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甜蜜的外衣
木屋內
馬修盤腿而坐，神情凝重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只見兩股煙霧格從食指指尖飄出，在馬修地控制下緩慢靠近，最終連成一道煙線。
接下來便是凝實，核內，更多的煙順着管道遊離，煙線由淺變深，最終近似膠質。
藍瞳中閃過喜悅的情緒，可他不敢鬆懈，試圖從其餘指尖連結成更多煙線。
一根，兩根，三根.....
“嘭！”
煙線爆裂，化作無數黑色顆粒於空中消散。
“四根。”
馬修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他對風刃術的運用以達到駕輕就熟的地步，藤蔓纏繞也不在話下，核內的煙日漸充盈。
可對煙的實體化，卻還是進步緩慢。
“沒事，慢慢來，總有進步不是。”
馬修給自己和骨頭各盛了一大碗蘑菇湯，不再過度煩惱。
今天他還有其他事要做。
一是賣掉開採的白水晶，二是買個坩堝還是其他配置巫術藥劑的用具。
原主人以前都是用藥劑課上的公用器具，沒錯，就是這麼慘。
....
收拾完畢。
馬修拍了拍骨頭的腦袋，再三告誡它不要拆家，甚至汪了兩聲，試圖用狗語.....
骨頭可不明白這些，一個勁地往外面沖，直到馬修往屋裏丟了塊豬肉乾。
“碰！”
木門閉合，聽覺立馬被凌厲的風聲所填滿。
天氣又變冷了，林木間都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好在，馬修新做的豬皮襯衣沒有讓他失望，雖然模樣差了點，但抗風效果可一點都不含糊。
至於為什麼不帶骨頭，他不想勾起小傢伙不愉快的回憶。
.....
遠遠望去，包圍鎮子的金黃稻田不見了蹤影，只空餘光禿禿的秸稈在寒風中發出嗚咽。
緊了緊帆布包點肩帶，馬修獨自行走在通往山下的小路。
不得不說，一個人，真的有些寂寞。
踏入高大的拱門。
街道喧囂不再，只有零星攤位擺放在避風處，攤主也不叫賣，只是環抱雙臂，木然站立，消磨時光。
不再觀望，馬修快步離開。
......
“6枚金幣，再高，就不是本店能承受得起的了。”
馬修對着眼前矮胖的男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轉身便要離開。
“7枚，7枚金幣，這是本店的極限了。”
馬修的腳步依舊沒有遲疑，半推木門，寒氣湧入。
“別，別，8枚，8枚，再多是真沒有了，巫師大人。”
男人快步前來，拉上木門，滿臉堆笑，見賣家的表情不再漠然，肥厚的手掌輕輕拉住馬修衣襟，將其拉回到座位。
“咕嘟，咕嘟。”
馬修面前的空茶杯再次充盈滾燙的紅茶。
“10枚，這是他能接受的最低價格。”
馬修拿起茶杯，輕輕抿了口，他事先了解過白水晶的價格，20枚質量上乘的白水晶，完全可以賣到9枚金幣，而眼前這位精明的水晶收購商肯定比他要清楚。
男人輕輕嘆了口氣，示意倒茶的僕役退下，他知道這回的傢伙可不是什麼懵懂小白。
“那就聽您的吧，10枚就10枚....不過....”
男人身體微微前傾，聲音沒了股諂媚的甜膩勁，“我還要收購您手上剩下的白水晶，
這種質量的礦藏，我真羨慕您的運氣...”
馬修微微一怔，對上橢圓金絲鏡片后的眼睛。
這次他一共帶出了40枚白水晶，想找三家店鋪分批賣完。
因為他清楚，一個普通人能在月亮島做巫術相關的生意，其背後必然有巫師的存在。
自己只是一個見習學徒，一次性出手大量魔法水晶，難免會讓人某些暗處的傢伙心生覬覦。
殺人越貨，為了切實的利益這些傢伙未嘗干不出來。
所以自己一開場便說“他”，暗示自己也是幫人辦事，他即使不在意自己，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身後的大人物。
可還是有所疏漏。
“成交。”
“成交。”
......
穿過一系列曲折的巷子，馬修緊貼牆壁，向後觀望，確定身後無人跟蹤，他暗暗鬆了口氣。
整整20枚金幣，他掂了下絲絨布袋的分量，盤算着如何分配這筆巨款。
美食，衣服，巫術，甚至是大房子各種琳琅的東西在腦海閃過，嘴角已不可抑制地上揚。
“不過還是先解決坩堝的問題吧。”
馬修小心躲避着腳下聚集污穢的水坑，向著巷口光明處走去。
光線愈發明亮，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嘈雜的聲音。
而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於最後一個水坑，暗綠色的污水，隱約還漂浮着動物的糞便。
“跳過去吧？”
下定主意，馬修剛一抬腿。
惡臭的污水突然飛濺，直直飛向他的眼睛。
“艹！”
他側身躲避，卻還是被濺了一身，剛要口吐芬芳，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見水坑中，混身赤裸的男人半跪在那，一雙深深凹陷於眼窩的血紅眼睛看向馬修，嘴唇因寒冷上下顫動。
這傢伙極其瘦弱，肋骨緊貼胸腔，混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脖頸處帶倒刺的鐵質項圈證明了他的身份。
奴隸。
“救...救...”
他終於緩了過來，嘴唇蠕動，從喉嚨中硬生生擠出幾個乾癟的字眼。
而就在馬修猶豫之際。
奴隸的脖子向後一仰，他雙手死死抓住左右的磚石，身體卻還是不可控地向後移動。
“碰！”
一根鐵棍從天而降，徑直砸向奴隸的腦袋。
“嘎巴。”
凹陷，眼球突出，黃白混雜。
奴隸的屍體跌入水中，扭動，抽搐，直至平息。
順着鐵棍望去，膘肥體壯的禿頭男人完全堵住了巷口的光線。
他那惡狠狠的眼神在察覺覺馬修是巫師打扮后，轉瞬便化作諂媚的笑意。
他晃了晃手中的鎖鏈，輕聲說道，“巫師大人，需要奴隸嗎，上好的奴隸。”
見馬修沒有反應，他也不再自討沒趣，草草鞠了個躬，轉身離開。
嘩啦啦的鎖鏈，拖拽着屍體，遠去。
馬修獃獃看着牆壁上的血痕。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這些天的修行，奇遇，溫馨，讓他不自覺為這個世界披上一層甜蜜的外衣。
他忘了被輕易絞死的傢伙，怪夢屋老者的告誡，忘了時間有多麼緊迫。
忘了這是個血淋淋的，弱肉強食的世界。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他攥緊拳頭，對着前方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