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玉石俱焚

再說張梁，之前一直躲在遠處，眺望着浩浩蕩蕩的亡靈大軍，無法靠近關隘。直到看到于吉施展的霧氣籠罩了整個太平鎮，這才率着五百騎兵，冒着濃霧，拚命地往關隘趕來，一路上只見屍體堆滿了曠野，空氣中充斥着腐爛的臭味。

等到靠近關隘，張梁等人逐漸放慢速度，見霧中有人拿着火把在不停地查探，張梁叫上數十人的隊伍，悄悄接近，將探查的人員逐一綁了起來，嘴裏用布塞住。並從自己的隊伍中選出十個身形相仿的黃巾軍，換上漢軍的衣服，帶頭的士兵還操一口流利的吳語，讓他們冒充漢軍，囑咐其進到關隘后，打開柵欄入口的通道，讓外面的騎兵衝殺進去。

“空中有異常，下面的人趕緊上來”，數丈高的沙袋上有人喊道。喬裝成漢軍的黃巾軍答道：“諾，我等這就上來。”說著十人被繩索吊到了數丈高的沙袋上。

雖然晚上皓月當空，但關隘內霧氣瀰漫。“昂——”、“昂——”、“昂——”的三聲龍吟過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頭頂的半空中。十名黃巾軍趁機下到柵欄內側，把堵在入口的沙袋全部搬開。

隨着一聲清脆的口哨聲從柵欄內側響起，張梁率五百騎兵直衝漢軍關隘大營。只見張梁手持八丈長矛左右突刺，旁邊的士兵或彎弓搭箭，迎面射擊；或手持砍刀，在馬上砍殺；或手持火把，點燃營帳。關隘內霧氣濃重，漢軍不知是何情況，頓時亂做一團，人馬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正在這時，霧氣漸漸消散了開來，明亮的月光照得大地如同白晝。眾人只見有一條巨龍盤旋在半空中，龍尾不停的驅趕着霧氣。不一會兒，全鎮的霧氣朝南北兩側的天空中迅速散去。形勢變化之快讓所有人看呆了眼。

“唧唧”、“啾啾”，“唧唧”、“啾啾”，柵欄前的曠野上，骷髏，腐屍，新屍絡繹不絕地站了起來，綠色的磷火似乎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喚醒，星星點點，若隱若現。

“快把柵欄的入口堵住”，這時有人反應過來，高聲喊道。柵欄附近的漢軍，回過神來，立即用沙袋去堵入口，但還是意外闖進幾具骷髏，眾士兵上去用刀劍劈砍，只見那些骷髏即使被砍斷了手骨，腿骨，各部位依然能靈活的活動，一骷髏頭還咬住了一名士兵的耳朵，硬生生將其撕咬了下來，眾人駭然。譙周急忙命人找來煤油澆在骷髏的白骨上，一把火燒了。

張梁趁機率騎兵衝到關隘上，高聲對漢軍喊道：“許貢，虞翻，你倆聽着，現在形勢緊急，亡靈軍團與惡龍同時來襲，要想活命，我們需摒棄前嫌，合力應對眼前的挑戰！”

許貢在下面喊道：“張梁，你把石門打開，我們依次逃出，你看如何？”張梁說道：“你要是逃出關隘，再把大門堵上，我們豈不是死路一條。”許貢接著說道：“你既然這麼不信任我，談什麼合作呀。”張梁笑道：“主動權在我這，你要不願意合作，那咱們接着打。”許貢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既如此，你有何良策？”

張梁答道：“良策算不上，但應該可以應付目前的局面。你率漢軍，先守住柵欄，我在城牆上用巨型弩機對付巨龍。”

此時，虞翻從望樓上下來，跟張梁說道：“那些死屍，受某種神秘力量控制，適應戰場的能力極強。一開始，士兵們在數丈高堆積的沙袋上用矛和戟，推刺這些死屍，還能奏效。但後來，這些死屍們不僅抓住士兵們的武器往下拉，還堆疊起來不斷地從上往下扒沙袋，

如此下去，恐怕撐不了多久。”

“關隘內，儲存有大量煤油，你們可找來，放在數丈高的沙堆上，必要時可以用火攻。以我在毒龍島上的所見，只要能撐到天亮，喪屍自然消退。”張梁回答道。

許貢、虞翻站在望樓上調度，命周泰親臨柵欄指揮沙堆上的漢軍。譙周在關隘內負責率工匠修繕拋石機，並準備用巨石對付柵欄外的屍群。

只見周泰那邊，將一堆堆的稻草扔到攀爬上來的屍群身上，再用煤油潑灑在屍群上面，用火箭引燃。一時間，屍群“嗚嗚”、“嗚嗚”地叫喊着，陣前時不時傳來一陣陣腐肉烤焦的臭氣。

屍群突遇此狀況，先是愣了會兒。不多久，後面的屍群便瘋了般往前撲來，踩着先前起火的死屍，不一會兒便又重新集結在柵欄外側，層層堆疊，前赴後繼地往沙堆攀爬。下面的屍群居然用牙齒撕咬起了沙袋，沙袋裏的沙子不斷的往下漏。巨龍盤旋在半空，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時不時發出陣陣悲鳴。

“轟隆”一聲巨響，柵欄外那數丈高的沙袋堆成的沙堆突然倒塌，在地面上激起陣陣灰塵。

煙塵中屍群發了瘋似地攀爬柵欄，柵欄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屍體，又聽得“啪”的一聲巨響，整個柵欄倒了下來。

漢軍這邊拚命堆疊沙袋，士兵們在沙堆上輪番換崗，推刺死屍。但隨着屍群在沙堆下啃咬沙袋，並不斷用手掏空沙子，內側的沙堆離坍塌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關鍵時刻，譙周終於把一組5台拋石機給修好了，豎著一字排開，分別向沙堆外側無差別地拋射巨石。只見巨石落下之處，骷髏被壓成了骨頭渣滓，腐屍和新屍被壓成了肉泥。周泰在沙堆上高興的喊着，“老譙，好樣的，接着拋，使勁拋。”屍群攻擊的速度明顯減慢了。

譙周看有了效果，更是玩出了花樣，讓原本一字排列的拋石機器，變換位置，換成了“V”字形，兩左兩右，居中的拋石機還特意用多股牛筋繩做牽引，巨石被換成了鐵球，“砰”的一聲，鐵球飛速彈出，卻遲遲不見落地，眾人抬頭一看，好巧不巧，正砸中巨龍的身軀。

“昂——”此時巨龍突然狂吼一聲，天空中突然電閃雷鳴。束狀的閃電不間斷得在天空中張牙舞爪。小乙對虞翻說：“先生，您背着的黑色袋子裏有亮光，許太守背的袋子裏也有。”兩人取下袋子一看，只見，五枚龍蛋分別閃爍着白、青、黑、赤、黃五種光芒。

巨龍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一看龍蛋的光芒在望樓上若隱若現，猛地施展身形，上半身龍身被火焰纏繞，下半身隱藏在雲霧之中。

許貢與虞翻正詫異間，巨龍從空中探出顆碩大的龍頭，憤怒地噴射出如瀑布般的烈焰，從柵欄外往望樓直撲過來，許貢等人見狀，急忙跑下望樓。巨龍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在柵欄和望樓之間，從上到下，從左往右，來回噴射，似乎不想給人留有任何生存的空隙。沙堆在火焰的炙烤下，慢慢消失殆盡，只留一些玻璃渣滓。死屍和活人在烈焰的灼燒下，瞬間氣化，連渣滓都不剩。而此時許貢，虞翻，譙周等人也顧不得跟黃巾軍是否敵對了，在周泰的帶領下匆忙跑上關隘。剩下倖存的士兵也都陸陸續續地躲到了關隘下，張梁見形勢緊急，也沒有予以阻攔。

關隘上的巨弩機已準備妥當，張梁解下自己的隨身所配戴的七星寶刀，同時讓張不疑也拿出七星刀，兩三下除去刀柄，只留刀身。兩刀合併，再配上鐵質的箭柄，居然是一支玄鐵箭。張不疑好奇地問張梁道：“叔父，原來咱的七星刀還能合二為一，變成玄鐵箭，此中有何來由？”張梁說道：“我只知此物乃太乙天尊所賜之天外玄鐵所鑄造，共有三把，遇鬼殺鬼，遇神殺神。至於具體由來，得問于吉老仙去了。你肩部中箭，不益多動，一旁休息去，巨龍很快會往我們關隘撲來。”

話音未落，巨龍口吐烈焰往關隘襲來。關隘下，士兵的哀嚎聲，屍群的啾啾聲，混淆着烈焰燃燒萬物的噼啪聲，不絕於耳。張梁坐上巨弩機的發射座上，告誡自己靜下心來，瞄準着從遠處飛撲而來的巨龍，對準龍頭，準備發射，忽然一切似乎都變慢了，張梁只聽得自己的呼吸聲，心裏想着這一箭要是不中，一切都玩完了：自己一生的志向；大哥，二哥艱難創下的基業；失散多年的至愛親朋。

說時遲那時快，目測烈焰距離巨弩機已不到二十米，巨大的熱浪裹挾着毀天滅地的氣勢，勢要將一切吞噬。張梁渾身是汗，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緊張還是熱浪烘烤所造成的。“十九米，十八米，十七米，十六米，十五米，十四米，十三米，十二米，十一米，十米”，張梁忍着高溫的炙烤，在心中默念道，“發射”。“嗖”的一聲，黑色的玄鐵巨箭發射了出去，巨龍見狀，急忙調轉龍頭。但還是稍微晚了半步，玄鐵箭從龍的頸部偏右方向斜着穿刺而過。

只見那巨龍口中的烈焰頓時失去了控制，往關隘左側猛烈噴去，關隘左邊被燒出個諾大的牆洞，左側的山體上的樹木被燒得灰飛煙滅。而張梁這邊被高溫炙烤得幾近虛脫。

許貢見屍群被烈焰所阻隔，趁機拉上周泰，譙周，虞翻等人迅速下得關隘，騎上馬，穿過牆洞，往吳郡狂奔而去。

話說巨龍被玄鐵箭所傷，在空中幾個翻騰，匍匐在關隘左側的山丘上，玄黃色的血液從頸部慢慢流了下來。而遠處許貢和虞翻行囊里的五個龍蛋閃爍着光芒。巨龍自然不肯罷休，強忍着劇痛，從山丘上一躍而下，朝許貢和虞翻飛撲過去，待到相距數十米，巨龍正欲口吐烈焰，卻發現只能吐出零星的一些火苗。

許貢料想巨龍被玄鐵箭傷的不輕，但即便如此，與巨龍相比，自己這些人也只是螻蟻般的存在。許貢在馬背上跟虞翻講道：“虞兄，形勢緊急，料想這孽龍，必定是為龍蛋而來。若你我不把龍蛋扔掉，恐怕此孽龍必定不肯罷休。扔了吧，保命要緊。”虞翻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許貢實在捨不得，就先扔了一個，第一個龍蛋被巨龍在空中隨手接住。虞翻着急地說道：“這樣，你我兩邊各扔一個，如此，那孽龍就難應付了。”於是乎，許貢往左拋，虞翻往右拋，神龍接住第二個龍蛋后，迅速飛去接第三個，卻不料還是遲了半步，眼看着龍蛋落到地上摔碎，巨龍空中一個轉身，把自己的身軀往地上撞去，硬生生用自己的身軀接住了第三個龍蛋。

而這時，許貢和虞翻已騎着馬跑進了密林之中，一時難尋蹤影。巨龍用舌頭舔了舔自己頸部的傷口，抓着三個龍蛋，在雲層中一陣翻騰，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與此同時，等巨龍的火焰在關隘內消退後，屍群瘋狂地朝關隘襲來。而此時，張梁虛脫，張不疑身中數箭，關隘上能活動的不到二十人。關隘下，死屍密密麻麻，“唧唧”、“啾啾”的聲音此起彼伏，鍾無期仰天長嘆：“為之奈何？難道上蒼真要亡我太平教，滅我黃巾軍嗎？”

張梁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子，指着遠方的天空，只見皓月下，濃密的霧氣正在從南北兩邊迅速集結，不一會兒又重新籠罩住了太平鎮，屍群如散了架般，突然間全部癱倒在地，一動不動。

須臾，于吉率領的三百騎兵從遠處趕來。鍾無期問道：“仙人，這是怎麼回事？”于吉緩緩地說道：“之前我做法使霧氣籠罩整個太平鎮，但是後來巨龍的出現，把霧氣全部趕散了。無奈我只能原地設壇做法，再將霧氣聚集起來。”

此時東方已露出了魚肚白，鍾無期為張不疑拔除了箭頭，並敷上了草藥。張梁的體力也慢慢恢復過來。于吉一面派人去鎮上挨家挨戶地找倖存者，另一方面派人去毒龍島接回民夫和家屬，告知所有人於正午在鎮中心的廣場集合。

時至正午，張梁集合鎮上的居民，把所有屍體集中在關隘左邊的山腳下，只見屍體被層層堆疊，下面架着乾柴，綿延數公里，屍體上淋着煤油。霧氣不散，大火從早燒到晚，連燒了三天三夜。太平鎮人人披麻，家家哭喪，一片哀嚎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