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劉製片笑了
宋歌動作一氣呵成毫不猶豫,如同獵豹般散發著危險氣息。
什麼叫殺氣?
這個不好說。
宋歌之前的一個下屬殺氣特別足,狗見了都哆嗦,道都走不穩。
後來發現可能是因為這傢伙不愛洗澡,身上總帶着似有若無的血腥氣。
人聞不到血氣,對沒正經見過幹人場面的現代普通人而言,殺氣應該就是意識到自己真要挨揍了。
這種直覺是千萬年進化的結果,很容易與虛張聲勢區分,令人毛骨悚然。
宋歌目露凶光。
兩個執行製片大驚失色都跳了起來:“你想幹什麼?!”
這也太野蠻了,怎麼一言不合就想動手,好歹先說幾句狠話有個心理準備。
劉製片體重超標跳不起來,溺水似的在沙發上撲騰胳膊:“你特么瘋了,趕緊打119!”
報警顯然來不及,而且也不是119。
阿朱睜大眼睛看着宋歌,有些意外。
窩囊氣受夠了,今天的確是想來打怪的,順便試煉新朋友的人品。
但真沒料到他會當場爆炸。
全都幹掉是什麼意思?
不會真是那個意思吧?
其實宋哥哥只要表現得有正義感,不賣友求榮就行,真不用玩命。
然而宋歌殺氣重情有可原,已經不爽三個月了,需要發泄。
劉製片也的確該揍,竟然一再欺負一個無依無靠的好女孩。
但他不是莽夫。
如今法治社會,可以隨便乾飯不能隨便幹人,還不至於兩個雞腿就撐糊塗了。
不過話說出去了,動手是不能省的,光說不練是大忌,以後就沒法作鄰居了。
其實剛才阿朱和劉製片拉仇恨時宋歌就盤算好了:伺機動手,後果自負。
他無所謂,一個候補飛賊不在乎多惹點事,再怎麼折騰也不會更糟糕。
或許一通瞎攪,反而柳暗花明。
甚至連後果都預料得明明白白。
最好的情況是打一頓出了氣,大家都怕丟人而息事寧人,那麼晚上仍有雞腿飯吃。
最糟糕的情況是報警被弄進去,晚上就有牢飯吃了。
但這個冬天也有地方過了,而且一通內查外調,發現他是個失憶、妄想、前言不搭后語、沒有任何資料的盲流,活得不符合政策。
那麼未來可能因此而徹底扭轉。
無論是大明還是當今,皆無法外之地,對無籍盲流的處理都是調查明白后建籍重新納入管理。
如此一來他也就有了正常身份,不用再躲躲藏藏。
作為資深執法人員,宋歌是懂行的,甚至為此調閱過文件《關於解決無戶口人員登記戶口問題的意見》,詳細了解了具體執行情況。
他的問題完全可以解決,就看願不願意。
既然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麼不揍劉製片?
揍他是大勢所趨。
然而就在他拉開架勢,準備一招流星趕月轟擊過去的時候,劉製片突然笑了起來。
宋歌愕然。
怎麼像公公似的陰笑?
高手在民間?
劉製片一挺,動作十分靈敏,在沙發上像尾肥魚似的開始抽搐,翻着白眼,呵呵乾笑。
兩個執行製片大驚。
“糟糕,舅舅犯病了!”
“二叔,二叔,你醒醒!”
看來三人是親戚。
長輩泡妞,侄兒外甥助威,真是團結有愛的一家人。
阿朱與宋歌面面相覷。
她挺內行:“這是癲癇。”
“羊癲瘋?不是該口吐白沫嗎?”
“那不一定,癲癇有許多種,這樣傻笑的通常只會失禁。”
兩人轉過頭去,就見劉製片褲子上的濕跡在慢慢擴大。
阿朱掩鼻後退:“噁心。”
宋歌收了神通,走上前去饒有興緻地問兩個正幫忙撫胸拍背的晚輩:“奇怪,怎麼突然就發病了?”
東廠從業十年,被他嚇尿過的人遠不止一打,但這麼容易的是第一個,邊尿邊笑的也是第一個。
“走開!”侄兒眼一瞪,恨恨道:“還不是被你刺激的,你得負責!”
宋歌目光一寒,拳頭握得爆響:“你說什麼?!”
侄兒嚇得一抽,往後便躲:“已經出事了,你別再亂來!”
宋歌兩手一攤:“你在說什麼?”
這時阿朱在後面幽幽道:“119就別打了,加1打120吧。”
說著把座機話筒拿了起來。
“不用!”外甥急忙阻止:“千萬別,我舅這是老毛病,幾分鐘就緩過來了。”
這是很輕的癲癇,的確不用就醫。
阿朱顯然是明白的,卻挑眉故意道:“你們可別草菅人命,還是叫人來吧,我馬上通知劇組和酒店大堂。”
侄兒也急了:“別別,用不着。”
劇組和酒店大堂又不會治病,被圍觀可不是光彩的事。
丟臉還是其次,關鍵是製片工作很重要,目前《大唐情史》正處於緊張拍攝期間,製片人患病很可能會被公司替換,那就損失大了。
宋歌心領神會,轉身回去把門打開了。
侄兒更加氣急敗壞:“你怎麼開門了?!”
宋歌臉一寒:“我關門,你說驚着你叔叔了,現在開門也不行?!”
劉製片還在翻着白眼抽搐,邊笑邊尿,看上去很爽。
“抱歉抱歉,”外甥比較機靈,賠笑道:“麻煩您把門關上吧。”
宋歌沒關門,對阿朱一擺頭:“我們走吧。”
應該走了,劉製片尿得高興已經完全放鬆,接下去就該有味了。
外甥趕緊撇下舅舅追了過來:“剛才都是誤會,二位千萬別往心裏去。”
“誤會?”阿朱冷冷瞥他一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說完兩人揚長而去。
出了門兩人眼裏都是笑意。
宋歌嘆口氣:“怪病。”
“活該。”
他們顯然都不認為與劉製片犯病有關,所以阿朱很坦然地說:“宋哥,你先回家吧,我去劇組有點事,順便把工作落實了。”
劉製片答應提供工作,兩人也默許了守口如瓶,這是筆交易,說話不算數的就等着倒霉吧。
於是宋歌就先回了戚宅。
晚飯時阿朱又帶回兩份雞腿飯,加雞腿是應該的。
坐在後院的愛晚亭里,兩人邊吃邊看半輪紅日氤氳磅礴。
阿朱又把雞腿給了宋歌。
“宋哥,今天辛苦了。”
她沒有說謝字,顯得見外。
宋歌淡淡一笑:“我什麼也沒做。”
的確沒做什麼,只是關了門說了一句話。
阿朱也淡淡地笑,在漸濃的夜色中,看着他許久沒說話。
而後她掏出一部手機,展示給宋歌看。
“劉製片一下午打了十幾個電話來,我開了靜音都沒接。”
沒想到她居無定所,竟然有昂貴的手機。
輕症癲癇通常發作幾分鐘就會停止,而後基本恢復正常,劉製片顯然非常擔心阿朱和宋歌張揚他的病情。
而阿朱也挺會弔胃口。
“然後他就給我發短訊,解釋、道歉、歡迎你到劇組工作等等。”
“作繭自縛,有病並不丟人。”
“他這種人不怕丟人,而是因為利益,我如果是老闆,是不會放心讓一個隨時可能失去意識到癲癇病人掌管大量錢財物的。”
“我們與人為善,不必為難一個病人,明天一起開工吧。”
敢情宋歌答應去跑龍套,還是給劉製片面子。
阿朱笑得如同潔白的曇花:“好,明天一起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