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大型認親現場

馬大喜心疼地拉住馬奶奶的雙手：“好好好，咱們回家！咱們回家！”

可就在這時，病房的門開了。

裏面走出一個乾癟滄桑的小老頭，看了一圈他們，說：“麻煩您幾位小聲一點，我爸在裏面才睡著了，謝謝了！”

小老頭鞠了個躬就又關上門進去了。

馬奶奶獃獃地看着關上的房門，剛才她看到了，病房裏躺着個渾身插滿了管子的老頭子。還有剛才出來跟他們說話的那個小老頭，那個樣貌，分明跟她有七分相似！

馬奶奶的雙手緊緊拉著兒子，馬大喜分明感覺到了馬奶奶的顫抖。

馬小跳蹲下來說：“奶奶，裏面的人，是太姥爺……”

馬奶奶痛苦地閉上眼睛，流着眼淚不說話。

“前陣子太姥爺給我託夢，說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把您給賣了……可是當年也的確是活不下去了，他得為了一大家子考慮……奶奶，不管當年的事情怎麼樣，我不想您再把事情憋在心裏了……該過去了！”

“他把我賣了……他把我賣了……”馬奶奶哭出了聲：“為了一口吃的，為了一把米！他就把我賣了……他這是眼睜睜看着我送去了人家的鍋里啊！……”

馬大喜抱住馬奶奶，讓她靠在自己懷裏釋放情緒。

這邊的動靜太大了，有護士過來查看，見是馬小跳，便意會地點了點頭，又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就走開了。

“那一把米，他們吃着也不舒服。太姥爺現在整個消化系統全都出了問題，剩下的日子沒幾天了……”馬小跳握着馬奶奶的手說道：“奶奶，我們今天送您過來，不是為了讓太姥爺心裏好過，而是為了讓您的心裏好過啊！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馬奶奶哭了好一陣子，才在兒子和孫子的安撫下，慢慢平復了心情，讓馬大喜推自己進了病房。

剛才那個瘦老頭見他們又進來了，露出了一臉驚異的神色。

正在給太姥爺按摩的護工一抬頭就看到了馬小跳，又看了一圈這一群人，便識相地提了水壺出去了。

馬奶奶從進了病房，臉色就很難看，尤其是在看清楚床上躺着的那個人之後。

而床上躺着的那個老人家，明明已經連呼吸都困難了，卻在感受到馬奶奶進房間的那一刻，神奇地轉過了頭，灰濛濛的眼睛散發出驚喜的光芒，許久未曾發出過聲音的喉嚨里也顫巍巍地叫出了一句：“小花兒……”

馬奶奶神色複雜，兩隻手緊緊抓住輪椅的扶手，緊繃的血管出賣了她的緊張。

馬小跳一直在關注着奶奶的狀態，畢竟今天是要來解開奶奶的心結，如果奶奶不想了，他們立刻就走。

但是馬奶奶卻沒有再哭泣，而是很平靜地叫了一聲：“爸。”

床上插滿了管子的老人哭得老淚縱橫，乾癟的喉嚨里又擠出了一句：“爸對不起你啊……咱全家都對不起你啊……”

馬奶奶克制許久的眼淚再次噴薄而出，她抬起乾癟的手捂住嘴，痛苦地扭過了頭。

老爺子哭得各項指標都不正常了，馬小跳趕緊按了呼叫器叫了護士。因為是單間病房，而且是馬小跳叮囑過的，護士即便是看在馬小跳給他們科室捐贈的份兒上也會好好照顧這個病房。

一群護士過來檢查了一下，才說：“老人身體太弱了，不能那麼激動，你們盡量讓病人保持情緒穩定吧。”

馬小跳心裏搖了搖頭，這大型認親現場要想情緒穩定還真不是個容易的事兒。

馬奶奶也在馬大喜的安撫下慢慢平復了一些。

等到護士們都出去了，太姥爺伸出幾乎是皮包骨的手對着馬奶奶伸過來。

馬奶奶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握住了這隻手。

太姥爺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他想用兩隻手撫摸女兒的手，但另一隻手上全都是管子根本動不了。

他想把手伸過去摸摸女兒的臉，但他的身體也全都是管子，禁錮着他動不了。

“小花兒……爸爸對不起你……咱家都對不起你……”

馬奶奶此刻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反手握住了太姥爺的手：“那年的事兒，我可以不再怪你們，但我沒辦法原諒，原諒把我送去別人家鍋里的親人！”

說著說著，馬奶奶又激動了起來：“就算是那年年景差，你們把我扔了，後來為什麼不去找我？為什麼從來不去看我啊？”仟韆仦哾

太姥爺在床上只是哭，他的身體情況已經不允許他說那麼多話了，只能用眼淚表示着自己的懺悔。

“四姐？”陪床的乾瘦小老頭試探地叫了一聲。

馬奶奶回頭看了他一眼，當年她被賣的時候，小弟弟還在娘的肚子裏沒出來。她不懂，既然都那麼窮了，為什麼還要繼續生？既然全家人都想要吃飯，為什麼不是把男孩子賣了？

小舅爺替太姥爺解釋道：“四姐，當年的事兒，真的不能全怪爸……我那會兒雖然還小，但是也記得一些事兒了。後來年景好起來之後，咱爸是去找過你的，但是你那家人……他們不讓爸看你啊！”

“他們說你在家裏過得很好，已經忘了以前的事兒了，爸如果見你，就只能是讓你的心再疼一次。爸是信了那家人的話，所以才沒見你啊！但是我記得，後來爸還去看過你好幾次，爸給你送過做衣裳的小花布，扎頭髮的紅頭繩，還有幾塊奶糖呢！”

馬奶奶沒接話，但是也依稀想起了這些東西，這些東西都是當年在婆婆那裏見過的，只不過都被婆婆拿去換了錢。

她也好奇過家裏怎麼會突然出現這些東西，但是婆婆的解釋就是遠房親戚接濟他們，她就沒多想。

畢竟，一個已經把女兒賣了換口糧的娘家，誰會想着他們還會來看女兒呢？

“那些個東西，在那個年代也不便宜啊！……四姐，爸對你的愧疚……我們全家都懂啊！”小舅爺哭了：“再後來你家就進城了，然後咱爸去采山貨從山上摔了下來，他的腿就瘸了，就不能去看你了。可是每年爸都有讓大哥去看過你，也給你帶東西的！但是一直到今年，爸住院了，我們才知道，大嫂把爸要給你的東西全都扣下了，大哥從沒去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