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多情卻似無情
夜色闌珊，長街寂寂。
逍遙酒館的燈還亮着。
酒罈已見底，二人的興緻卻更濃。
“這樣說來，白小樓的身份必然也十分隱秘。”司馬惑說完又追了一句：“可我實在也想不通，他到底從哪裏得來的捲軸，而且這捲軸是真是假，你們該如何判斷？”
“問的好，這也是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駱駝神秘一笑，接着道：“這捲軸是他的外公，也就是昔日的魔教教主安天雪給他的，至於是真是假，我與你父親，乃至小樓都無法判斷，於是我們就有了一個計劃，一個天衣無縫卻又兇險萬分的計劃。”
司馬惑沉思着，隨即說道：“這計劃該不會和白小樓的死有關？”
駱駝道：“不錯。”
司馬惑又問：“青竹庄外，鴛鴦樹前，一刀斷情，莫問相思，白小樓是不是真的死了？”
駱駝嘆息道：“我只希望他沒死。”
司馬惑又道：“如果白小樓死了，那這個計劃豈非已經失敗？”
駱駝搖了搖頭，沉默良久，隨後他才艱難開口道：“不管他是死是活，這個計劃都會成功。”
司馬惑疑惑道：“我已有些不懂了，白小樓既然是這個計劃的關鍵，如果他死了，這計劃該如何實施。”
駱駝道：“這就是這個計劃的精妙所在，你要想了解這個計劃，就得弄明白一件事。”
司馬惑問道：“什麼事？”
駱駝回道：“十年前上官翠蒼等人為什麼要在一夜之間覆滅七大門派，百兵捲軸前十的八大豪傑又為何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他們手中的兵器也都永遠消失在江湖裏。”
司馬惑想了想，道：“這一切都是針對百兵捲軸前十的英雄豪傑，那這和白小樓又有什麼關係？”
駱駝解釋道：“如果讓上官翠蒼認定白小樓就是安天雪的嫡系傳人，手裏拿的又是昔年百兵捲軸第一的魔刀，你說上官翠蒼會不會鋌而走險將小樓擒住？”
司馬惑恍然大悟，道：“不錯！因為他們沒辦法去擒住安天雪，現在安天雪的後人拿着魔刀出現在江湖裏，他們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駱駝又擔憂的說道：“這個計劃最險的一點就在於，他們針對的究竟是人，還是刀。”
司馬惑道：“因為白小樓的刀已斷，倘若他們要的是刀，那白小樓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駱駝點點頭，然後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司馬惑接着道：“退一萬步，即使白小樓還活着，這個計劃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如果是要救出那八人，我們該怎樣突破青竹山莊的重重守衛？”
駱駝道：“救人只是其中的一環，這個計劃的真正目的，是要將青竹山莊從八大世家除名，讓青竹山莊永遠消失在江湖裏！”
司馬惑嘆道：“青竹山莊如日中天，光是救人就足以讓我們手忙腳亂，更別提青竹山莊背後的神秘勢力，能在一夜間覆滅七大門派，這是何等的誇張。”
駱駝道:“救人的事有人會幫我們做。”
司馬惑問道：“哦？是誰？”
駱駝道：“冷如意！”
司馬惑吃了一驚，道：“是她？”
駱駝道：“她才是這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而她也是為數不多參加這個計劃，卻不知道這個計劃是以她和另一個人為關鍵的人。”
司馬惑更加疑惑，道：“我已越來越聽不懂了。”
駱駝道：“小樓深知上官驚鴻為人，
也知道上官驚鴻傾心冷如意的事。”
司馬惑瞪大了眼睛，道：“難道說，他就是深知這一點，才讓冷如意落入上官驚鴻的手中，這樣冷如意就能在青竹山莊伺機而動，但是，她似乎並不知曉白小樓的下落，那天她跑到這裏來找我父親，她似乎連白小樓被她殺了這件事都不知情。”
駱駝道：“這就是這個計劃最險也是最絕的地方。”
司馬惑突然站起來，道：“這對冷如意實在是太殘忍了！”
駱駝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他緩緩道：“不錯，與其說我們利用了上官驚鴻，倒不如說是我們利用了冷如意。”
司馬惑又坐下來，嘆息道：“這個計劃自然也是徵求了白小樓的同意。”
駱駝苦澀的笑笑，道：“這個計劃就是他制定的。”
司馬惑久久無言，過了很久他才開口道：“好無情的男人，他難道不知道當冷如意知道他身死的消息之後，面臨的是多麼大的痛苦，在這種巨大的痛苦下，再去幫你們救人……”
駱駝也嘆息了一聲，道：“他並不是個無情的人，他反而是我見過最多情的人，但同時他又是我見過最機智，最勇敢，最熱血也最仗義的人，他的年紀不大，卻已被你們這輩的人稱之為俠中魁首，刀界驚鴻，他能在兩年時間裏成為年輕一輩的第一人，這不是沒有道理，所以他哪怕犧牲自己，哪怕欺騙折磨心愛的人，也要將那八個人救出來。那天晚上他下了很大的決定，他說，他相信冷如意，正如他相信自己一樣……”
司馬惑感慨道：“太可怕了，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怕了，我寧願終生戒酒也不願和這種人為敵，一視同仁的捨得，這是多麼可怕又讓人敬畏的胸懷。”
駱駝接着道：“剛剛是告訴你救人的計劃，接下來要告訴你的，是如何消滅青竹山莊。”
司馬惑道：“你繼續說。”
駱駝道：“其實我們的盟友並不止你看到的這幾個人，你應該也聽說了，七星塘復辟了。”
司馬惑道：“裘雪衣在這個時候選擇復辟七星塘，看來絕非偶然。”
駱駝點點頭，道：“不錯，這當然也是這個計劃中不可缺失的一環。”
司馬惑道：“我隱隱感覺到，你們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駱駝道：“這個計劃實施並不久，但小樓在兩年前就已經開始醞釀這個計劃。”
司馬惑道：“裘雪衣能復辟七星塘，自然和他有莫大的關係。”
駱駝道:“不僅和他，和機關城的玲瓏公子也有着巨大的關聯。”
司馬惑道：“沒想到連機關城這麼大的勢力竟然也參與其中，白小樓這個人讓我愈發感覺深不可測。”
駱駝乾咳了一聲，道：“其實，小樓就像利用冷如意一樣，也用同樣的手段利用了公輸玲瓏，機關城的勢力凌駕於八大世家之上，所以他選擇了機關城作為這個計劃的主力，而公輸玲瓏就是另一個關鍵，她和冷如意一樣，不知道這個計劃的全部，到現在她都以為白小樓已死在上官翠蒼手裏，所以報仇心切的她，已經在催促我快點啟動消滅青竹山莊的計劃……”
司馬惑又一次站了起來，道：“這……這簡直就不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能做的出來的事！”
駱駝道：“不錯，但他還是做了，不管怎樣，他始終都是在為別人犧牲，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所以他覺得冷如意和公輸玲瓏的犧牲是正確的。”
司馬惑又一次無力的坐了下去。
駱駝接著說道：“但是現在出現了一個不得了的變數。”
司馬惑問：“什麼變數？”
駱駝道：“安歌。”
司馬惑驚訝道：“莫非就是剛剛和我一起喝酒的安歌？”
駱駝點點頭，道：“不錯。”
司馬惑又問道：“他為什麼會成為一個變數？”
駱駝嘆息一聲，道：“因為他是小樓的表弟，安天雪的嫡孫，將來的魔教教主，他手裏拿着的，就是昔年名撼天下的魔刀曼珠沙華。”
司馬惑已愣住。
駱駝繼續道：“現在他以為小樓是死在冷如意手裏，一心要殺冷如意，這就會使我們的計劃開展分外困難。”
司馬惑道：“這個計劃難道不能告訴他？”
駱駝道：“萬萬不能，他是從機關城回來的吧，和公輸玲瓏有個約定，倘若這個消息不小心流到公輸玲瓏耳中，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會白費。”
司馬惑又道：“他和公輸玲瓏定了什麼約定？”
駱駝道：“公輸玲瓏救他朋友的命，他替白小樓參加刀叢之爭，拿下刀聖的頭銜。”
司馬惑又問：“公輸玲瓏為什麼要這麼做？”
駱駝道：“因為安歌是白小樓的表弟，所以他要將安歌推上年輕一輩的第一人。”
司馬惑嘆道：“好痴情的女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駱駝道：“安歌初入江湖，心智尚淺，我看的出來他是個心軟的人，等他得知這個計劃，倘若他一時不忍將這件事告訴公輸玲瓏，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絕不能讓這種變數出現，所以安歌我打算交給你。”
司馬惑點點頭，道：“你放心，在沒有消滅青竹山莊之前，我絕不會讓他知道半點真相。”
隨後他又拍了拍腦殼，道：“我真是嘴賤，為什麼要將冷如意的消息告訴他……”
駱駝又道：“公輸玲瓏已經等不及了，她提議在這個月二十發動計劃。”
司馬惑問道：“為什麼是那一天，這一天有何特殊？”
駱駝的眼睛已亮起寒光，他沉聲道：“因為這一天是安歌力戰五日，加冕刀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