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被奪去人生的貴女(七)
又過了三個月,納蘭清一與他們告別,準備離開白雲山。
從她被柯鈺救下,一直在白雲山,都快一年了。
這麼久以來,除了養傷,她也沒閑着。跟着聖手神醫學習醫術,跟着柯鈺研究蠱蟲。
事實證明,在醫術這方面她還是有些天賦的,而在蠱蟲上就一竅不通了。
她的腳傷,臉傷,咽喉傷已經完全復原。尤其是臉,比原來的更加精緻。
納蘭清一收拾好包袱,去跟聖手神醫道別。
她敲了敲門,無人回應。
“我要走了,神醫。”
“我又給你釀了兩壇桃花酒,一壇葡萄酒和一壇清風醉,但是莫要喝醉了。”
“夜裏露水深重,莫要宿在外面。”
屋內正在喝酒的聖手神醫默默放下了酒壺,高聲道:“臭丫頭,要走就趕緊走,別磨磨蹭蹭的。”
自己卻忍不住紅了眼眶,喃喃:“又不是生死離別,搞那麼傷感。”
納蘭清一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雖然您不許我拜師,但您老教我醫術這麼久,我還是想喊一聲,師傅。”
聖手神醫打開門,沉着臉,“起來。”
“神醫?”納蘭清一站起來疑惑道。
聖手神醫嘆了口氣,從身後拿出一本醫書,有些痛心道:“拿着,我多年心血都在這本書里了。”
“閑來無事就多看看,下次再被別人欺負成那樣,就別跟人說認識我逍遙子!”
逍遙子將醫書一把塞進納蘭清一手中,轉過身去,擺了擺手,“快走快走。”
“神醫,珍重。”
逍遙子看着納蘭清一離開的背影,喝了一口酒,“唉,年紀大了,看不得離別嘍。”
逍遙子搖搖頭,拿着葫蘆,往深山裏去了。背影瀟洒又落寞。
……
敏敏送她到山下,兩人都有些沉默。
到半山腰時,敏敏停了下來,低垂着頭,“清一姐姐,我就送你到這。”
納蘭清一輕輕地抱了一下敏敏,“珍重。”
敏敏眼眶酸澀,吸了吸鼻子,昨晚偷偷躲在被子裏哭,到現在眼睛都是紅腫的。
“清一姐姐,保重。”
或許是怕在納蘭清一面前失禮,言畢,敏敏轉身快步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敏敏,納蘭清一才收回目光。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沒等到那個人出現。仟韆仦哾
納蘭清一帶上面紗,向山下走去。
許久之後,馬蹄聲聲響,一襲藍衣的少年踏馬而來。
柯鈺從馬上跳下,大步向前走到納蘭清一面前,伸手將她抱進懷裏。
柯鈺緊緊地抱着納蘭清一,“阿清,等我。”
納蘭清一推開他,柯鈺順着力道退開,認真的對納蘭清一說:“阿清,我去京城找你,可好?”
納蘭清一看着眼前的少年,笑意盈盈,“好,我在京城等你。”
柯鈺遞給納蘭清一一個檀木盒子,“這是三枚葯,抑制蠱蟲的。”
納蘭清一接過,“保重,柯鈺。”
“珍重,阿清。”
如果我是一隻蝶,我會落在你肩頭,跟隨你去遠方,看盡一路繁花。可惜我不是,所以我向清風祈願,長路漫漫,望你珍重。
……
半個月的長途跋涉,納蘭清一終於回到了京城。
與白雲山的靜謐清冷不同,大鄴的京城富貴繁華。
青磚綠瓦,亭台樓閣,車水馬龍,商販吆喝。
京城甚是熱鬧,富貴繁華迷人眼。
大鄴民風開放,對女子也沒那麼苛刻,街道上隨處可見女子的身影。
納蘭清一尋了一家酒肆,走進去。
小二前來詢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我找你們掌柜的。”
“不知客官找我們掌柜,有何要事?”
納蘭清一解下腰間的小酒壺,遞過去,“和他談一筆生意。”
小二接過打量幾遍,摘下塞子,酒香撲鼻而來。
“客官請稍等。”
半晌,出來一個中年男人。
掌柜上下打量納蘭清一,問道:“這酒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納蘭清一:“自是我釀的。”
“你想和我談什麼生意?”
“掌柜的認為這酒的配方值多少銀兩?”
掌柜伸出一隻手,“五十銀兩。”
納蘭清一笑了笑,道:“掌柜的這麼沒有誠意,這生意不談也罷。”
說著便要離開。
“欸,欸,姑娘等等。”掌柜叫住納蘭清一,“姑娘開個價吧。”
“一口價,五百兩,買斷。”
掌柜的臉都黑了,“五百兩?!!姑娘莫要心黑。”
“春滿樓的生意興隆,區區五百兩銀,三四個月便能賺回,可我這酒帶來的收益絕不如此。”
掌柜黑着臉,又有些不甘放棄這酒,“最多二百兩。”
“太少了,我這幾天就在你這住下,包你店裏的夥計釀出的酒都跟這一樣,你看如何?”
掌柜的咬了咬牙,狠心道:“三百兩!最多三百兩!不賣就算了。”
“成交。”納蘭清一將配方遞過去。
掌柜的接過配方,心裏有些怪異,怎麼有種被忽悠的錯覺?
納蘭清一:“給我找間上等房,錢就從裏面扣。”
納蘭清一心滿意足的在春滿樓住下。
……
八月十三,京城下起了濛濛細雨。
今日街道清冷了些,水墨暈潤的青石板街、樹梢綠意、飛檐朱窗,沾了雨便變得浪漫起來。偶有行人匆匆,更添意境。
煙雨下的京城,宛若文人筆下的水墨丹青。
一位穿着月白錦袍的男子立在斷橋邊,身旁有三四個小廝畢恭畢敬地彎腰伺候。
納蘭清一撐着油紙傘,着一襲羅蘭紫紗裙,裙擺隨着腳步盪起漾波,步步生蓮。
絕美的小臉在面紗下若隱若現,露出的眉眼如畫,那雙眼眸清冷決絕,透出深深的冷漠。一陣清風徐來,面紗被撩起些許,露出女子優美的下巴,一抹朱唇微勾,與她眉宇間的清冷形成鮮明對比。
倒是無端的惹眼至極。
納蘭清一與男子擦肩而過,兩把油紙傘似有若無地碰撞,清風撩起女子長長的衣袖,從男子手邊匆匆擦過,帶來絲絲酥癢。
女子目不斜視地從斷橋上走過。
男子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不動聲色地摩擦了兩下被女子衣袖碰過的地方,久久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