看着已經恢復常態,一點都看不出憔悴的騷七,有點咋舌的說:“別找了,正常人哪有白天不關門的,家裏就我一人…七哥,恢復的真好,精神抖擻啊。”
騷七有些失望的往沙發上一坐,一邊點煙一邊說:“靠,沒藏女人還關着門,害你七哥白激動一場。”
我訕笑兩聲,沖騷七問道:“七哥,您找我啥事?大清早…”
“什麼大清早?大清早亡了…”騷七說道:“對了,說正事,讓你那個有錢兄弟趕緊給我派個車過來,我得出活兒了。”
“出活兒?”我有些期待的問道:“去採訪孟廠長家那個老娘們?”
騷七說道:“嗯,聰明,那老娘…呸!你才老娘們呢,你長的跟個老娘們似的,那是我家小蘿莉!我家小蘿莉催我兩天了,再不去她就該尋死覓活了,這麼水靈的小蘿莉,我可捨不得讓她死…的這麼痛快啊,嘿嘿,之前是放餌,今天去撒網,撒完網,就可以準備收網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