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案件分析2
“我去抽根煙，有一起的不？”
蘇明不抽煙，黃芪中學的時候試過，差點被他爸打斷腿，兩人都紛紛搖搖頭。劉洪武也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掏出一根煙放進嘴裏，嘴裏嘟囔着：“這麼健康，這屆年輕人完咯！”
長桌周圍只剩下四個人。朱藝拿起電話，語氣溫柔似水，聽內容就知道是在哄孩子。她也走了出去。辦公室里只剩下三個人。
葉賽兒瞟瞟蘇明，他正低頭看筆記。
“黃哥，跟你八卦個事唄。”
“喲！都叫哥了，你說。”
她挪動凳子，靠近黃芪，雖然沒必要，但還是小聲地，問出了她八卦已久的問題：“你說我們林隊……是不是太年輕了？”
黃芪驚呼：“咱們分局之前發生過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葉賽兒眨眨眼睛，“什麼事？”
“哎喲！我還以為你們進來之前有打聽過，咋這麼不經人事呢。“黃芪略帶失望地說。
葉賽兒連忙附和，承認自己天真單純傻，又叫了好幾聲哥，哄他趕緊說，要不然人都該回來了。
“兩年前呢，咱們分局出了個大事……你是不是覺得劉副才應該是那個隊長，兩人的位置應該對調？其實那會吧，局長就是要把劉副給提上去的，但是吧......林隊！劉副上廁所去了！”
“嗯。”林乙拉開凳子坐下，問，“你站起來幹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看見你激動的。”
林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葉賽兒那個恨啊！黃芪說話不說重點，她本來就急，才說到關鍵的地方，當事人就回來了，看來只能再找機會。就跟林乙能聽到她心裏想什麼似的，本來還專註在手機上，他突然抬起頭，對上自己的目光，葉賽兒尷尬地立即低下頭。
五分鐘之內，人都回來了，劉洪武一坐下，朱藝就打開筆記本，開始介紹今天的情況。“今早7點半左右有人報警，說在城西洞橋鎮的公路旁發現一具全裸的女屍。半小時后，又接到一起報警，報警人是路過的司機，說洞橋高速公路發生了一起車禍，找我們去，是因為那裏也發現了一具屍體。”
有人發出“嘶”的一聲，葉賽兒轉頭一看，是劉洪武。
朱藝繼續說：“車禍是由於一輛小型運輸貨車與一輛大眾高爾夫發生碰撞導致，小貨車司機只是被卡在駕駛室，沒有受重傷，我們到之前已經被安全救下。另一輛深藍色的大眾高爾夫就沒有那麼幸運，滾到了半坡處，司機被抬上救護車，送去桂林路附近的第八醫院搶救了。”
“第八醫院？”
黃芪小聲問葉賽兒：“第八醫院咋啦？”
“沒什麼。”
林乙快速瞅一眼葉賽兒，低下頭，閉上眼睛問：“屍體是在哪裏發現的？”
“在坡底，被人裝在一個28寸的行李箱裏，目前無法確定這個行李箱和這起車禍有沒有直接關係。”
“兩具屍體，發現的地點不一樣，死因......”林乙就像在無人的房間裏，嘴裏嘟囔着。“第一位報案人是？”他接着問。
“第一位報案人是附近的農民，屍體不是他發現的。那條路是新修的公路，兩旁是農田，附近的居民會拿自己種的草莓到路邊擺攤，發現裸屍的是一位老太太，是在她的攤子旁發現的。”
“喲！這老太太不得嚇死。”
“是啊！”黃芪連忙對劉洪武說，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在跟老太太了解情況了。老太太身體那個抖啊，臉都白了，話都說不出來，我們問都不敢問，趕緊讓她的子女先帶她去休息，等緩過來再說。”
林乙站起來，在身後的白板上寫下“草莓”和“洞橋”。
“草莓攤現場有什麼發現？”林乙問。
“沒有。”朱藝回答，“早上的雨太大了，屍體只有腳上穿了雙鞋，所有的痕迹沖得乾乾淨淨。”
林乙在草莓欄下面寫下關鍵詞：赤裸、穿鞋、老太太。
“好，第二起事故呢？”
“第二起車禍是一位奧迪司機報的警，車上都是司機的老婆孩子，說是本來計劃清明節才回去的，凌晨的時候老家的人打來電話說家裏老人病重，所以急着趕回鄉下照顧。奧迪司機跟小貨車司機和大眾司機都不認識。”
“問過小貨車司機了嗎？他怎麼說？”
“問過了。”黃芪回答，“是我去問的，他說自己是正常行駛，是大眾突然衝上去撞的他。”
“調監控了嗎？”
“交通部會發給我們。”
林乙點點頭。“兩個司機的信息都拿到手了嗎？”
“拿到了。”黃芪將兩張照片遞給林乙，“這個瘦的是小貨車司機，叫張小北，隔壁Z省C市人，已婚，主要從事短途貨運工作。胖的是大眾高爾夫的司機，叫王新龍，男，43歲，港北市人，未婚，無業，家住欽州路甲五村。兩位司機之間暫時沒有發現有什麼社會關係，至於那兩具女屍，身份還沒法確認，正在排查最近的失蹤人口。”
黃芪一邊說，林乙一邊把關鍵字給寫在白板上。不像陳向榮的，這兩起是明確的刑事案件。他們掌握到的信息實在太少，連死者的身份都不知道。林乙在白板上又寫下兩個詞，死因和第一現場，他在“第一現場”四個字下打了一個問號。
“這起新的案子，我們只能先從這兩個司機入手，他們是我們目前已知的唯一信息。”林乙又瞥一眼葉賽兒，說，“黃芪，藝姐，車禍這部分辛苦你們繼續跟進。武哥，明天蘇明先借我一天，讓他跟我到這個王新龍的家裏看看。法醫那邊你熟，由你去溝通，讓他們儘快出屍檢報告，你看這樣可以嗎？”
劉洪武大手一揮，“肯定沒問題啊。”
葉賽兒一直低着頭看筆記本，她沒聽到自己的名字，剛想舉起手問。
“對了，黃芪，你剛才說陳向榮的手機是在大眾司機的駕駛室找到的？”
葉賽兒肩膀沉了下來。
“是。”黃芪把手機遞給林乙，”陳向榮的手機是一部老年機，只能打電話收發短訊那種。之前問過他兒子，據他兒子說，陳向榮的手機上的綠色接聽鍵，之前壞過一次，後來找人重新換上去的。當然我們拍照給陳嚴辨認過，確實是他爸的手機。”
“好嘛！證據找上門了。”劉洪武拍手道。
“葉賽兒。”
葉賽兒抬頭看向林乙。
“陳向榮的案子，我希望你能繼續跟進。”
也不能說不情願，但比起調查兩具女屍的兇手，陳向榮的案子就襯得有些平庸。可一想到小豆子......葉賽兒點點頭，“好的。”
“有兩件事。”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坐在桌子末尾的蘇明說，“第一，剛才那個字念li，和‘黎’同音，一般只在佛經里見，沒有實際的意義。”
“那就對了嘛！”劉洪武說，“普通符紙罷了。第二件事呢？”
“有人給我發了篇文章，裏面講的是陳向榮和他孫女的事，剛發出來不久，閱讀已經十萬加了。這裏面說，‘警方懷疑這起自殺案背後另有隱情，讓我們拭目以待。’”
林乙眉頭一皺，“公眾號叫什麼。”
“《腐根》，最新的那篇叫：這個世界容不下小孩和老人。作者是以一個聽眾的角度寫的，像是陳向榮自述的自己的生活。我仔細閱讀過了，根據我們掌握的信息，可信度有百分之五十。”
“自述？”葉賽兒問，“意思是這個人可能認識陳向榮？”
“發給網警，讓他們幫忙找找這個人。”
“好。”
林乙看向葉賽兒，“這件事，也由你繼續跟進吧。”
“好，”葉賽兒抬頭看着林乙，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不是那麼清白啊。葉賽兒緩緩低下頭，“......好的。”
“我對不美的食物通常是沒有一點感覺的，我不會在不美的事物上浪費......”
“只要用力呼吸，就會看見奇......”
“我和單......”
葉賽兒盤腿坐在沙發上，腿上蓋着一層毛毯，兩根手指從懷裏的碟子裏捻出一顆藍莓，另一隻手不停地摁着遙控器，按鍵都要被她搓出火花。
“如果我愛你只有你愛我的十分之一，那你還願意愛我嗎？”
“我會努力把另外九分補齊的。”
“如果補不齊呢？”
“我不會勉強你的，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放你走。”
神經病啊！葉賽兒在心裏喊道，又換了一個台。
“臣妾要告發熹貴妃私通，穢亂後宮，罪不容誅！”
“你還吃，要吃飯了。”胡夢將一碟青菜放在桌上，這是開飯的信號。
“來啦來啦。”葉賽兒放下遙控器和碟子，蹦下沙發，屁顛屁顛地跑進廚房，端出一個鍋。她從鍋里取出一隻盅，放在對面的桌椅前，又取出一隻，放在自己的面前。她打開蓋子，驚嘆道：“嗬！今晚這麼補？鴿子湯耶！”
胡夢端來兩碗飯，答非所問道：“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看看他們。”
“啊？”葉賽兒接過其中一碗，為難道，“可是......我不放假啊。”
每年清明節胡夢都會帶葉賽兒回一趟老家，當天去當天回。
“放心，我自己回去，可沒算上你。”
葉賽兒捂住心臟，開始演起來了。“啊！我被拋棄啦！嗚嗚嗚。”
“拋棄什麼拋棄。”胡夢調轉筷子，輕輕敲她的腦袋。“我就回去兩天。”
“兩天！兩天啊！我要餓死啦！”葉賽兒夾起一塊排骨，聞了聞，“看這色澤，聞這滋味，唔——這味道，我們食堂的阿姨哪裏有這手藝啊！”
胡夢笑着往她碗裏夾了一塊排骨，“這兩天只能委屈你在警局食堂解決了。不過我給你包了幾個包子，你下班回來要是餓了就熱了吃。其實我還燒了幾道能放的菜，用保鮮盒裝好放冷凍層里了，你要是不想吃警局食堂，也可以回來吃，就是口感肯定沒有剛出鍋的好。還有，這兩天的蘋果我都給你買好了，你記得吃啊。”
葉賽兒咬一口排骨。這排骨燉了很久，很容易脫骨。她頭低得，快要埋進碗裏。“嗯，知道啦。”
“換下來的衣服要是沒空洗，就放着，等我回來一起洗。”
“好。”
“天氣開始熱了，你晚上的空調也不能開太低啊！別吹感冒了，這種天氣很容易生病。”
“嗯。”
葉賽兒放下飯碗，碗裏的東西被她吃得乾乾淨淨。她端起那隻早就沒了熱氣的盅，仰頭喝一口，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還有點燙。”
門鈴響起，葉賽兒搓搓鼻子，跳起來，對胡夢笑着說：“吃飽了，我去開門。”
“去吧。”
葉賽兒站在門邊，深吸一口氣，才敢把手放在門把上。她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個被圓潤的肚子撐起來的襯衫。她咧開嘴笑了，驚喜道：“你怎麼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