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有鬼
被火包裹着的大門轟然倒下，砸出一串串火星。
長街上，平民們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箭矢密密麻麻插在他們身上，像一隻只堆成山的死刺蝟。
不遠處，還有幾隻被誤射死的死狗。
雲笑倒抽了口涼氣，大周的殺手為了殺她，竟然殺了這麼多手無寸鐵的平民，如此膽大包天，就不怕姝芷國追查嗎？
濃煙越來越密，二人咳嗽得越來越厲害。
現在已經無人可以指望，雲笑抬頭看天祈禱神佛保佑，蕭衍還在等她，北疆還在等她。
倏然眼前一亮，之前房梁落下的地方，房頂被牽扯着塌了一半，從她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天上悠然漂浮的白雲。
“蘇欖，我們從這裏衝出去。出去后，你將我放下，我們分頭跑。他們目標是我，到時候大部分兵力會集中在我身上，你逃生的可能性更大。”
蘇欖嗆咳得肺都要出來了，顧不上說話，只堅定的連連擺頭。
雲笑抓住他的肩膀，嚴肅道，“蘇欖，你聽我說，我們倆必須活一個，而你是最有可能活下來的。花清月還在等我們，我們必須完成任務，拿到合約。事關北疆的未來，數萬百姓將士的性命，不能意氣用事。”
經濟和軍事是強國之本，耽誤一天，北疆就多一分危險。
可蘇欖理解不了，他只知道來日方長，只知道姑娘要是死了，蕭衍和蘇荷也不會讓他活。
雲笑嘆了口氣，鋼鐵直男得換種打法。
她柔聲道，“那就一起死，不過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處，蕭衍會不高興。”
“你先按我剛說的做。我若死了，到時候會給你託夢，或者半夜去你窗子邊叫你，到時你再死。我若沒死，一個月後定會回到北疆。”
“反正都是死，你就晚一個月，這樣蕭衍也不會不高興。你看如何？”
蘇欖聽得一愣一愣的，他皺眉思考了下，覺得雲笑說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
雲笑撿回原來的衣袍，雖然被屎尿浸透了，但畢竟是濕的。
二人迅速披上，從房頂的火海中衝出。
剛到地面，利箭就如疾風驟雨般襲來。
雲笑大喊一聲‘跑’，二人速速往相反方向狂奔。
小部分殺手去追蘇欖，他輕功不錯，很快沒了人影。
雲笑身材靈動，又跑成的‘S’型，弓箭手很難瞄準，支支利箭擦身而過，穩穩紮進地上的青磚，堅實的道路裂出一道道細縫。
突然，遠處大樹上傳來一聲厲吼，“不用瞄準，就朝那邊射。”
霎時，無數利箭像一團烏雲將她籠罩得嚴嚴實實，雲笑扔下衣服，就地打滾。
利箭大部分落空，但小部分射中了她的身體。
她拖着一口力氣繼續往前滾。
周遭的景物在她眼中旋轉，除了右前方那堆屍體，再無其它可以作為掩體的東西。
雲笑滾到那邊，利落地往屍體堆一鑽。
弓箭手忌憚雲笑用毒，離得很遠。再加上雲笑換的衣服，和屍堆里好多女子同款，色調也差不多，所以他們也分不清誰是誰，只好一陣亂射。
‘嗖嗖’的箭聲還在繼續，壓在她身上的屍體被扎得時不時彈起，無數股鮮血汩汩往外流，浸透她的衣衫，又流到地面，血腥味直衝上天。
須臾，箭聲停了，替代以急促的腳步聲。
雲笑斂息閉氣，心砰砰跳。
“大人，都射成這樣了，那女人肯定死了。”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
“不能馬虎，保險起見，每個屍體再捅幾刀。”嗓音嘶啞。
雲笑：“……”
“現場處理乾淨，不能有任何破綻。”嘶啞的聲音又道。
“是，”
自從學了玉簫訣，雲笑屏息斂氣起來，比死人還像死人。
殺手們將屍體全部拖去了最近的小樹林，那裏有個提前挖好的大坑。
雲笑睜開一條細縫，看到殺手捅穿了一具屍體的心臟，再一腳踹到坑裏。
如此循環。
四十具，四十一具……
她心裏小心數着，緊張得神經都快崩斷了。
沒有一具屍體能倖免，甚至就連那幾條中箭的死狗都沒放過。
慢慢，殺手朝她的方向走來。
霎時，腦子像湧進了千軍萬馬，雲笑聽到無數種聲音，卻沒有一道明確的。
冷白的刀光一步步逼近，身旁一具女屍被捅了心臟，他還沒來得及踹，雲笑就聽到另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
“大人在催了。再不回去，大小姐起疑了拿你是問。”
“好好。”年輕殺手驚慌應答，他抹了把額頭的汗，疑惑地眼睛到處看。“剛捅的哪一個？”
雲笑咬緊牙關，把心一橫，決定拚死一戰。
“嗯，這具這麼多血，應該是她。”
轟，雲笑被踹進了坑。
余光中，她看到了離去男子的紅色肩章，‘花’。
花家？
她心裏一怔，花清月？不可能。就算不合作，她也不至於追殺她？
除非花家有人和大周有勾結。
她又細細回味了方才殺手們的話，看樣子花清月並不知道追殺一事。出手如此狠辣又肆無忌憚的，那就只要一個。
花百紅。
她眼睛微眯，這筆賬她記下了。
殺手陰險狡詐，雲笑在死人堆里熬到了天黑。
月光如水，給萬物賦上一片冰涼，今晚的風特別大，樹林瘋狂搖晃，沙沙聲像鬼魅的怒吼，一波接一波。
黑暗中，雲笑慢慢往上擠，手無意中伸進了坑壁的小洞，雲笑摳了摳，碰到了硬硬的東西，像骨頭。
她心裏一驚，這哪是什麼小洞，是眼珠。
“啊~”她尖叫一聲，用盡全身力氣衝破了掩蓋屍體的薄土。
月光下，她頭髮蓬亂，衣衫全是血，部分乾涸成了暗紅色，部分還在往身下滴，她像從地獄逃出來的惡鬼，瘋狂地往長街方向奔跑。
“大哥，這裏原來真有街道，兩隻大肥豬就養在裏面。可怎麼突然就沒了？”強盜二不明所以的摳着腦袋，一臉疑惑。m.
一個時辰前，殺手已將所有的殘垣灰燼全部清理，只留下一片光潔的空地。
“二弟，是不是你記錯了？或者我們走錯了？”強盜一蹙着眉頭，手摩挲着下巴。
“啊~”雲笑只顧看腳下的路，跑得極快。
鬼戾般的聲音劃破夜空，給它賦予了最恐怖的色彩。
“大哥，你看，那是什麼？”
“鬼，啊，鬼，快跑~”強盜驚慌地後退，見女鬼追得更快，他索性一把東西灑過去。
再趁着她抹臉的功夫，一溜煙跑了。
雲笑立在原地，眼睛好疼。
媽的，是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