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與敵同行

第47章 與敵同行

李艷芝沒有立刻認出海陽來,畢竟距離最後一次見面已經快兩年了,這兩年裏發生了那麼多事,每個人的變化都很大。

但是一聽司機說送海陽他們去梁山子時,她的心裏就“咯噔”了一下,待得聽見了海陽的聲音,她的心裏就又確定了幾分,因為兩個人畢竟通過無數次電話。

她不動聲色地用圍巾擋上臉,偷看海陽的相貌,最終落實了自己的猜測。

去年,芝從成都千里迢迢地趕到北京去找海陽,沒想到從此中斷了和他的聯繫。她不曉得哪裏出了問題,獨自在北京找尋了五天,最後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她已經瀕臨虛脫。

她回到老家歇了好幾天,終於緩了過來,但是假也用完了,只好返回成都,海陽到底發生了什麼,芝全都蒙在鼓裏。她幾乎每天都往老家打電話,打聽海陽的消息,而給海陽打時電話里只傳來了盲音。

芝魂不守舍地工作,她從懷疑到越來越相信海陽出了意外卻不敢往更深處想,因此夜夜失眠,很快就瘦得像變了個人。

終於有一天,她的表妹偷偷摸摸打來電話,告訴她海陽家已經退婚了,然後說芝的爹下了“封鎖令”,讓所有人對她保守這個秘密。芝首先感覺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然後已經非常脆弱的身心終於崩潰。

她從普通的呼吸道感染髮展成了肺炎,暈倒在了工作崗位上,還因此住了院,她媽媽接到通知后連夜趕來照顧她。

在芝的不懈追問下,媽媽把海陽家退婚的事也原原本本地跟她說了。

人不能沒有夢想地活着,能有一個人和自己共同計劃未來並為之努力,必讓他們的人生變得更加美妙和充滿喜悅。這也許就是精神伴侶對彼此的意義吧,也是對古典愛情的最佳釋義。

媽媽說並不知道梁海陽家退婚的原因,但是每個聽說的人的第一反應大抵都是男方變了心。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就會得到相同的結論:那個讓海陽敢於邁出退婚這一步的女子遠遠比芝優秀。

所以這半年多來,李艷芝無數次在心裏勾畫過那個奪走海陽的情敵的樣子。“她”應該是個北京人,“她”也肯定比自己漂亮時髦、比自己大方得體,“她”肯定也接受過比自己的高中學歷更好的教育,才能讓海陽一見鍾情。

芝必須把“她”想像成無懈可擊的完美,才能給自己一個交待。

現在,這個“她”正緊挨着自己坐着,長久困擾自己的謎終於有了答案,看着這個“答案”,芝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芝的眼淚不是為了海陽而流,而是為自己,原來海陽退婚是因為這樣的一個“答案”,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海陽貪圖富貴,追求了老闆的女兒。

有一說一,芝這麼想海陽並不公平,但對自己卻未必不是好事。她從此對海陽不再留戀,對退婚這件事也不再糾結——她從一開始就認錯了梁海陽這個人!

芝把頭靠在車窗上裝睡,其實想着心事,而胡露露和司機卻越聊越投機。

司機成心逗胡露露:“伢兒,你跟我們那夥計怎麼認識的?誰給你們介紹的?”

芝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胡露露大大咧咧地說:“我們北京可不講究別人介紹和什麼相親,看上誰了上去就撲,撲倒一個算一個!”

“撲?那不是跟小貓小狗一樣了嗎?”

“哎呀,我就是打個比方,還能滿大街真撲啊?真撲警察該管了。”

司機是粗人,喜歡這個話題,饒有興趣地繼續問:“那你和他誰先撲的誰?”

芝忍不住用方言數落司機:“叔,你看你這嘴,也不怕髒了耳朵!”

胡露露咬着指甲,歪頭做冥思苦想狀,學着司機的口音:“好像是你們那夥計先撲的我吧?我忘了,亂七八糟的,互相撲吧!哈哈!”

“不能吧?”司機故意不屑地瞥了一眼胡露露,“我們夥計能撲你?”

胡露露沒聽出他話里的挖苦,說:“那就算是我撲他吧,我八十多斤,他一百八十多斤,我這練的是什麼功夫啊?太牛逼了!”

司機愣了一下就放聲大笑起來,胡露露夾着髒字兒的北京話和爽朗的性格讓他大開眼界,也沖淡了他對胡露露的反感。

司機搞清楚了一件事,其實這個北京女娃兒並不壞,似乎也並不是真看不起農村人,她只是一個不懂事的瓜娃。

貨車駛下主路,又開了一小段顛簸的土路后,終於停下來,胡露露學着司機的口音問:“叔哎,咋停車咧?”

“伢兒,你到站咧!”

司機下車,胡露露對李艷芝說:”姐姐,給您我的手機號,以後再來北京的時候就找我,我帶您去好玩的地方。可是我去成都也找你啦!“說完報出自己的手機號碼。

芝猶豫了一下后掏出手機來,撥打了一遍胡露露告訴她的號碼。

司機走到車尾,剛打開貨廂的門鎖,車門就從裏面被推開了,推門的正是梁海陽,司機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只見他面如死灰,神情驚惶。

海陽剛才在車行駛一半的時候知曉了一件令他絕望的事,和胡露露一起坐駕駛室的那個女子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李艷芝,除非李家河村裡還有另一個叫李艷芝的同齡人,而且也在成都打工。

雖然貨廂里的溫度並不比外面高多少,但他還是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像過和芝重逢的各種境況,卻沒想到會如此湊巧和不堪。

海陽站在貨車廂邊上被涼風一吹,恢復了理智,扶着車門跳了下來。

行李都拿下來以後,海陽要付車錢時卻被司機拒絕了。司機說老鄉搭個順風車哪能要錢呢!還說和胡露露聊得很高興云云。直到胡露露一蹦一跳地跑過來,把錢硬塞進他兜里,說是給他兒子的壓歲錢,他這才收下。

司機高高興興地返回車裏,掉頭駛向主路。

貨車開遠了,胡露露卻突然跺着腳嚷起來:“哎呀!忘了問她叫什麼名子了!”

“問誰的名字?”海陽明知故問。

胡露露正在手機里輸入“大車上的姐姐”用以保存李艷芝的號碼,邊存邊回答海陽的問題:“就是剛才和我坐車前頭的那個姐姐。”

海陽看胡露露的手機屏幕,立刻認出了那一長串曾經無比熟悉的數字,他還沒有忘記李艷芝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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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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