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田埂上的陰影
寫了八章，終於回到我的主題了，我的名字是吳舉龍，父親文化不高，但希望我能成才，望子成龍，才給我取了一個龍字作為名字。我出生在新中國成立之後，家中排行老三，因此大家都叫我吳老三。
那個時候，並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有機會上學，像我所在的地方，只有一個可以上學的名額，我很幸運，成為了同齡中可以去縣城讀書的孩子。當然，只要你家中有點積蓄，都可以讓自己的孩子去縣城讀書，不過農村人家，還在為吃喝而發愁，哪裏有錢供孩子上學。
我也沒有辜負父親以及鄉親們的期待，成為了村裡首個大學生，首個知識分子，那會兒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知青。當然，我這個知青本身就是鄉下的，後來知青下鄉，我被分配到了貴州的某個小山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世上還有比我的家鄉還要貧窮的地方。
當地人稱這個小山村為識字村，我常常和王深他們開玩笑，說以前村子裏肯定有很多教書先生，不然怎麼會取名為識字村？實際上村子裏百分之九十的人連個大字都不認識，而且山村也並不大，人頭算下來不超過兩百人，而且以中老年人居多。這裏民風淳樸，和我一起分配到這裏的一共有五個知青，兩個女生三個男生，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被村長接到了自己的家中，宰了雞鴨款待我們。
村長是一個中年男子，名張志成，皮膚黝黑，笑起來憨厚老實，他說：“你們這些城頭來滴大學生，來到額這個山卡卡頭，沒得啥子好招待勒，不要講理哈，隨便吃！”
與我同行的另外四個小夥伴，都是小縣城中長大的人，一天舟車勞頓，肚子裏早就沒食在抗議了，此刻聽完村長的話，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頤。我也動了筷子，邊吃邊和村長聊天：“我也是鄉下人，四川瀘州你曉得不嘛，那邊的一個小山村！”
“當然是曉得滴嘛，額滴大女兒就嫁到那邊克了，好幾年沒回來過了勒！”村長的話中說出了幾分思念與嘆氣，我們一聽，皆是一愣，趕緊聊別的話題，盡量讓氣氛別那麼尷尬。
飯後，村長為我們安排了住宿，並特別的叮囑我們，大半夜千萬不要出門。
賀玲很納悶，就問：“為什麼大半夜不要出門呀？”
村長皺皺眉，想說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壓了下去。想了片刻，只是說：“反正你們早點睡就是咯，晚上盡量不要出門咯！”
我們紛紛答應了村長，然後各自回到村長安排的宿舍，與我住一起的是一個又高又瘦戴着一幅大眼鏡的王深，他趴在床上，掏出一個筆記本，把今天的事都記錄下來。他一邊寫着，一邊問我：“阿龍，你覺得村長的話是什麼意思呢？難不成是村子裏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經過這些年的高等教育，我成了一個無神論者，家中傳下來的筆記，我曾一度懷疑那上面的故事都是他們瞎編的，畢竟我活了這麼多年，也沒遇見過一件古怪的事。
“或許是吧！”對於村長的話，我不敢否定，也沒有太多認同。
王深一聽我這話，頓時就來勁了，他從小就對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感興趣，當下又說：“要不，今晚咱兩出去轉轉？”
我白了他一眼，說：“要出去你自己出去！”
王深合上筆記本，翻身面朝上躺着，自言自語似地說著：“罷了罷了，今天實在是太累了，改天再出去一探究竟……”
一夜無書，次日清晨，
吃完早飯之後，村長帶着我們熟悉了一下村子，村子不大，錯落着二三十戶人家，清晨的風吹過山莊，居民們出門幹活，而我們則像是動物園的猴子，走過一處都被這裏的人用好奇的眼光盯着看，然後議論着什麼。
“你們這些青年人，朝氣蓬勃，就好像是春天裏滴太陽，希望都要寄托在你們滴身上咯！”村長一邊帶着我們熟悉村子，一邊說著，我們的心思哪兒還在村長的身上，早就左顧右盼看四周的景色了。
繞着村子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村長的家中，午飯時間，王深又問村長，為什麼叮囑我們半夜千萬別出門。村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個所以然出來，我們也只得擺擺手，對此不再過問。
未來的三年時間，我都在這個小山村中度過，而我人生中發生的第一件怪事，就是來自這裏。
大概在這裏呆了半年，村子裏的每一處基本上都熟悉了，這半年中，我也認識了一個和我們一般大的人，村子裏的人都叫他牛牛，最開始聽說這個人的時候，我聽成了妞妞，還以為是個女孩子，後來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劉牛，為此還差點鬧了一個笑話。
牛牛經常會帶着我們到處跑，有時下河塘捉魚，他捉魚很厲害，魚在他的手上就好似沒了滑度，在我們的手中就非常的滑膩，怎麼捉都捉不穩。
別看我們幾個是下鄉的知青，實際上我們都很貪玩，有時候也惹出了一些麻煩。好在村子裏面的人都很樸素，村長也不責怪我們，用他的話來說，我們就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
村子西面田地里，生長着一片茂盛的紅薯苗，牛牛經常帶着我們去那塊地里挖紅薯烤着吃。表面上說著我們是挖紅薯，實際上就是去偷別人家的，挖來之後在後山支火烤來吃。
還記得初來這裏的時候，村長叮囑我們半夜千萬別出門，後來我們問了牛牛，牛牛說：“聽說以前村子裏鬧鬼，有人遇到過鬼打牆，鬼打牆曉得不，哎，你們肯定不曉得，鬼打牆就是……”
鬼打牆，我在曾祖父的筆記中看到過，小時候覺得很神奇，難道真的會在同一個地方不停地轉圈，怎麼也繞不出去嗎？
女孩子本身就膽子比較小，聽到牛牛說起以前村子裏鬧鬼，賀玲和王艷就有些懼怕了，晚上甚至都不敢起來上廁所。王深倒是很感興趣，聽得也很仔細，連忙問牛牛：“真的有鬼打牆這種事情嗎？”
牛牛搖了搖頭，說：“反正我是沒有遇到過，大半夜出門，頂多遇到村子裏還在遊盪勒狗。我估計哈，就是大人們說來哈小孩兒滴！”
於是，牛牛、王深以及我三個人決定晚上去那塊紅薯地里挖紅薯，順便割點紅薯尖炒菜吃。
等夜深了，我和王深悄悄爬出門，牛牛已經在村口等着我們了，他一手提着煤油燈，一手拿着鐮刀，背上還背着背簍。
今夜的月亮出奇的圓，月光照在地上，煤油燈的光芒顯得無比黯淡。紅薯地的上方是三塊水田，從村子裏來到紅薯地就需要經過田埂，我們來到了這塊土地里，就開始挖着紅薯，牛牛則割了一些紅薯藤。
就當我們搞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我們四周的光芒消失了，今晚的月亮很圓，天氣也比較好，沒有烏雲，按理來說月光怎麼會消失呢？我心中的納悶，-抬頭往上看，卻見田埂上站着一個身影。
我的心裏一驚，心說這是土地主人發現了我們在偷他的紅薯？
田埂上的人影面對着我們，卻一動不動，而他站的位置也很奇特，剛好將月色擋住了，所以我們四周的光芒才會消失，但是距離又太遠了，我看不清他的模樣，當下便拉了拉王深的衣襟，悄悄地說：“你倆快看，哪裏有一個人！”
“遭了，被逮住了！”牛牛低聲說了一聲，拉起我們就要跑。此刻我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生怕被逮住，拿起東西就往反方向跑，跑了大概一分鐘，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之前我們周圍很大一片的月光都消失了，而那個人影站在田埂上，憑他的身體不可能擋住那麼多的月光。
疑惑的我小心翼翼的回頭，卻發現那田埂上空空如也，哪裏還站着人影。
我拉住他們兩個，說：“太奇怪了，那裏根本就沒有人！”
王深喘了兩口氣，看着田埂，牛牛也看着田埂，自言自語般說道：“對哈，如果真勒是人，咋過可能遮住那麼多月光滴嘛，難道真滴有鬼？”
我們這時也失去了挖紅薯的心思，田埂上莫名出現的陰影，也讓我們產生了幾分懼怕，想了片刻，決定還是快點回去。
等我們到了村子裏，等我們冷靜下來，才想起，田地上面其實有一座老墳，我們仨面面相覷，藉著月色，看到了彼此臉上的驚恐……
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半夜出過門了，以為這樣就不會遇到怪異的事，直到夏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