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玩意會吃死人的
張流年放開江青青，雙手輕握住對方乾裂的小手，雙眼發紅道：“青青，我不考了，我是認真的。
你不要瞞我了，我知道咱們家現在是沒有一粒米下鍋，你和華寶餓了一天的肚子。
家裏都成這樣了，我還端着什麼大學夢？
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賺錢，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江青青聽到張流年這話，感動的不行，剛止住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冒了出來，“流年，我可以的，我還行，還能堅持很久。
你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夢想，我相信你一定會考上的。”
“我的夢想就是讓妻兒過上好日子，並不一定就是通過考大學，你們過上好日子才是我真正的夢想。”
“流年……嗚嗚……”江青青聽完，一把撲進張流年的懷裏。
張流年抱着自己念了四十年的女人，輕撫着她那枯黃的秀髮，眼睛不受控制的瀰漫著水氣。
昂了昂頭，把眼淚倒了回去。
再垂眸時，卻見五歲的女兒東倒西歪的走了出來，“媽媽，華寶剛才做夢夢見吃到肉了。”
此時她的聲音已經是有氣無力的狀態。
張流年的心狠狠一顫，忙放開江青青起身給她們煮魚去。
“青青，華寶，你們等一下，我這就去給你們煮魚湯喝。”張流年說完這句，擰起地上的兩條草魚衝進了廚房。
他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怕再耽誤下去，妻女要餓出一個好歹不可。
江青青看到他急匆匆的腳步，張嘴想問他哪來的魚，就見地上還有一個編織袋，紅紅的物體從裏面爬了出來。
體積很大，應該只有大明湖才有，所以他是在大明湖抓的魚嗎？
大明湖裏的東西，可是大隊的共同財產，要是讓人發現就會批鬥的。
想到此，江青青急了，本想從凳子上起身，可不等她站直身體眼前黑了黑，接着她又落回到小板凳上。
好餓！她也覺得好餓好餓！
“有魚湯嗎？華寶要吃，要吃。爸爸，媽媽也要吃。”華寶在消化完張流年的話后，黑黑的大眼睛裏暴射出濃烈的渴望。
“華寶陪媽媽坐着等一下，爸爸馬上就做好了。”張流年生怕女兒走到廚房摔着，忙朝廚房門口說了一聲。
“好，華寶乖乖，華寶陪着媽媽。”華寶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表示她是個乖寶寶，說完，她還真坐到了江青青的面前。
張流年上輩子就是靠做滷味發家的，對於做吃食是有些手藝的。
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裏除了鹽也沒有別的東西。
最後他還真的只是煮了一鍋的魚湯。
魚湯上桌，放到了江青青和華寶兩人的眼前，後者顧不得燙就往嘴裏喝。
江青青咽了咽口水，強壓下想要一鍋倒進肚子的想法，問道：“流年這些魚是不是大明湖裏的？”
張流年點頭，“是啊，咱們這裏就大明湖有這麼大的魚啊！”
“你私自偷魚，這要是讓大隊長他們知道肯定是要挨批，還要扣公分，不，可能是要扣錢了。”江青青說到一半，這才想起來，現在集體解散，沒有工分可扣。
張流年笑了，伸手理了理她額前的一縷碎發，“你放心，這是我幫他們撈龍蝦，噢，就是地上那個紅紅的，拿得報酬。
我們還簽了一個紙面合同的，你放心吃吧！
以後家裏有我。”
江青青聽張流年這般說，不安的心這才落了下來，一大碗魚湯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爸爸，我還要。”華寶喝完一碗魚湯，把碗拿起來舔食乾淨，表示還要。
張流年心下一酸，揉了揉女兒頭頂的三根黃髮，“爸爸幫你盛，等會再挑些肉給你吃。”
“爸爸真好。”華寶沒有像這麼一刻，覺得有爸爸好。
以前，她家爸爸兩耳不聞窗外事，什麼事也不關心，讓她覺得有沒有爸爸，沒有什麼區別。
此時不一樣了，爸爸會給她做魚湯，還會幫她挑刺。
所以有爸爸也不錯。
“爸爸以後會對你更好的。”
張流年說著開始挑刺，幫妻子挑，又幫女兒挑。
等妻女吃完，張流年開始處理紅皮龍蝦，他要把肉全給剝出來爆炒，這樣就不會輕易讓人認出這是什麼東西。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還想裹一層麵粉，這個等他明天賺了錢可以考慮。
江青青看着張流年忙活，不解道：“流年，你打算做什麼？”
這個東西有毒，他剝出來有什麼用？
“我想把這東西爆炒一下，拿去縣城賣。”張流年嘴上回答，手下動作不停。
“賣？這是毒蟲，不能吃。”
張流年的動作一頓，這才想到現在還是1981年，全村，不，好像是全縣城都沒有人知道這個龍蝦能吃。
他們對龍蝦都有着深深的誤解，都把它當成了外星物種，害人的東西。
張流年認真解釋道：“青青，這不是毒蟲。”
“這就是有毒的蟲子，不能吃的。”
江青青急了，去賣這種有毒的東西，這是害人啊！
這東西絕對不能賣！
張流年見她情緒開始激動，放下龍蝦，忙把人抱住，耐心解釋道：“青青，你先別急聽我說。”
江青青見他不慌不忙，也只能耐下性子等他解釋。
“咱們的大明湖可是大唐縣的供魚湖，全縣吃魚全靠這個湖。
咱們吃了這麼多年沒有聽說吃出什麼毛病吧！
這個龍蝦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湖裏，沒有道理獨獨就它有毒啊？
而且要是有毒我早就死了，我以前餓的時候吃過好多回了。”
最後一句是張流年編的，他只是為了讓江青青相信，這個龍蝦是沒有毒的。
這話說給別人聽，肯定不會相信。
但江青青會啊？她對他的話從未懷疑過。
“你以前就吃過嗎？為什麼我們都沒有聽你說過？”江青青聽張流年說他以前吃過這個玩意，心疼的抱着他，只覺自己男人以前太苦，不然他也不會以身試毒。
試毒男人張流年見江青青信了，舒了一口氣，“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沒有什麼好說的。”
“流年你受苦了。”
“……”
這話聽着怎麼有些不對勁呢？
他受什麼苦啊？
他自從娶了江青青就一直在享福，受個球苦。
“龍蝦能吃這事，青青你可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說，等咱們把家裏債還清了，再說不遲。”
沒有辦法，他總要先把自己第一桶金給賺到手。
先小家再大家吧！
小家都顧不上也別提大家了。
江青青愣了一下，小拳拳捶了張流年胸口一下，“我還沒有那麼傻，咱們家都快餓死了，哪會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