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暴殄天物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不讓妻子去開閘放水，因為她就是去開閘掉下閘口一屍兩命的。
“我去，我去，你大着肚子好好在家裏休息，開閘放水的事情，我來。”
張流年把妻子牢牢的按在凳子上，說完轉身步入烈日之下。
途中遇到隔了一代的叔叔張新華和嬸嬸王小蛾。
他們兩人見張流年走出了他那破泥巴小屋，表情極為不屑，就在兩人快要擦肩而過時，王小蛾停下身形出聲道：“流年，你們家欠了我們家五塊錢，什麼時候還？我家小兒子還等着錢娶媳婦呢？”
五塊錢娶媳婦？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張流年的腳步一頓，猛然想起，此時的他還是張家村出了名的懶漢，而他家也把半個村子給借了一遍。
上輩子，江青青死後，半村的鄉親們朝他追債，他才知道家裏已經這般困難了。
可江青青卻從未吭過一聲，還支持他繼續考大學，想盡辦法不斷了他的吃喝。
想到過去的種種，張流年的眼球充血一般的發紅。
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妻女天天餓肚子，他卻躺着享受。
咬了咬牙，他才沒有在這對夫妻面前，表演當場暴頭。
“嬸子，這個月我們一定會還上的。”張流年攥緊拳頭，暗暗決定必須要快點賺錢，一是為了讓妻女不再餓肚子，二是為了還清債務。
“我和你個懶鬼說什麼，你能有什麼本事還錢？還是改天和你家青青說吧！”
王小蛾根本沒聽張流年的話，撇嘴離開。
張新華看了張流年一眼，欲言又止半天，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流年啊，青青是個好媳婦，你們兩個人好好過日才是真，不要想一些有得沒得。
叔和你說，在生存面前什麼都不是。”
張流年明白華叔的意思，他是在勸自己不要再考什麼大學了，他們家現在生存都難了。
“華叔我。”
不等張流年回答，王小蛾突然出現，拉住丈夫的手道：“要你多管閑事，走走走，回家去。”
張流年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拳頭越攥越緊，接着深吸一口氣，繼續前行。
腦中思緒繁雜，最後定格在先放水，再找吃的上面。
一路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大明湖。
“死害蟲，湖裏的魚苗都讓你給吃光了，給老子死。”
前方不遠處，一個帶着草帽的老大爺，正對着地上一堆龍蝦大打出腳，他一腳一個，沒有幾下就把成堆的龍蝦給踩成爛泥。
張流年看得目瞪口呆，後世賣幾十塊錢一斤的龍蝦，就這樣成了老大爺腳下爛泥，這可真是暴殄天物。
“大爺，你這是在做什麼？”張流年太過震驚，上前出聲詢問，說完他愣住了。
因為他記起來了，他們張家村是在90年後才知道龍蝦這玩意是能吃的，在之前好像一直把這些龍蝦當成害蟲來着。
而且也不知是誰，說他吃了這龍蝦然後中毒差點死掉，嚇得村裡人更是視龍蝦為人類天敵。
加之龍蝦繁殖很快，短短几年光景，就在大明湖濫成災，導致大明湖裏的魚一年比一年少。
這也是為什麼老大爺會這麼痛恨這些龍蝦的原因。
“幹啥你沒看見嗎？當然是消滅害蟲，給大隊創新收啊！”這些龍蝦不死，死的就是魚苗。
所以老大爺對腳下的龍蝦是深惡痛絕，就是在說話的工夫，也不忘送上兩腳，把想要逃跑的大龍蝦給踩死。
張流年側了側眼，心說多好的東西啊，怎麼能這麼浪費呢，再說他家正缺食物呢！
“大爺，這些龍蝦你都不要了嗎？”
“要它幹啥？毒死我們嗎？”
“那能給我嗎？”
“你要這玩意幹啥？同志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尋死啊，到時你的家人找上我，我可不負責。”
“我有用，你就給我唄！”
“有什麼用？”
“反正不是害人你放心。”說完張流年接着又道：“而且，這對咱們來說是雙贏的，你想啊，你要消滅這些龍蝦，我需要這些龍蝦，不正好嗎？我免費打撈帶走，不費你一分力氣，也不費你一分錢，這還幫你省事了。”
“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老大爺聽得一愣一愣，越想越是這個理。
剛好，他也不知怎麼搞這些東西。
張流年免費接手，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這會不會不太好，太麻煩你了。”老大爺老實巴交，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年輕人，喘了口氣，又道，“要不這樣，我送你兩條魚，就算是工錢了。
以後大明湖裏的龍蝦就歸你處理了，你一定要把它們打撈出來，越多越好。“
還送魚？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張流年笑得合不攏嘴，但還是接受了老大爺的善心，誰叫他家現在窮得無米下鍋呢！
二個小時后，張流年回到家，手裏不但有一麻袋的龍蝦，還有兩條大草魚。
正高興着，卻見江青青坐在堂屋對着牆壁抹眼淚，張流年剛還掛着笑容的臉，瞬間拉了下去。
她哭了！
“砰”丟下手裏的魚和龍蝦，張流年上前把人抱進懷裏。
江青青聽到動靜，剛轉頭卻第二次迎來張流年的擁抱。
這個擁抱和第一次的不太一樣，上次是急切激動，這次是小心翼翼。
江青青有些反應不過來，就連掛在眼眶中的淚水也忘了擦拭。
“青青，你別哭，你一哭我就難受得像是有人捅我刀子。
你放心，以後這個家我來頂着，大學我不考了，我要好好賺錢養家，讓你和華寶還有肚子裏的孩子過上好日子。”
張流年抱着江青青，在她耳畔低聲保證。
江青青的腦子嗡鳴聲一片，以為自己幻聽了，不然為什麼她會聽到張流年說不考大學了？
這不可能，他的夢想就是考中大學吃上國家飯，怎麼可能說不考就不考了。
還有，他說的什麼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這個她信，流年想考大學，不也是想着給她們娘三過上好日子嗎？
他的心意，她懂。
“流年，我知道你想讓我們過上好日子，所以你還是好好讀書考大學吧！我會永遠支持你的。”
江青青伸出手環抱住張流年，鼓勵的拍了拍他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