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遊覽車上的偷歡
下了課,我把功課交給沈橋,正想說“沈老師再見”,他忽然叫住我,說是上次的那篇論文替我修改過了,要和我談下修改意見。*
他很忙,而且不止一個學生要談,我是最後一個,談完已是天色擦黑。他問我“你住哪,我送你。”
雖然他對任何一個學生都會這麼做。但我依然拒絕道:“不用了,沈老師,我自己可以回家。”
“一起吃飯吧。”他忽然挽留道:“我請。”
再拒絕便有點小家子氣,就和他一起吃了飯,那頓飯吃的食不甘味,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單獨和他相處過,更沒有和他單獨吃過飯。
“為什麼你老是神情恍惚的樣子?”飯後,他這麼問我,帶着點不解,彷彿他一直以來都在探究這個答案似的。
“啊?”我一怔“對不起沈老師,我上你的課是很認真的。”
他忽然笑了,大概想說句“你是個好學生,你很努力”之類的話,不過最後卻沒說出來。他一直都微笑地沉默着,那種靜默半融在夜晚的月色里,就像薄荷酒里浮動着的冰塊,宜人的想讓人一口氣啜飲而盡。
一輛敞蓬遊覽車在我們身邊慢慢停了下來。沈橋對我說:“坐這個車好象也可以到你家,我們上去吧。”
“你知道我家地址?”問了才發現多餘,他是老師,當然有我的地址,電話,聯絡方式。只不過他記得清楚,卻讓我很意外。
我和他上了車,坐在最後一排,車很空,客人很少,但是繞路多,車程特別長,平時開車從學校到我家大約是半小時,坐這個車起碼一個小時以上。
我並不覺得路長,時間長,能夠單獨和他在一起坐車,哪怕坐上兩年我都願意。
他靜靜地坐在我身邊。他的背很挺,很直,他的坐姿里永遠帶有紳士的謙和與溫存,永遠都有一種似乎在仔細聆聽或者思索的表情與神態。
他真是個性感的男人。一個讓人產生綺念的男人。我在心裏對自己這麼說。
夜裏有風,風把我的頭髮吹起來,吹拂到他的臉上,那些髮絲一根根的,飛進他的眼裏。我正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他忽然用手輕輕撥開那些亂髮,然後在黑暗裏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突如其來的親昵,讓我有點暈眩。我的心陡地跳動的很厲害,有一種被電流衝擊而過的強烈感覺流遍了全身。我在心裏呻吟了一聲,想要從他的手掌里掙脫出來,他卻更緊地握住我的手,然後,他忽然側過身來抱住我,把我攬進他的懷裏,他的臉很快就貼近我的脖子和胸口,他那青蒼的鬍鬚飛快地蹭過我的肌膚,既有點微疼又有點微癢。
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像一場場絢麗的雨,時明時暗地閃爍着,有幾點光影濺落在他的臉上,肩上,和腿上。那些光斑活動着,變幻着璀璨的色彩,就像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萬花筒一樣,那些細碎的迷濛的夢幻的顏色好象在突然間如水一般流進了我和他之間,纏繞起來,像一個睜着眼做着的五顏六色的綺夢。
朦朧夜色里,我忽然感覺自己的襯衣脫落了一個扣子,大概是剛才掙扎的時候掉的,沈橋柔聲在我耳邊誇道:“真漂亮。”
“什麼?”我聲音含糊地問。
“你的Bra。當然還有裏面的實體。”他一眼便瞥見了我衣服里的春光。春光終於乍瀉了,似一道白練,在這個微涼的,月色撩人的晚上。
回到家,都快半夜一點了,可那點星光下的綺夢依然紛亂與燦爛。我輾轉着無法入睡,最後還是打開電腦上了網,剛上了MN,有個小框框跳了出來,是無名氏的留言“女人,你又去相親了?”
他還在線。不過我沒搭理他。在他的觀念里,我今天和沈橋就是在“苟且”,我也知道那也許真是一場倏忽即逝的“苟且”。可是,浮生中的每一場苟且偷歡,或許,都是前生的每一次回眸眷顧才種下的宿緣,蘭因絮果,明月前身,今生今世,想掙都無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