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踏馬就是個吃人的坑!”
少恕一早就有預感,卻不料所謂的雇傭契約竟如此兇險。
說到底,六影時空就是把廉價的人命往火坑裏扔,以此來搏一個極小的概率,從而達到某種目的。
開局好運成為開力者,就有希望通關,從而推進遊戲。
一旦失敗死亡就會有另一個人接替,從魔靈抄寫員記錄的最新進度繼續遊戲。
眼下這關已經吞噬了七千六百條命,作為必須身處其中的抄寫員都已麻木,不抱任何希望了。
‘七千六百零一’這麼一個平淡的數字,憑什麼能卓爾不群呢?
然而看穿了一切,身後卻已無退路。
盛怒之下,少恕一拳砸在旁邊的鐵板上:“我不會死,我要出去,帶你一起出去!”
他話音未落,就見小紅人的表情一下就從苦澀變成了驚奇。
另一面,他的右手忽覺一股異常的壓力向外擴張,眨眼的功夫就愈發的蠻橫起來。
“怎麼回事?!”
他不得不全身繃緊,攥緊拳頭,阻止手被撐爆。
可惜,那神秘的內壓還是順着手腕蔓延向全身,勢頭越來越凶,要不加以控制,整個身體都有爆裂的傾向。
有一剎那,他猛然意識到,這就是右手曾經帶給別人的感覺,現在終於反噬到自己了!
內壓持續增強,他劇烈的顫抖,幾近崩潰。
在逼近臨界極限前數秒,他強迫自己分神,發現右手的血管似山脈一樣猙獰的暴起,手心被光映的透亮。
“勇氣凝石,開力開力了!”小紅人大叫着。
“什麼?”少恕從嘴裏艱難的蹦出兩個字。
“樞門開了,控制它控制它!”
……
終於到達極限。
壓力的洪峰匯聚於一點,緊挨着他心臟後方形成了一道漩渦,最後向上爆發,洶湧的灌進了他的大腦。
衝擊過後,原本模糊的感知瘋狂的銳化!銳化!銳化……直到清晰到不真實。
他以為自己會爆炸,但是沒有,反而感覺被扔進了360度,擁有無限細節的感知海洋中,視覺的強化最為明顯。
原本躲藏在黯淡底色里的鐵壁肌理浮現了出來,連細緻米粒的微小起伏都清晰可見,甚至光因某種能量波動而發生彎折的現象也盡收眼底。
此時此刻,身體雖苦,但強悍通透,拔山超海的感覺直叫他腦仁兒過電,衝上巔峰。
只是巔峰沒持續多久,別著勁的內壓陡然消失,感知隨之跌落平常。
“這就是創生萬物的第一能量遺迹……所謂的開力?”
少恕大口喘氣,低頭再看,攥着勇氣凝石的右手血肉通亮,指縫間射出強光。
“是沸騰時間!它醒了~~~”小紅人激動的不能自已。
內壓消失,少恕終於可以小心翼翼地張開五指,一瞬間,橙色的光霎時鋪滿了鐵箱。
雖然不能斷定,但僅亮度判斷,勇氣凝石的溫度絕對很高。
可是為什麼沒有炙熱的感覺?
他無法理解眼前的現象,不由得將目光轉向了小紅人。
兩人短暫的眼神交流,小紅人又發現了什麼,興奮地強撐眼皮,抵抗着強光說道:
“懸空的,勇氣凝石是懸空的!”
少恕一聽迅即抬手觀察,果然,珠子和手掌之間並沒有接觸,好像被某種力場包裹着。
「一定是什麼東西束縛了高溫,
要不手早都融化了。應該也是這個東西把壓力傳遞給了手,所以才能感到拿着東西。」
他緊盯着珠子,感覺像極了銜着一顆棒球,和無數次練習過的一樣。
不同的是,手裏現在的玩意兒不是球,而是一團狂暴的火焰。
哈哈哈哈!
他突然放聲大笑,然後對小紅人說道:“上車!”
“上車?”小紅人一臉懵。
少恕不耐煩的催促:“寄宿到我身上呀,要出去了,很危險的。”
要出去了……
這四個字就像希望的風拂過絕望的荒漠,小紅人彷彿在做夢,悲絕的心情終化成了兩行紅淚,順着臉頰落下。
它曾經多麼希望有人跟它說這四個字,可惜從來沒有過。之前那七千六百個碌碌之輩只會哀告求饒。
當鐵箱在地火中慢慢變紅,那些人哭的像孩子,當身體開始着火汽化,他們又嘶嚎的像個魔鬼。
無盡重複,重複,它早已徹底喪失了希望。
可是現在,面前的男人說要帶它出去,而且眼神篤定。
或許……
對面,見小紅人還傻傻愣的站着,少恕鄭重其事道:“上來,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小紅人為之一震:“叫我傀鬼。主人,有事在心裏喚我就行。”
說完,它繞到少恕背後,一躍撲了上去,彷彿重影疊合般相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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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緒,少恕要踐行自己的想法了。
他嘗試着集中意識,引導涌動在體內的能量向右手匯聚。
可惜那能量原始又狂莽,就像根橡皮筋,越是使勁拉它,它收縮回去的勢能就越強。
在他的判斷中,能量的集中度和勇氣凝石的狀態緊密相關,想要把凝石加熱到能融化鐵壁的程度,就必須將大部分的能量集中在右手。
想是這麼想,可是任他怎麼擺弄,那股能量就是不聽話,彷彿故意跟他較着勁似的。
幾輪嘗試失敗,少恕開始耐心感受那能量的性子,並有所發現。
能量明顯是均勻分佈在體內的,如果不打破平衡,製造一個明顯的勢井讓它自然流淌到一處的話,是很難集中爆發的。
凝視着右手,各種想法如過江之鯽般閃過他的腦際。
沒過多久,一個頗符合邏輯的想像脫穎而出——
水往低處流!
他覺察到,人的感官始終包含着對身體各個部分的感知,而這很可能就是能量均勻分佈全身的條件。
依照這個思路,如果能把暫時不相干的身體部分在感知中屏蔽掉,也許就能製造一個相當於重力勢井的東西,把大部分能量匯聚到一起。
靈光一閃之下,他立刻開始嘗試。
也許是碰對了路子,一陣精神內控后,他能明顯感到感知好似模塊,可以一塊塊分割。
可路子是有了,卻依然不得控制之法。
由於顛簸的緣故,很難完全專註,效果自然也不明顯。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會兒,最後在他不斷集中專註力的過程中,想像和感知之間似乎建立起了微弱的控制關係。
隨着時間的推移,控制關係螺旋攀升,直到觸到了某個閾值,身體裏那股平均化的勢牆猛然坍塌。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左手小拇指的疼痛消失了……他只能控制自己的大腦和右手。
想像終於奪得主控,感官的整體平衡被打破,創生第一能量的遺迹以大壩泄洪的兇猛氣勢奔向右手。
整個流動的過程在數息間完成,遠遠超出了身體的承受極限。
他毫無防備,渾身一軟趴倒在地,但即便如此,卻依然穩穩地維持着右手的狀態。
然而副作用也緊隨而至。
深入骨頭的損痛讓他咬牙嗚咽,好一會兒才撐過了勁,再抬頭時,預想的一幕發生了。
集中在右手的能量持續激發掌心的勇氣凝石,明亮的黃光轉眼化為耀眼的白光,最後是炫麗的藍光!
通亮的鐵箱裏只剩他的一抹淡影。
藍色的光溫度必然極高,足以融化任何金屬,這是常識。
他欣喜若狂,手上則小心翼翼地控制凝石,因為此刻亦如行走在刀刃,稍有閃失就會被高溫燒成一縷青煙。
“去他的!”
盯着能把普通眼睛閃瞎的凝石,他竟升騰起了滔天的怒意。
就像要把捆住命運的枷鎖徹底融化,他穩穩的伸出胳膊,把炙熱的凝石摁在了鐵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