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總要離別

幾人看到了安歌，也看到了安歌旁的小青驢。

但他們似乎對安歌視而不見。

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提着一個盒子。

讓安歌吃驚的是，小叫花子的手上竟然也提着一個盒子。

他們紛紛將盒子遞給從階上走下來的兩個侏儒，然後依序落座。

赤狐開心的從階上跑下去，擾的舞女們驚呼起來。

它圍着小叫花子轉圈嚎叫，小叫花子卻好似沒見過赤狐一樣，絲毫不搭理它。

只有安歌知道小叫花子在想什麼。

“千機閣，送九龍捲軸一份。”

“玉虛宮，送天外玄鐵一塊。”

“霹靂堂，送百變星芒四顆。”

“南宮世家，送驚寒劍譜一份。”

“紅衣少年，送無極刀譜一份。”

侏儒們念完之後便退了下去，舞女們又開始獻舞。

良辰媚景，佳曲連綿。鮮花美酒，美人如玉。

美酒醉人，美人更醉人。

眾人已醉倒在美人膝前，醉倒在朦朧的夜色里。

就連小叫花子都在一個勁的續杯，安歌已漸漸分不清眼前的是夢還是現實。

夜已蒼茫，夜早已蒼茫。

眾人的酒意卻是更濃。

不知何時，玲瓏已離開了這裏。

安歌沒有喝酒。

他的眼裏也沒有美人。

他的心裏此刻只充滿了無盡的寂寞與無奈。

“人為什麼總要強迫自己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他眼前的杯子裏裝着的是舉世聞名的美酒，只要他喝下去，就能忘記這世間的憂愁與恩怨，就能排遣掉心中的孤獨與寂寞，但他卻不肯去碰這個杯子。

他寧願將自己隔離在眾人的歡樂之外。

“既然你們要殺我，為什麼還不動手？你們在怕什麼，難道你們怕的，是將你們請到這裏來的玲瓏？”

這話他當然沒有說出來，但他已明白，等到舞女們跳完這最後一支舞，就到了兵刃相見的時候。

美人謝幕，空留一句喟嘆。

“離別期至，請再為我斟一杯甜言蜜語……”

然後周圍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裏明明還有五個人，卻靜的連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都能聽見。

一隻蝴蝶，從外面的花壇飛進來，緩緩落在赤狐的背上。

駱駝站起來，緩緩道：“人為什麼總是要離別？”

說完他就率先走了出去。

小叫花子也站了起來，他看着安歌，意味深長的說道：“希望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然後他就決然轉身離去。

他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

他生怕自己會流下淚來。

紅面老者也站了起來，冷哼道：“誰讓我體會生離死別，我就讓他萬劫不復！”

手盤核桃的老者只是輕笑了一聲，便邁步走了出去。

紫袍青年看着安歌面前的酒杯，冷冷道：“你至少應該喝一杯，這可能是你的最後一杯。”

然後他就扇着扇子走了出去。

等他完全走出去之後，才發現那隻蝴蝶已掉在了地上。

它的翅膀已經折斷，它剛剛又在與誰離別？

赤狐似乎傷心極了，對着門口嚎叫不止，或許它想不通小叫花子為什麼換了一身衣服就變成了那樣。

那兩個侏儒捂着耳朵走進來，將赤狐牽了下去。

玲瓏再次出現在安歌面前時，手上已多了一杯酒。

“這杯酒叫後會無期，只要你喝下去，我就讓你永遠待在這裏，你看到了，不管是誰，都不敢在我面前動你一根毫毛，只要有了我的保護，你便再也不需要去逃命，我討厭四處逃命的人，正如我討厭追逐風的白小樓，我喜歡安穩的日子。”

“我如果不喝會怎麼樣？”

“也不會怎麼樣，我只會告訴他們，真正的小叫花子，也就是他們的仇人，其實是剛才穿紅衣服的那個少年。”

“你……”

“你想說我太卑鄙了？”

“不錯！”

“如果卑鄙能留住想要留的人，那卑鄙一點又有何妨！”

安歌又一次緊緊閉上了嘴。

然後他快步走下台階，已要衝出去。

玲瓏無奈的說道：“其實我知道根本我留不住你，就像我留不住白小樓……但是你還有選擇，你可以選擇去為了小叫花子拚命……我本來沒有選擇，我只能坐在這裏當一個公主，但現在不一樣了，我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告訴你，當小叫花子獻上無極刀譜和對小毛驢故意不理的時候，他的命就已經危在旦夕了，如果你夠快，或許還可以救他一命，你至少應該……”

她的話還沒說完，安歌已經不見了。

她斜躺在長椅上，笑的異常燦爛，她輕輕嘬了一口杯中血色的美酒，然後傾斜手中的杯子，將酒都傾瀉在地上，酒順着石階流下來，宛如鮮血。

她喃喃道：“你至少應該謝謝我，是我讓這樣一場無聊的鬧劇變得更加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