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現場
“你說什麼！怎麼回事？誰報的案？咱們的人去了嗎？”
武健斌心中一寒，這個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李明凱是自己手頭僅有的兩條線索之一。
李明凱的死對案件的偵破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就在剛剛，已經安排隊上人手過去了，是李明凱父親報的案！”柯然快速的說道。
武健斌抬頭看了一眼，此時才剛過六點半，只得轉頭對梁勇志夫婦說道。
“抱歉，本來想和你們好好聊一下，現在看來沒功夫了，我這就送你們回旅館。”
又對着手機吼道：“小柯你先去現場等着，我一會兒就到。”
“沒事武警官，不用擔心我們，您先忙您的，是出了什麼事嗎？”孟惠君關切的問道。
武健斌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剛接到報案，馬婷婷的男友，李明凱死了。”
“這…和婷婷有關係嗎？”梁勇志夫婦一愣，忙追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這對我們接下來的調查很不利，因為……”
武健斌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暫且還不知道具體情況，我們保持聯繫，之後調查需要的話，我會再聯繫你們。”
“那就幸苦您了。”
李明凱家的住址，周一約見面時武健斌就已經摸熟了。
正好和梁勇志夫婦下榻的酒店順路，他將二人送回酒店，馬不停蹄火速驅車趕往了現場。
等到武健斌趕到現場時，現場早就拉好了警戒線，社區民警正在驅離圍觀群眾。
痕迹科的警員早就趕到了，在裏面四處取證拍照。
武健斌上前一把掀起警戒線跨了進去，接過旁邊刑警遞過來的手套。
“武隊您來啦，最近您跑現場跑的可夠頻的！”
“閑着嘛，坐辦公室也沒啥事，出了命案總不能不漏個臉吧。”武健斌沒理會隊員的調侃。
“我說武隊，支隊長調研快回來了，我聽說二隊和分局想告狀說咱們搶案子。”
“劉局都壓不住我，他們說話頂個屁，等支隊長回來了我和他說。”武健斌揮了揮手往裏走去，“小柯呢？”
“在裏面等您呢。”警員往裏一指。
“什麼情況？”武健斌順口問道。
“不好說，您還是自己看吧。”警員愣了愣，模稜兩可的說道。
“嗯？什麼意思？”武健斌奇道。
“技術科的推測是自殺，但是……”警員想了想，“有點不太像。”
“有意思。”
兩人說著已經穿過院子進了客廳，看到武健斌進來，柯然趕忙迎上前。
“武叔，線索沒了，現在怎麼辦？”柯然頭一次見這麼慘烈的現場，臉色嚇的慘白。
“慌什麼，有時候死人能說的話比活人更多，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武健斌斥責道：“你瞧瞧你那點出息，死個人嚇成這樣。”
柯然知道武健斌是指馬婷婷的案子，也不辯解，直接領武健斌往廚房走。
武健斌盯着客廳長長的血跡也有點發毛，這是自殺？排場也太大了點。
等進了廚房，武健斌才知道為啥柯然臉色慘白。
饒是自己見的多了，也被嚇了一跳，李明凱的屍體斜倚在廚房的一個大理石吧枱上，渾身皮膚呈潰爛狀，右手握着一把鋒利的厚背菜刀。
除了持刀的右手，雙腳，左手，小腿以及左臂前肢都被砍了下來，散碎了一地，切口處划痕密佈，
顯然是砍了多刀才切下來，噴濺的血液把整個廚房染成一片紅。
死者的肚子上有兩道交叉着的，觸目驚心的巨大傷痕，血淋淋的內臟流了一地。
武健斌也經手過不少現場慘烈的案件，出了命案分局肯定要上報市局的，有些車禍現場僅表面上看也要比這個更慘烈。
但是在大夏入室殺人案本就不常見，再加上李明凱猙獰而瘋狂的表情，這種少見的違和感使得現場格外具有衝擊力。
武健斌不由得感慨柯然真是個好苗子，不愧是柯廳的兒子，這都沒吐出來。
由於屍體發現的及時，現場並沒有充斥着武健斌熟悉的腐臭味，反而洋溢着新鮮濃稠的血腥氣。
整個現場透着一股狂野又原始的瘋狂，彷彿一場盛大的犧牲祭典。
由於血液漫的到處都是，痕迹科的警員在地上架起一些小支架，踩在上面一點一點的搜索線索。
武健斌看了看沒有地方供他下腳，退回了客廳扭頭問柯然，“報案人呢？李明凱的父母呢？發現現場的都有誰？”
“報案人就是李明凱的父親，正在後院配合調查。
不過第一個發現現場的是李明凱的母親，嚇倒在廚房門口了，已經叫救護車送往醫院了。
家裏本來還有一個固定的鐘點工，不過最近幾日請假了。”柯然迅速的回復着。
“嗯。”武健斌想了想，招呼正前後忙活的副隊長過來，“老梅，情況怎麼樣？”
“有點奇怪，目前來看，沒有第三者遺留的痕迹，似乎是自殺。
死者李明凱，26歲，就職在未藍科技有限公司任客戶經理。
第一死亡現場就是廚房，暫時沒發現屍體有移動過的證據。
初步判斷是從浴室一路爬到廚房，然後用刀對自己進行分屍，最終死於失血過多。
身上皮膚大面積燙傷，疑似是在浴室洗澡時燙的，熱水閥也是開在最大的。
別的線索還在匯總中，法醫給出的初步死亡時間推斷是下午3∶30-4∶30左右。
死者母親什麼時候發現的現場還不知道，要等醫院那邊的消息。
死者父親6∶20回家發現了現場，先後撥打了110和120，我們的人陪着去醫院了。”
梅副隊嘆了口氣。
“死者在浴室玩了一出小茅山大開剝，先用開水脫了自己皮，然後爬到廚房把自己分屍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這…武隊，現場就這樣，我也不相信但是…”梅副隊無奈的一攤手。
“死者父親在後院？”
“嗯，死者父親李國中，也就職在未藍科技有限公司，是個中層管理，現在在後院配合調查呢。”
“你們繼續勘察現場，我去見見死者父親。”
武健斌點點頭，退出客廳從側面繞到了後院。
李國中正坐在後院雕成木樁的矮凳上，雙手撐着額頭，天色已晚看不清表情。
原本梳理的十分整齊的頭髮早被揉亂了，露出參雜着大量白髮的髮根，雜亂的頭髮在冷風中茫然的飄動着，瑟瑟發抖。
坐在李國中身旁的刑警見武健斌走過來，起身行了一個禮，把筆錄遞了過來。
武健斌伸手接過仔細的看了一眼，俯身說道：“你好，我是市刑警隊隊長武健斌。”
“哦，您好。”李國中抬起頭，滿臉的茫然，這個平時以精明幹練，處事圓滑出名的男人此刻彷彿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下一個腐朽的軀殼，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深深的疲倦和絕望從滿臉皺紋中爬了出來，兩眼也失去了焦點，左右轉了轉仍沒對上武健斌的臉。
“您的兒子今天身體不適在家休息是嗎？我可以問一下是哪裏不舒服嗎？”
武健斌一手拿着記錄薄一邊翻看着一邊問道。
“哦，對，不舒服…我不知道…就是不舒服好像……”李國中終於找到了武健斌，但是那雙茫然的眼睛卻完全不像在看着他，語無倫次的說道。
“上周六，你兒子回舒州市第二天，晚上6點左右出門了一趟，你還記得嗎？”
“周六…周…他周五回來的，對，周五，晚上…晚上他出去吃飯了，又回來了……對回來了。”
李國中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他是個好孩子，他那天晚上回家了，沒去外面過夜，不可能惹到別人，同志你說對吧？對吧？”
“嗯，他周五幾點出去的，幾點回來的你還記得嗎？”武健斌追問道。
“下午，下午四點就出去了……吃完飯就回來了，他最近很上進的，工作也努力……”
“這兩天李明凱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嗎？或者說有什麼奇怪的言論？”
“沒有…沒有的……他有什麼事都會和我和他媽說，沒什麼瞞着我們的，他不是那種到處惹事的孩子…”
顯然不是，他連女朋友死了都沒告訴你們，武健斌翻看着筆錄，心裏吐槽道。
發現李國中確實認識馬婷婷，知道是自己兒子的現任女友，但是卻不知道上周五馬婷婷已經死了。
至於從馬婷婷那裏拿走的快件，從大小看很好藏匿，瞞過李國中夫婦輕而易舉。
“周六周日兩天，他有什麼反常行為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周日我和老婆去參加婚禮了，他沒有…他應該是在家……”
李國中被武健斌這個問題生生從回憶中拔了出來，他也不知道李明凱周末都做了什麼，一時愣住了。
“你們是周日回來的嗎？李明凱周日不在家嗎？”武健斌仍在追問着。
“我們周日晚上回來的，他那時在家……”
李國中的眼神逐漸焦躁起來，他開始努力回想李明凱周日做了什麼，但是他又哪裏知道呢？也許問題就出在周日呢？
為什麼警察一個勁問這個問題呢？很快他就陷入了矛盾螺旋中不能自拔。
“問問問！你們問這些有什麼用！現在不是應該去查是誰殺了我兒子嗎！你們就在這裏問我有什麼用！嗯？！你們拿着納稅人的錢都是幹什麼的！”
李國中陡然暴怒了起來，起身衝著武健斌咆哮着，滿頭亂髮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着細碎的光，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如一頭暴怒的老獅子。
“我們問這些也是為了調查案件，對於您的遭遇我們很抱歉，還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這種場面武健斌見多了，不卑不亢的勸說道。
“抱歉，我……”李國中吼完也冷靜了下來，頹然的坐了回去，滿臉的滄桑。
“剛才120趕過來，不願意把明凱一併拉去醫院，車上明明還有那麼大的空間，我都跟他們說了有兩個……”
“……”
武健斌，柯然以及做筆錄的警員都沉默着。
“明凱救不回來了嗎？”
“請節哀。”武健斌輕輕說道。
“現在醫學不是很發達的嗎……只是點皮外傷而已，好歹讓專業醫生檢查一下…”
“我們的法醫是很專業的！”武健斌也有些不忍。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兒子已經死了……”
院子裏的芭蕉樹沙沙的響着，反倒顯得整個院子更加的安靜了。
這時一名警員快步的走進後院來到武健斌身邊小聲說道：“武隊，梅隊讓我過來叫你，說發現第三人的線索了。”
“嗯？在哪發現的？”武健斌精神一振，邊向屋裏走去邊問。
“在死者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