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月，這不是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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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日西垂，黑幕拉開的時候，羽冰凡的心已經不知不覺的開始浮動起來。因為他聽師父說，人間的月亮不像地獄的紫月那麼圓，而且有陰晴圓缺，且是一種銀白色。地獄的月亮只有逢雙之時才會顯現，而人間似乎不是這樣。
銀白色的會變化的月亮？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令人驚奇的事物啊？羽冰凡心中默默想到，眼睛放在東方天幕上。
此時西方隱隱約約出現幾顆星星，很暗淡，因為落日的痕迹還未被黑色完全抹去。
羽冰凡坐在楓樹下面的石凳上，身子伏在石桌上，眼睛直直的望着東天，聽說那是月亮出現的地方。帝之也坐在他旁邊，淺淺的咄飲杯中酒，羽冰凡喝了少許，那種辛辣味使他感覺不舒服。帝之倒也沒勸，他知道酒這種東西只能在有心事的時候喝，而自己時時有，所以可以刻刻喝。
彩雲追月？天空有彩雲，所以有明月。夜穹之上的月亮今晚格外的圓，所以也格外的撩人。
月亮剛剛出來的時候，羽冰凡睜大了他的眼睛，不肯放過一毫一秒的目光，似乎這是一個奇迹。月亮很圓，和地獄的一樣；月亮很亮，和地獄的不一樣，地獄的月亮因為紫色所以有些暗淡，但是紫色讓它有了一種神秘的色彩。人間的月亮是銀白色的，羽冰凡感受到的是朦朧且光明的氣息。
羽冰凡望着圓月發獃，思緒亂飛，只因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是一個孤獨者，因為我是一個外來者。
我是一個註定悲傷者，因為我是來這裏殺戮復仇的。
我是一個忘恩負義者。因為我會背叛這裏所有愛我的人。
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陰險小人，只因我懷着征服的目的來至這裏。
羽冰凡想到身邊的帝之，句句都是對自己的責備與否決。他在自問：“我是一個別有用心者嗎？”少年人的心思不是作為過來人的成年人所能了解的啊！因為他們現在還是純潔的，至少是叛逆的。
“帝之大哥，你的目標是什麼？”羽冰凡想的額頭冒汗，於是便向旁邊的帝之問道。
帝之淺笑，杯中酒一飲而盡：“我的目標嗎？曾經我的目標是做一個強者，一個可以振興家族，使同族人免受他人的欺辱。後來，我的目標達成了，因為我只需努力修行便可。”帝之緩慢地敘述，“直到後來，我愛上了一個人。”帝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站起身來，手中拿着酒杯，望着高高懸挂的月亮惆悵道：“她不是人，是妖，不過是一個心屬於我的妖。”
羽冰凡望向帝之，擋住他凝視明月的帝之。他覺得帝之的身影一下子變得蕭索起來，妖？他愛上的是妖？
“愛上妖是悲劇嗎？”羽冰凡迷茫問道。
“不是悲劇，它只是一種錯。只是不知是我錯，還是他錯的事！”帝之的聲音逐漸寒冷，“大陸之上，各族紛爭。自古以來便有人妖不相容的話語，至於人妖通婚？那更是禁忌！他們給予我們的理由很不充分，他們認為人妖之子是魔。”帝之轉過身來，看着楓樹繼續說著：“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大陸上便有一則預言，預言說，魔將毀滅大陸。所以人妖相戀便是一個不可饒恕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為了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預言而讓代代的有情人不得相見，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羽冰凡不懂，但是他仍然在仔細聽着，他也站了起來，望着楓樹。
“如果有魔，那也是被逼出來的！”帝之驀地說出這句話來，羽冰凡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一浪又一浪的湧來，彷彿要把自己淹沒，然後讓自己在激流中力竭而死。
如果不是自願，那麼所做的事都是被逼的嗎？
如果自己不想做，而又被人告知的必須去做的事，他就是被逼的！
“帝之大哥，如果你被人相逼，你會怎麼做？”羽冰凡語氣有些急切的詢問。
“我若被逼？我若有能力，那麼我必殺上九天，讓逼我之人受我七七四十九劍誅心劍而死！可是我現在還沒有能力，所以我在努力，因為我要幸福，這便是我的心！”帝之靜靜地說著，語氣堅定，目光執着。
羽冰凡茫然：“如果那人是自己的親人呢？”
“若是親人，必然不是想過分逼你，也許他只是希望你更好。”
羽冰凡沉默，師父於我便是親人，那麼他會像帝之大哥所說的那樣嗎？
茫然，又是茫然！是因為自己無知嗎？羽冰凡心中又煩亂起來。
帝之望向羽冰凡，自然的說道：“有時候走近一點才能看的更清楚，才能明白。我能看出來你有心事，不過心事不是只靠想就能解決的！你要行動，你要走，在這個過程中你會知道自己該如何做的。”
羽冰凡聽着帝之的話，想到當初紫月之下師父說：“向前走，不要停。”心中震動，巨浪皆被撫平，似乎未來在手一般，路是否已經清晰大半？
越想越投入，羽冰凡站在那，心神沉入腦海深處。
帝之看他若有所悟，似乎進入悟境，於是便回到石凳上，自斟自飲，望着明月，時不時的望一下羽冰凡。
“嗯？進階了？”帝之猛地站起來，他發現羽冰凡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得浮動起來，且越來越強大，這是紫極境跨入玄虛境破府成君的徵兆。於是他上升到高空，拿出一個陣圖，從高空之上拋下。只見陣圖發出朦朧銀光，與月光融為一體，把方圓數十里全部籠罩下來。而且他還傳音讓常新、念奴在四周看守，有動靜便傳音與他。
做完這些事後，他又落了下來，離羽冰凡不遠處注視着他，因為他發現羽冰凡身上的氣息很詭異。在外闖蕩幾十年，帝之自認為見多識廣，但是他從未發現有人具有羽冰凡此時身上的氣息。陰冷而又溫和，黑暗而又正大，鋒利而又堅韌。種種不一般的互相矛盾的氣息集於他一人身上，而且很完美的圓融起來，似乎是因為他這個人才有的變化。
羽冰凡的心神此時正在窺視着靈府，那裏的元力已經飽和，一點元力都不從外界吸收。並且開始膨脹起來，羽冰凡感覺靈府快要被撐爆一樣，於是他凝聚心神，驅使着元力循着圓形環繞，這是無名功法上的方法，要求修鍊者在紫極境進階之時這般做。漸漸地，元力竟然開始有些不足，於是自身開始瘋狂地吸收外界的靈氣。
帝之驚奇的發現外界的靈氣竟然瘋狂地進入羽冰凡體內，並且被他吸納。要知道他從未聽過有人在紫極境進階之時是吸收靈氣的，而且是如此瘋狂的吸收。紫極境跨入玄虛境是通過將靈府內的固體元力膨脹，然後到達臨界點后突然爆炸，爆發出龐大的力量，如果進階的話，心神就會進入另一個天地，這個天地叫做心竅，修心之地，這個過程被叫做破府成君。如果進階失敗，那便是靈府炸裂，成為一個廢人，所以進階也是需要勇氣的。不過這種進階之法有一個弊病，進階之後靈府或多或少的會有所損傷，幾個月的溫養才能恢復過來。現在他對羽冰凡這個少年可是越來越好奇了，不僅出現的方式突兀而神秘，而且功法也是不一般的神奇。既然他需要靈氣，那麼我給他便是。帝之從儲物戒中拿出白色的靈石，放在羽冰凡頭頂，將之融化，化為玉白色液體滴落，羽冰凡的身體順勢吸收，很快便飽和。
羽冰凡看到外面有大量的靈氣湧入體內，不由欣喜，知道這是帝之大哥在幫助自己，又在暗暗感激一下。不過他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刻很重要也很危險，於是他收聚心神，專心的控制元力，準備進階。
“心屬乾，身屬坤，故曰乾坤鼎器！”在羽冰凡沒有察覺下，他的靈府變成了一個大鼎形狀。因為乾坤，所以可容納萬千。
羽冰凡靈府內的元力旋轉的更加厲害，而且元力在旋轉過程之中開始濃縮，並且他驚奇地發現元力帶有一絲靈性，似乎很喜悅一般。此時羽冰凡的靈府也不再吸收靈氣，於是帝之便將玉石收起來，仔細的為羽冰凡護法。
靈府內，羽冰凡驚奇地看着元力，此時靈力都在圍繞一個黑點旋轉，那個黑點就是由師父力量匯聚而成的小黑球！不過變小了好多，但是羽冰凡仍能感受到這股力量的深邃與強大，和師父一樣。只見靈府內的元力全都圍繞着黑點，並且慢慢變少。在這個過程中，羽冰凡的心神不由自主的被環形迴繞的元力軌跡所吸引，緊緊地跟着元力，似乎他就是元力，元力就是他。而且他能感受到元力的靈性更加濃厚。
終於，元力被小黑點全部吸收，小黑點變得幾乎無法看到。不過羽冰凡能夠感受到，因為他的心神就附在上面。他感覺很壓抑，自己很渺小的感覺，因為未知力量的偉大。他感受到小黑點的另一面是另一空間，那裏，就是自己這次的目的！
未知、深邃的外界力量吸引着他，壓迫着他。他想靠近，但是沒有辦法，漸漸地，羽冰凡開始迷失自己的心智。這時小黑點跳動了一下，然後又跳動了一下。跳動一下，小黑點就變大一點，一次次跳動，一次次的變大，羽冰凡毫無所覺。
小黑點最後變大到有手指那麼大，羽冰凡醒來。他和小黑球融為一體，他發現自己開始縮小，眨眼間縮小了一半。幾次之間。羽冰凡發現自己已經小到看不見了，而且心神被壓迫，被擠壓，撕裂一般的疼痛。最後羽冰凡昏迷了過去，
可是帝之在外面看着羽冰凡，發現他竟然笑了，而且此時羽冰凡已經跨入玄虛境，只是還未醒來。於是帝之舒緩了一口氣，坐回石凳上，重新凝望着星空。羽冰凡應該在心竅里好好摸索吧？帝之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