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員:三
第二天,邢文瀚醒來得比往常晚了一些。睡眼惺松的他來到餐廳,看見了等待着他的蘇明山和蘇明水。
“早上好啊,大學生。”蘇明水笑道,“即便作為一個大學生,你起的還是有點太晚了。”
“很晚嗎?這不是趕上你們吃午飯了。”邢文瀚揉了揉眼睛,“有什麼情況嗎?”
“有。但都是一些很難發掘出信息的甚至無關緊要的消息。根據分部的調查與監測:今天進入柏林市區的車輛數比正常值要高、交通事故數量也有所增加。”蘇明山說道,“另外,今天有特大暴雨,伴隨着雷電。市區裏有很多店鋪都關門了。”
屋外傳來雷聲。
“這和我們的任務有什麼關聯嗎?”邢文瀚打好了飯,坐了下來。
“看上去沒有,但是在這種節骨眼上,這樣的變化都值得注意。”蘇明山說道,“車輛增多,可能是敵人的湧入,店鋪關門,其中可能有一部分店員就是接應者。至於天氣,說不定會和某個強大的眼魄持有者相關。”
“這也正是這次行動的難處。我們面對的很可能是一個和我們實力相差不多的組織。如果我們這一次的目標真的是人類邊界,那麼在積澱上我們都不比那些延續了幾百上千年的組織,而在技術上我們又都十分精通,面對他們,我們做不到在短短一兩天內找出突破口,而如果過了這段時間那個所謂的‘研究團’可能就會走了。”蘇明山繼續說道。
“而在大範圍的監控上,我們的人手顯然還沒有富裕到可以德國首都的每一條街道,除去一些特別的眼魄手段,我們就只能通過一些部門間接地得到一些消息。”蘇明山說道,“這樣的速度雖然依舊很快,但是在面對某些突發情況時,面對和我們一樣的對手時,我們可能就會落了下風。”
“所以,”蘇明山看向邢文瀚,“要掌握先機。”
邢文瀚點了點頭,看向窗外。樓層很高,目光越過街道,陰暗的遠方駛過幾輛轎車。每輛轎車內都坐着幾名西裝革履的人。
其中一人看了看手錶,隨後平靜地看向窗外。雨點密集地拍打在車窗上,路邊的行人正打着傘等待紅綠燈。他接下來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關於這個項目的可行發展方向,關於樣本的優化選取,關於在中東地區的進一步發展......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需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很多變量在等待着我......
就在他思考的間隙,一個尖銳的聲音猛然從遠方扎來。他猛地抬起頭,忽然感到一陣暈眩。汽車高速行駛的聲音佔滿了他的耳蝸,在那一個剎那,他的大腦中只剩下一個名詞:
車禍!
“車禍。”邢文瀚忽然說道。
蘇明山和蘇明水同時看向邢文瀚。
“哥,你剛剛是不是提到,車禍數量有所上升?”邢文瀚問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是。”蘇明山看看外面的大雨,“確實很容易讓人想起你那一次......”
蘇明山忽然愣住了。他一直在說他們的敵人可能是人類邊界,但是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個所謂的“研究團”就是人類邊界的研究團。如果它是這個疑似人類邊界的組織的領導層的另一種說法呢?而根據那對母女的說法,他們是被中東地區那個叫做真理同盟的恐怖組織擄走送到卡薩布蘭卡的。那麼,或許有一種可能,這個所謂的“研究團”,實際上是真理同盟的高層呢?不論是這上面的哪一種可能,
一旦被真理同盟的敵對組織了解到,出於打擊敵對組織或者打擊敵對組織的合作對象的目的,他們都有可能發動襲擊。
就像倫敦那次一樣。
蘇明山立刻拿出手機,而在手機另一端,路德維希·霍夫曼已經向他發出了消息:
“這個地點發生了與倫敦那次極為相似的汽車炸彈襲擊。”
“我們走!”蘇明山立刻喊道。
而在汽車炸彈襲擊的現場,那名研究員已經因為的汽車的撞擊和炸彈爆炸的衝擊波癱倒在地面上。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機。果不其然,信號受到了影響。就在襲擊發生之前,他有那麼一剎那感到了極度的大腦暈眩。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前來襲擊自己的人里至少有一人擁有眼魄“幻場”了。
他一隻手撐住自己,顫抖着緩緩爬起,傾盆的大雨從天穹滾來,宛若自雲端降臨的利劍。火焰在他身邊燃燒着,彷彿地獄的號召,將他與冰冷隔絕。他看向周圍,數輛翻倒的車輛圍成一個半圓,將他困在其中。它們身上燃燒着火焰,在大雨的淹沒線下蒸騰起白色的霧氣,又扭曲着火焰邊緣的光線。由六輛轎車組成的車隊現在只剩下三輛還有人員倖存,算上司機一共只有五人,都是紅瞳或是綠瞳的持有者,遠處的群眾發出尖叫,還有兩人不幸地被爆炸波及,身軀殘破的倒在街頭。
又是車輛疾行的聲音。一道金色的光束從他的右眼發出,駕駛員隨着汽車一同被擊穿。那輛汽車失去了控制,冒着白煙撞擊在路邊,隨後發生爆炸,升起冉冉火焰。隨後,自白霧之後走出一個鼓掌的身影,身上裹着中東地區特有的長袍,用面罩遮住面龐。
“精妙的設計。在發動襲擊的同時啟動‘幻場’,就算眼魄持有者適應能力很強,在‘幻場’觸發的一瞬間還是會難免頭暈。而這樣一來,在那一瞬間,我們就相當於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因為你們的汽車炸彈襲擊折員。”研究員淡淡說道,“我猜,你們不止一個人能使用‘幻場’,或者只有一個人,但是他的‘幻場’十分強大。”
對方沒有回答,眼中閃着淡淡的米黃色光芒,那正是眼魄‘幻場’的標誌。
“倫敦那次也是你們做的吧?”研究員繼續問道。
他話剛落音,面前那人忽然拔出手槍對着他射擊。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段,那把槍的消音程度十分驚人,就像是蚊子飛行的聲音一樣微小。研究員就地一滾,迅速辨識那把槍的結構。
沒有安裝消音管,看起來不像是遠海公司的產品。那麼就有三種可能,第一種,槍管本身就帶有消音功能;第二種,這把槍是附加過眼魄效果的;第三種,使用者本身攜帶眼魄。但是他的眼魄顯然是“幻場”......同夥?
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思考。遠處的狙擊手已經將他瞄準,但子彈被他的同僚用綠瞳護盾抵擋了下來。隨後是來自正面的下一次進攻。倖存的幾名研究員迅速靠攏,默契地給彼此留出適當的距離。一道半球形的綠瞳護盾籠罩住他們。其中一名研究員眼中閃爍起藍色的光芒。就在這時,從他們的后側竄出來兩個穿着長袍的人,眼中射出了金色的光芒。
“是金瞳!”擁有綠瞳的那名研究員大聲喊道。抵在前方的研究員迅速繞到后側,用自己的金瞳抵擋其中一道射線。另外一名研究員脫下西裝,用手抓着外套沖了出去。他的眼中顯出紅色的光芒。
這名研究員以驚人的速度跑出了蛇形的路線,連金瞳持有者的目光都無法追上他。遠處的狙擊手向著他射出一發子彈,被一道護盾提前擋住。這名研究員徑直衝向那名金瞳持有者,隨後猛然滑鏟,在其側面猛然跳起,用西裝外套罩住他的頭部。防彈西裝立刻被燒出一個孔洞,-但這無濟於事。研究員用自己的體重帶倒了這個阿拉伯打扮的人。研究員用手臂鎖住對方的頭部,使得他只能向上發射激光。金瞳的光芒對着天穹不停地發射,在一發穿透太陽穴的槍聲后停止。雨點澆在那漸漸熄滅的眼睛上。
而同在這雨中,邢文瀚、蘇明山和蘇明水正向著事發地飛速奔跑着。路德維希·霍夫曼焦急地撥通了蘇明山的電話:
“從小路過去!從小路過去!現在有很多車輛在向事發地靠近!”
“什麼?”
“人工智能生成的路線我已經發送給你了!”路德維希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並且似乎是在車上,“現在柏林各處都有車禍、天然氣管道爆炸等事故發生,你們並不安全!你們應該會比柏林分部的探員先到,時刻小心!”
“明白了。”蘇明山加速跑到最前面,“跟我來!”
聲音太多了。火焰燃燒的聲音、暴雨聲、群眾的尖叫聲、汽車急速行駛的聲音、奔跑時雙腳踏過水麵的聲音、呼吸聲、劇烈的心跳聲......這所有的聲音交織在邢文瀚的腦袋裏,卻又在他焦急的奔跑中緩緩地淡去,只剩下呼吸聲與心跳聲。就在這時,他的世界出現了一個聲音。
一個格格不入的、蒼老的、微弱的、卻又格外刺耳的聲音。
蘇明山和蘇明水也聽到了一個聲音,彷彿一個狡詐之人暮年時譏諷的笑容。
事發地點的幾名研究員也聽見了那個聲音,它很輕很輕,卻穿透了雨幕,精準的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那是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