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想多賺些錢
與張大鬍子一通瞎聊,也不全沒結果。
這是宋歌第一次與人詳談身世,其實很有觸動。
有件事是顯然的,自己的新身世有多瞎,親戚阿朱的身世就同樣有多瞎。
宋歌當然早就明白這個浪跡天涯的女孩和自己一樣絕不可能是雙湖的,恐怕同樣身懷秘密。
他一度很好奇會是什麼樣的秘密,她到底是誰?
之前宋歌不太在乎,小日子過得悠哉,在三亞時一度甚至淡忘了這茬。
不過到了蘇州,兩人融入人群中生活后,卻越來越敏感。
互相不知根底是有巨大風險的。
所謂關心則亂,宋歌不止一次自問:“如果哪天阿朱突然消失了怎麼辦,去哪找?”
今天經過大鬍子一番聊天,這個問題更加清晰了:“如果阿朱哪天不辭而別,我能找到她嗎?”
恐怕找不到。
這樣的擔心看似多餘,其實很現實。
兩人都像飄在空中的蒲公英,偶然黏在一起不容易,風大點可能就散了。
阿朱說過手機比身份證更能證明一個人存在,不是沒道理的。
如果她離開,只要換了手機號就很難再找到。
兩人身份信息同樣簡單,九族都滅了,沒地方打聽消息。
在宋歌的那個時代,雖然也沒有高效的聯絡工具,但絕大多數人能夠依靠宗族定位,跑不到哪去,現在已喪失了這個條件。
兩朵蒲公英黏在一起的時間越久,被突然吹散的可能性就越大,或許就在下一秒。
這種危機感,讓宋歌難得地有些焦慮。
當年鎮守松亭關面對韃靼鐵騎,他都沒有焦慮過,該睡時睡,該砍人時衝出去砍人。
穿越也沒讓他焦慮,大明亡了只是有些生氣,現在卻焦慮了。
阿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情感的唯一寄託。
宋歌不認為是男女之情,認為是互相牽挂的兄妹之情。
他所理解的男女之情帶有時代局限性,非常樸素,就是干那事。
不幹那事、甚至沒想過干那事,當然不算男女之情。
宋歌不喜歡這種有心事的感覺,但也不知道能如何處理。
原本倒是不難處理,打破砂鍋讓人說真話曾經是他的職業。
不過問出來的結果通常不會太好,甚至更加出乎意料。
他想不出能問出什麼驚喜,那最好別自找驚嚇,非要去刺探阿朱的秘密。
宋歌心裏不禁感嘆:“我怎麼變得如此軟弱了呢?”
牽挂就是軟弱,軟就是慫,變慫絕不是好事,菩薩都看不起。
狠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善人卻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簡直是自找麻煩。
不過為了阿朱,還是值得的。
晚上宋歌把白天見張大鬍子的事告訴了阿朱。
她不信大鬍子能貫徹宣傳策略,笑道:“娛樂圈裏哪有秘密,或許哪天大鬍子忍不住,當獨家秘聞就告訴了別人:宋歌這個人的經歷很傳奇,小時候在大漠裏遇到個老道,拜師學成了武當神功。”
看着她微笑的樣子,宋歌的焦慮緩和了不少。
看來以後得多和妹妹在一起,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阿朱說的當然有可能,所謂圈中秘聞都是自己爆料的,就像小孩子尿床,自家人不說不曬被子,外人不可能知道。
其實已經有事驗證了這一點,前幾天打人張大鬍子下封口令,結果第二天遠在京城懷柔拍《金粉世家》的劉亦非就知道了。
“表哥,聽說昨天你把劇組的武師一鍋端都打了,一人對戰六十人?”
她說是劉濤說的,人數不知為何增加了二十個。
哪天宋歌打出了名頭,早晚增加到一百個。
宋歌很想問阿朱:“既然娛樂圈沒有秘密,我們兄妹也是圈內人,是否某一天也能夠坦誠相見沒秘密呢?”
這話只是想想而已,終究沒有問出口。
宋歌從小接受嚴格訓練,守秘觀念根深蒂固,不太可能說出自己的奇怪經歷。
自己的事隱瞞不說,阿朱憑什麼告訴他?
今後還是少胡思亂想這事吧。
不過宋歌接下去卻變了不少,變得更加隨和,變得更加虛心好學,與劇組中許多工作組都打成了一片。
這些天《天龍八部》都在影視城拍戲,推進得有條不紊。
一星期後將分出一隊前往浙東桃花島拍攝,不過宋歌和阿朱依然留在影視城。
現在宋歌不僅參與武師設計打鬥場景,興趣廣泛了許多,有時間也去攝製組默默地看人家工作,或者去照明組登高架幫忙固定燈具。
甚至去服裝組插一手,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這挺令大家驚詫,不明白這個心狠手辣的傢伙怎麼突然變得平易近人。
宋歌說自己入行晚,什麼也不懂,什麼都需要學習。
阿朱當然察覺了他明顯的變化,散步時不止一次問過:“你在瞎忙什麼,真的只是好奇?”
影視城距離酒店不遠,阿朱經常在晚飯後陪着宋歌四處逛逛,有時候走着走着就又進了影視城。
晚上城裏黑漆漆一個人沒有,很適合蹓躂,兩人翻牆進去相當熟練。
然後就在唐宋元明一條街上來回晃悠,特別愜意。
後來乾脆成了固定的路線,只要天氣好就翻進來。
被阿朱問到第三次時,宋歌終於說了些心裏話:“我覺得影視很適合我,想多學些,未來能有更多的路可走。”
“學攝影、燈光、服裝?”
“技多不壓身。”
阿朱覺得有趣,揶揄他:“那想不想學化妝呢?”
宋歌很正經:“有你在,我就不用學了。”
“你好好演戲早晚能成明星,混不到需要去做燈光師的。”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明白攝影師如何工作,能增強鏡頭感,學會了打光,站位就不會差。”
“那倒也是。”
宋歌打了一番哈哈,並沒有說出真實想法。
穿越幾個月來,他挺享受無拘無束的生活,這是之前沒有過的。
甚至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點也不為今後着想。
一切終歸塵土,沒什麼好綢繆的,餘生就隨遇而安吧。
不過現在他想法變了。
與大鬍子聊過後,他作了一個假設。
假設阿朱會一直與自己相依為命,那麼餘生都居無定所,合適嗎?
哪天病了怎麼辦?
未來老了工作不動了,也跳不起來翻不了牆了,怎麼辦?
阿朱的確混日子,但未必需要一個同樣混日子的大哥。
宋歌畢竟曾經是非常有功名心的人,本性會被壓制,但不會徹底改變。
在劇組中站穩了腳跟,稍有觸動就會重新審時度勢,而後迅速改變了想法。
既然做了影視行,那就應該努力做到最好,爬到最高。
而且未必非要演戲一條路走到底,一旦功成名就,誰說不能編劇導演呢?
他有豐富的人生閱歷,拍一部第一視角的《我與萬曆》,應該是可以的。
《我與公主不得不說的故事》,同樣視角獨特。
萬曆的援朝抗倭之戰,他也親身經歷過,這個應該沒人正經寫過拍過。
這些當然只是隨便打個比方。
未來大有可為,錢足夠的話甚至可以成為投資人、製片人。
所以與阿朱並肩走到一家酒肆門口時,宋歌看着窗戶上映着的彎月道:“多學點本事,主要是想多賺些錢。”
“為了賺錢?”
“是,我想賺很多錢。”
兩人的目光在黑洞洞反光的玻璃上相遇,默默凝視了許久。
宋歌覺得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