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是時候表演技術活了
出師未捷……什麼來着?
壯心未與……什麼玩意?
先帝創業未半……什麼叼東西?
手上拽着一張20元紙幣,林昶滿腦子都是那些在五千年文明裡顯現過的‘躊躇滿志’而中道崩殂的場面。
道旁樹葉揮舞着熱浪,火熱的太陽似是想‘暖’他一整個夏天。
踉蹌着走在鄉間小道上,林昶忽然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孤獨,那是....
“昶哥!”
滿腔浮想被一道喊聲打斷,心不在焉的林昶循聲望去,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滿臉歡喜的快步跑來,身後兩頭成年牛被拽得那叫一個‘健步如飛’。
這個放牛娃是直叔的大兒子林超。
跟林昶同齡,不過比林昶低一屆,要開學才上高三。
別看林超留着寸頭,是虎頭虎腦的壯健憨憨樣,其實塊頭還沒有林昶大,光身高就低了小半個頭,體格也小一號。
但是林昶沾點外秀,又有內秀,於是那一身腱子肉也顯得線條柔和。
三兩步湊到林昶近前,林超興高采烈的說著:“昶哥,你終於好了啊!什麼時候去套那窩野兔,我剛又去探過了,絕對肥得很!”
看到興奮的林超和他身後兩頭牛,林昶眼裏逐漸綻出光彩,臉上也揚起了笑容。
他已從剛才那點小插曲中回了神。
是叔伯們幾句恭維話讓他失了分寸,急於求成,面對家父選錯了溝通方式。
不過也不完全是壞事。
林昶心中有了新想法,既然直接找家裏商量有點失敗,那就走個簡單粗暴的曲線,也是時候展現他真正的技術了……
動念間,林昶一個猛子夾住林超的脖頸,拖拽着朝旁走:“阿超啊,你有心思放牛看野兔,居然沒想着去衛生所給我送點吃的?”
林超丟下牽牛繩,趕忙嬉皮笑臉的辯駁起來:“那不是有雯姐嗎?”
他知道自己掙不脫,不作徒勞努力,老老實實被拽着。
林昶聽得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什麼話,真不是個東西!直嬸明明給我蒸好了半隻雞,你就端着搭個車順路送去衛生所而已!枉我平時有什麼好事都想着你!”
“做壞事挨打時你也沒忘拉上我啊……”林超不由嘟囔着。
忽地,他感受到了涼意,立馬話鋒一轉,求饒道:“啊…哥,是我的錯,我不是個東西,錯了,真的,我錯了!”
“以後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林昶裝作冷冷道:“那我不叫你呢?”
“我也…我肯定……肯定判斷情況再往東!”林超急中生智,舔着臉說。
林昶這才放開他,滿意的點着頭:“嗯,這還差不多。”
然後邊朝一旁的路碑走去,邊招手:“過來來,跟你講點事。”
林超顛兒顛兒走到已經用右腿踩着路碑頂部的林昶旁,懂事的遞出台階:“什麼事昶哥你說。”
“我跟你講啊……礦上差點打起來,那些外地佬最不是東西,居然敢欺負到我家頭上。”林昶三兩句說完前因後果,“我得給他們個教訓!”
林超仿若瞬間醍醐灌頂:“嗯嗯!是該教訓教訓,最好把他們都給趕走!”
“懂事了!”林昶驚喜的拍着林超肩膀,“我是這麼想的,扎胎放炮一條龍服務先給他們上全了。”
“不過,單放炮效果不夠刺激,你想辦法弄幾坨牛糞放他們那個宿舍外,最好是拉牛過去現拉,
我去弄點爆竹魚雷炮,最好能讓他們惱羞成怒。”
林超不住點頭表示認同:“這都好辦,要不我們再把火旺仔捉起來打一餐,我看他很不順眼,我們一去上學,他就故意逗小群他們哭!”
“先‘服務’好大人。”林昶略一琢磨,決定道,“放心,火旺仔有餐死的打!”
林超用力點頭:“我先去弄牛糞,不行的話我喊阿海他們一起來。”
“速去!”林昶抿抿嘴,目光堅毅。
計劃既定,兩人分別行事。
原本林昶被家父隨意搪塞之後真是蠻挫敗的。
想想看,正準備以那望穿未來的眼光指點家父做大做強,轉頭竟被20元給打發了~
要不是剛吃了半隻雞,他都要氣死了。
現在也簡單,他林昶一個混世魔王,解決不了事情,還弄不了搞事情的人?!
…………
隨着一陣‘噼里啪啦’的爆竹炮仗聲響,以及一道比一道‘絕望’的嘶吼,整個長石礦地面都‘炸’了。
“怎麼了?怎麼了?”
“誰在放炮?”
“那幾個屋裏怎麼還冒煙了?”
“什麼東西這麼臭。”
“聽說有人在齊老闆裏屋睡房後面炸了一堆牛糞,現在床上全是糞,齊老闆還剛好在睡覺,滿身的牛糞……往後幾天是沒法睡了。”
“這……”
“他們幾輛摩托車都差點被炸,反正一時半會騎不了,車胎被劃開,機油也被放完。”
“不會又是林昶他們乾的吧。”
楓樹里前後幾個村民組只要有過於……離譜的搗蛋事情,大人們第一時間是懷疑林昶、林超他們幾個。
雖然但是,幾個村民組上上下下幾百戶家庭,大多不討厭林昶。
因為一直被冠以混世魔王的林昶行事有分寸,除了……小時候喜歡炸鄉下常見的旱廁玩粑粑有點噁心人以外,後來都還行。
比如從不禍害莊稼作物之類的,還經常送鄰里三四各種野味,幫助大家科學養魚,鬼點子多且管用。
眼見礦上這混亂的局面,林富國猛地一聲大吼:“林!昶!”
林昶當然早已不在‘作案’現場,他跟林超兩人已經把火旺仔拖到了樹林裏,正現場教育着。
火旺仔全名齊火旺,是外地齊老闆的兒子,十七八歲,幾年前被帶過來時就不上學了,他是真偷雞摸狗,附近幾個村民組誰家雞鴨鵝要是丟了,準是他乾的。
與大家基本不討厭林昶相反,幾乎沒人不討厭齊火旺。
倒是說離得最近的楓樹里因為有林昶、林超他們幾個壓着,齊火旺早已不敢亂來,淪落到只能在背着林昶他們的時候去嚇哭年紀只有七八歲的小群他們。
用手拍着齊火旺的臉,林昶語調森冷的說:“如果你還不長記性,就不是被打一頓這麼簡單了,不把你送深山野豬堆過個夜都不算完!”
齊火旺剛開口:“我……”
一隻手緊拽着他頭髮的林超冷哼出聲:“嗯?!”
“昶哥昶哥,放我這一回,我保證懂事!保證!!”齊火旺用半生不熟的方言低聲求饒。
似是想到什麼,齊火旺又趕忙強調:“你放心,以後我盡量不出現在你眼前!”
看得出來,他是真怕林昶。
如果是林超帶人揍他,他有揍不死就往死里放狠話的絕對勇氣。
然而,儘管林昶從來沒有把他揍得鼻青臉腫過,但林昶卻能讓他輕易做噩夢。
首先是林昶打人不打臉,其次是林昶不是單純的揍,還會加點小折磨。
鄉野山林里真是什麼工具都不缺,隨便都能找點讓人做噩夢的素材,比如……蟲子、蛇。
而且齊火旺知道林昶在針對他這個事情上向來說話算話,說會把他送深山野豬堆過夜,那就一定會被趕去。
這年頭鄉野山林是真有野豬,楓樹里附近十里八鄉年年有被野豬破壞莊稼作物甚或攻擊人的事情發生……
事情全部辦完,林昶和林超這才滿意的走出山林,眺望幾眼熱鬧的長石礦,兩人勾肩搭背的往回走。
沒走兩步,忽有一道女聲傳來:“小昶。”
林昶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