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身份不簡單
酸、甜、苦、辛、辣。
各類滋味交融在朱元璋的心底。
舌苔發澀,手腳發涼。
檢校翻遍了西安府,都未曾找到人,現就在自己私建的小院。
這怎麼不令人朱元璋。
膽戰心驚?
百感交集!
“難道他真是咱的皇孫?可這怎麼可能?”
“十八年了,毫無音訊,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
“當年誰帶走的他?為何又送到咱跟前?難道是假的?”
“可若不是真的,小乙的那雙眼睛,怎麼這般像咱、像標兒。”
“查!”
“一定要徹查到底。”
一念至此,朱元璋滿臉殺氣,霍然起身。
懷王朱允煌重現人間。
必須要查明來歷,定身份、證血脈。m.
皇家子嗣,出身時須有金匱玉碟、龍印寶冊。
如此這般才能算皇室正脈。
如今大明律法,百姓尚且嚴控戶籍。
更何況,皇家血脈呢?
正當他要開口喊人時。
門外恰好出現那位瘦高的壯年,跪地求見。
“臣蔣瓛(huán),前來複旨。”
朱元璋一怔,輕輕地嘆了口氣,坐正身子。
“進來吧,可是炆兒的事情查明了?”
蔣瓛弓着身子,緩緩跪了進來。
“陛下聖明,太子妃為了讓小主子在守孝時,顯得過度哀傷和消瘦。”
“她竟然吩咐人,暗中減少了小主人的飯菜量。”
“哼!毒婦!”朱元璋臉上厭惡和殺意一閃而過。
蔣瓛被駭的身形一縮,並不言語。
不過,好在皇帝這會兒的心思並不在此。
“抬起頭來,看着咱!”
蔣瓛不解地仰首。
朱元璋臉上又浮現一種莫名的銳利,“小乙那孩子,你是見過的。”
“現在咱要你去查查他,父母是誰?為何來應天府?”
“不能驚動他,還要保護好他,明白咱的意思嗎?”
蔣瓛聽完話,腦子裏浮現的是一連串問號。
但他卻身形一正,躬身領命,“是!”
出了御書房,這位指揮使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看來,陛下的憂思已達到了極致。”
“眼下皇太子的七日祭典,還沒結束。”
“御書房內還堆積了如此多的政務,他卻如此操心一個剛認識半年的少年!”
“唉,得遣個人,前去請太醫開幾副安神的方子。”
碧空如洗,白幔濕垂。
蔣瓛指派一名親信后。
他便隻身騎上白馬,一路疾馳在縞素鋪天蓋地的街道。
不多久。
人已經到了秦淮河畔。
明亮的光線,照射在鮮紅的血跡。
蔣瓛遠遠地就察覺到了,亭內地面的異樣。
“咦?這裏發生過了打鬥,地面有一團血跡。”
蔣瓛的臉忽然變得很難看。
“難道是那少年發生了意外?”
“老天爺,你可千萬別玩我啊!”
吁!
蔣瓛快速下馬鞍,走到亭內。
三尺處,人驟然呆在原地。
喉結滾動,咯咯不停。
慢慢蹲下,他謹慎地靠近地面上,那碎成幾塊的玉佩。
“這……這不是宮內皇子皇孫,獨有的玉佩?”
“怎麼會出現這裏,難道是那少年?”
蔣瓛的腦子轉的極快。
瞬間聯想起陛下的種種表現。
嗖!
嘭!
一記響箭從秦淮河畔北側的排房間飛出,
炸裂在蔚藍的天空。
蔣瓛一隻手小心地護着懷中衣布包裹的碎玉佩。
一隻手勒着韁繩,雙眸冷酷地看着空蕩蕩的小院。
不一會兒。
幾道靈敏似鷂鷹般的飛魚服,落在院子中央,“卑職等人,拜見都指揮使大人。”
“你們聽好,我要你們找一個少年郎。”
“半年前開始住在這座院子,半個時辰前在那座亭內被人擄走。”
說到這裏,蔣瓛停了一下。
兇狠的目光掃視屬下的臉龐。
“務必在半個時辰內,查到那少年的去向。”
“若是查不到,咱們的腦袋,今晚就得落地。”
“動作要快,眼睛要活,不管牽涉到誰,都呈報給我。”
目送屬下急速退去,蔣瓛的臉色變得煞白。
渾身緊繃,連毛孔都開始收縮。
因為他想到了一種極為可怕的可能。
莫非那少年郎真是陛下的子嗣?
今日被人擄走,是因為身份暴露嗎?
簡單的任務,忽然變成了奪嫡漩渦。
“不行,我不能等了,先回御書房稟明陛下,請他定奪。”
“我的猜測若是真的,幕後黑手唯有陛下才能鎮住。”
這位錦衣衛都指揮使。
是憑藉胡惟庸案、李善長株連案起家的。
在敏銳地察覺到,這是燙手的山芋。
他就立即決定把它拋到聖駕面前。
到時,只要不露痕迹地暗示是少年的身份暴露。
讓皇帝的關注點落在幕後兇手身上。
下定決心。
蔣瓛抽刀飛速地在庭院木樁刻字。
留了訊息:“一旦查實,急送御書房。”
回去的馬蹄聲。
更急。
更猛烈。
半柱香不到,蔣瓛重新出現在御書房外。
“臣蔣瓛,乞求見駕!”
“嗯?”朱元璋略顯驚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陛下,臣該死啊!”
人還未進門,惶恐的哀嚎已起。
撲通一聲。
蔣瓛跪下,冷汗淋漓道:“陛下,臣萬死。”
“少年郎在長亭處被人擄走了,現場只留下這枚破損的玉佩。”
說話間,雙膝並列前進。
雙手併攏,高舉頭頂。
恭敬且穩當地托着那枚破損的玉佩。
朱元璋聽到第一句話,瞳孔里就燃起了憤怒的火花。
但在眼神落到那枚玉佩時。
整個人仿若遭雷擊一般,獃獃地立在原地。
若不是雙掌支在龍案上,單靠發軟的雙腿。
恐怕一個趔趄就摔在地了。
見狀,蔣瓛眼底閃過一絲驚悚。
“果然,那少年郎不簡單!”
視線落在皇帝發軟的身體,他驚慌地站起,“陛下!”
“無事,先把東西拿給咱。”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按下翻湧的情緒。
蔣瓛見到皇帝再次恢復堅毅,起身恭敬地遞上碎玉佩。
同時,他彎腰侍立在一側。
以免皇帝情緒激動站不穩,也是候着皇帝隨時問話。
空氣凝固而沉悶。
朱元璋粗糙的手掌,像是在呵護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拼着玉佩碎塊。
鼻孔喘着粗氣。
但乾枯的手掌,仍沉穩有力。
片刻。
一枚帶着細微裂縫的玉佩,豁然出現在油亮的龍案上。
朱元璋的瞳孔有些濕潤,語聲有些發顫。
“是它!是它!”
“這是煌兒滿月,咱親自給他戴上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