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慧慧是只貓，不1般的貓
單子良停在樓梯上方，他掏出了手機查看，是姐姐慧靈。
“子良，到家了沒？”慧靈的聲音甜美輕柔，聽上去完全不像個已經畢業好幾年，能力出眾的精英人士。
“到了，姐，姑媽不在店裏。”
“沒找她，就是想問問你要不要整台新設備，知道-X2嗎？”慧靈親切的問道，送弟弟禮物是她的愛好之一。
“那個義體眼鏡……功能很強大，就是得做手術才行啊，姑媽能答應嗎，而且我還在上學。”單子良知道姐姐早晚會送個重量級的禮物，就是沒想到這次會如此叛逆，那義體眼鏡功能齊全，卻需要摘除眼球才能安裝的下，對一個乖孩子來說，這實在難以想像。在聯邦里，除了軍警，職業選手和黑幫，普通人進行義體手術的比例不足百分之一，在學生群體中，聯邦政府更是明令禁止。
“笨蛋，你說的是X1型啦，現在出佩戴款了，和普通眼鏡沒什麼兩樣的，公司福利，下班我就帶回去。”電話那頭，姐姐的聲音充滿期待，她最喜歡弟弟每次收到禮物時那張欣喜萬分，又帶着不好意思的笑臉。
“我不想，姐姐……我還是想用爸給的。”單子良委婉的說著，手上握的更緊了些。這部手機里，裝滿了自己與父親的回憶，他還記得這是父親在地下格鬥場裏賺來的第一桶金買的，是當時的最新款，它首次使用了透明機身，是絕對轟動市場的劃時代產品，在聯邦公立的初中里，他也算顯擺了好久，如今，這部手機已經脫離時代，手持式的設備已經很少有人在用，即便在二手市場裏，也難以看到它們的身影。
電話那頭，慧靈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說道，這次的語氣裝滿了安慰：“知道了，送給你姑媽好了。”
“嗯，謝謝姐姐。”單子良鬆了口氣，他難得拒絕一次姐姐。
“對了，幫我找找慧慧吧，這個笨貓又不知道跑去哪了，家裏那一片我都沒檢測到它的生命體征。”
“交給我了，我知道它在哪。”男孩信誓旦旦道，電話那頭傳來別人的聲音，姐姐說了句有事便掛斷了電話。
慧慧是一隻貓，很不一般的那種。
在派城，普通人接受義體改造的比例甚微，但生產力總能隨機應變的找到其他變現通道——那就是寵物市場。在鋪天蓋地的電子廣告與網絡插播中，有着各種各樣的標語，什麼在義體移植后壽命會增加三倍，義體副腦能提高寵物的學習能力促進與主人的交流，還有義體的三維定位系統能在鋼鐵叢林般的城市裏實時反饋寵物的位置，在這些宣傳標語的鼓動下，加上各大機構出示的試驗品演示效果，再加上遠低於人類義體的價格，越來越多人願意為自己的寵物買單。
寵物義體的話題一直在論壇里久居不下，各種討論火熱朝天。有些寵物在裝配義體后，顯然比之前聰明的多，也有些在義體的實時健康觀察下，解決了絕症的困擾，還有些，脾氣變得古怪，暴戾或沉默，總之，大部人表示寵物義體利大於弊，很滿意手術后的結果。
唯獨慧慧，在姐姐花了大價錢裝了義體之後，它的表現沒一點區別，還是那般我行我素，成天悠然自得的樣子。慧靈估計是使用者之中最為沉默的那一幫了，這段時間，除了能在上班時候監控下貓咪的健康狀態和位置，其他讓人欣喜若狂，為科技喝彩的功能她完全沒嘗到，但對慧慧的愛，她始終沒縮水過。
如果說寵物界裏，有什麼智慧超群，
沉穩且淡泊的世外高人，那一定非慧慧莫屬，至少單子良是這麼堅信的，這隻橘黃與雪白相間的小母貓在義體還沒裝上之前，就已經能聽懂人話，並作出反饋，有時候還能做出些匪夷所思，卻很有道理的事情，不過這些只有單子良知道罷了。面對慧靈時，這隻貓對它的哺育之人相來愛答不理，只是性格上卻一模一樣，溫潤如玉，從不傷害人和其他動物。
今天是周五，單子良十分確定慧慧在自己的房間，等着看他打比賽，若是平時放學，它從不會出現。房間的門對它猶如擺設，它會開門，沒有把手需要密碼的自動門。
單子良在門上的屏幕里輸入了自己的生日，他原本想設置成父親的死亡日期好讓自己時刻牢記，卻又怕偶爾來房間打掃的姑媽會難過，因此作罷。隨着噗呲一聲的機器響起，門向右邊劃去，走廊的燈撒進了房間，單子良走了進去，試探的叫着貓的名字，沒有應答，他打開了一盞小燈。
“慧慧？”他又叫了一聲。
“喵。”那隻橘貓趴在房間右邊的床頭柜上，從蜷縮的身子裏抬起頭，眼神里是對遲歸者的責怪。
“果然在這，你把義體怎麼了，姐姐可找死你了。”單子良走了上去，摸了摸貓耳中間的小金屬片，它只有小拇指蓋大小，由耐腐蝕的納米鈦製成，裏面集成了電路與晶片，向內緊貼顱骨，線路直通大腦，對外有兩根細薄的金屬薄膜連接着貓眼與粉紅鼻頭。在運作時，金屬片會亮起一個小小的綠色燈條，現在，顯然已經暗淡了。
“你怎麼把它關掉的？它讓你難受了是不是？”單子良抱起貓，放在了離萬向跑步機一步之遙的椅子上，貓沒有回應他的問題。
“你就在這好好看吧。”單子良指了指掛在牆上的大屏幕，在遊戲運行時，屏幕會同步顯示出包裹式VR眼鏡中的畫面。“但是姐姐八點之後就到家了，那時候你得提前回去知道嗎？”
“喵。”貓咪打了個哈欠，繼續把頭埋進盤起的身子裏，眼鏡睜着大大的，盯着還是漆黑一片的屏幕。單子良摸了摸貓頭，便走到架子邊拿出整齊擺放的設備。
樓上是室內竹林，供養着十幾隻大熊貓，水循環系統會定時運行，頭上厚重的牆體內此時正傳出轟隆隆的動靜，聲音不大，但讓單子良想馬上逃避，他帶上設備，走上了跑步機，勒緊了保護繩套件。
牆上的屏幕亮了起來，印在慧慧的大眼睛裏，它翹首以盼，等待單子良登入客戶端。
語音系統啟動，耳機里傳來王司翔的聲音。
“拜託，就差那麼一點你就進不來了。”他有些不悅，畢竟遊戲在開始十分鐘后，就會關閉玩家亂入的通道，王司翔一直在等着能和單子良組隊。“你剛才回的消息說了可不用這麼久的哦。”
“一進門遇到個熟人，沒辦法，被逮到了。”單子良辯解着，在遊戲中向王司翔的位置靠近。
有畏者聯賽，是根據決鬥者聯賽模擬而出的線上遊戲，除了傳統一對一決鬥的模式以外，還多了一種困鬥場的玩法，既數百位玩家同處在一個模擬地形中，相互追逐，彼此殺戮，以存活和奪得賞金來結算遊戲的勝利，在遊戲開發商的大力扶持下，這個模式的熱度已經完全蓋過了決鬥的主題，是玩家賺取代幣的最好方式。
組隊可以讓局勢對玩家更有利，在默契的配合之下，雖然獎勵需要平分，但更高的勝率顯然更具性價比。前幾場的失利讓王司翔有些煩躁，他迫不及待的想挽回損失，這局的地形是地球上的某個城市，他正蹲伏在高樓頂上，偵查着下方的動靜。
這是座破敗的城市，建築多是半壁坍塌，室內格局一覽無餘，火焰在各處洶湧，黑煙徘徊在空氣中，系統模擬出的效果十分真實，讓單子良不免回憶起年幼時期的自己，那時候，和父親也是生活在這樣一座城市之中。王司翔向他招手，打斷了單子良的入景生情，他朝着歪曲的焦黑圍欄走去，下面就是萬丈深淵，直臨破碎的地面。
王司翔趴在圍欄上，毫不在意它是否牢固，他使用的角色相來不懼高空，畢竟，這是他的殺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