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頭也不回地離開
蘇蔓一腹誇讚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陳叢行也沒半點尷尬的意思,歡天喜地地把她的誇讚都收了下去。
他扭過頭,這次大方地看着傅延晟的方向,“傅哥他們聊什麼呢?還不過來。”
香煙在指間就快燃盡,傅延晟碾滅了它。
律師和他說了許多,保管讓今天這個男人難以再見天日,傅延晟撣去律師西裝上的灰,“多謝。但還要記住一點,蘇蔓不能留案底,她最近心情都不會太好,這不能成為又一個影響她心情的因素。”
“傅先生放心,蘇小姐的檔案一定會非常乾淨漂亮。”
送走律師后,傅延晟才回到車上,蘇蔓蓋着毛毯,眼睛睜得很大,他上前想摸摸她的頭髮,蘇蔓下意識就想逃避。
奈何她靠着車門,躲無可躲,只好崩着身體,傅延晟問:“怎麼不睡會?”
“不困。”蘇蔓搖頭。
“想吃什麼?”傅延晟聽到蘇蔓的肚子小小地打起鼓。
“太晚了,我想回去了。”蘇蔓望着窗外,已是一片潑墨,叉叉還等着她回去喂呢。
傅延晟就勢坐在她身邊,“去赤柳街,今天出來一都沒怎麼吃東西,你買些紅糖燕窩和粉翅回去,不然你低血糖,晚上睡覺會難受。”
劉風從後視鏡里瞧了蘇蔓一眼。
又來了,那種令蘇蔓難以逃脫的窒息感又向她襲來,說她不知好歹,不接受男人的好意。
但她沒力氣再去辯駁,既然傅延晟執意要帶她去,那她就跟着去吧。
她歪頭靠在車裏,整個人隱在濃墨之中,行駛而過的霓虹在她白皙的頰邊,偶爾留下幾抹淺淺的影子。
昏昏欲睡的時候,她聽到傅延晟正在給人指導工作。
工作中他鮮少有這麼溫柔的時刻,從那綿綿女聲之中,蘇蔓猜測出,對方應當是阮寧安。
或許是蘇蔓真的餓得厲害,她不怎麼吃燕窩的人,竟也吃得爽口。
她小口小口吞咽,傅延晟支着下巴望着她,又貼心地給她點了一杯海鮮粥。
美食作伴,連身邊的男人都沒那麼可惡,蘇蔓沒有說話,埋頭將他的好意盡收腹中。
赤柳街離普頓花園不遠,蘇蔓吃完粥,說什麼也不肯再上車,打算徒步回去,順便消食。
c市初夏的氣息,但夜晚風還是依偎着冷氣,往蘇蔓的身上鑽。
她早上出門就隨意套了件雪紡衫,此時抵禦不住囂張的夜風。
傅延晟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蘇蔓本來就有一點冷,現在帶着男人溫度的外套落在自己肩頭,一下子暖了她全身,霎那間她還反應不過來,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知道晚上冷,你還穿這麼少出門,到時候在醫院打點滴,沒人照顧,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傅延晟給她把外套攏好,又摸到了她冰冰涼的手。
陳叢行走在不遠處,偶爾才往這邊睇來一個眼神。
傅延晟順勢想牽起蘇蔓的手,她不着痕迹地躲掉,自顧自地挽着袖口,“你這件衣服可真大。”
“男人的手臂都是長臂猿嗎?怎麼那麼長?”
她裝模作樣,糊弄過去了。
周茜帶着叉叉,一直站在門口。
月夜之中,三人步調一致,朝着小區走去,叉叉汪了一聲,帶着周茜撲了過去。
“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蘇蔓把外套脫下來還給傅延晟,“謝謝,要是嫌棄的話,我可以乾洗了再給你送過去。”
傅延晟接過,“不必。”
他的電話再次響起,傅延晟也沒再耽擱,邊接電話邊離開。
“你們怎麼回事啊?”周茜抻着脖子遙望傅延晟離開的方向,確定他離開,又仔細地確認蘇蔓全身,有沒有受傷的地方,“你怎麼回事啊?陳叢行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可把我嚇死了。”
周茜哪裏想得到,弱不禁風的蘇蔓竟然提着石頭去砸人,還是個五大三粗的猥瑣男。
聽完蘇蔓的描述,她又說:“那樣的男人,報復心最強,當心他出來報復你。”
她淺踹了下叉叉,叉叉坐得好好呢,忽然挨了一腳,不是很開心,對着周茜哼了一聲,“你可得好好保護你的蔓蔓姐姐,不然受了欺負,你爸爸會回來收拾你的。”
他不能完全聽懂,但能懂個大概,其中關鍵詞都進入了它的腦袋,它嘹亮地嚎了一聲。
這一天鬧得有些晚了,蘇蔓精疲力竭,沒有注意到周尋的電話沒有進來。
睡意朦朧中,她在夢裏奔跑,忽然又墜入大海,海水漫過全身,她感覺自己懸浮在海里,周邊是無端的黑,而她卻又緩慢地在往海洋深處墜去。
深海之中藏着無盡的猛獸,巨大的怪物從她身上而過,整個人被重物壓着,她的四肢似乎無法動彈。
她整個人呈為一個扭曲的姿勢,她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她和傅延晟的婚姻已是油盡燈枯,她還以為自己懷上了孩子,在她的衛生間裏,她經歷了最屈辱的夜晚。
過了兩年,她仍記得傅延晟當時的模樣。
仍記得男人的表情是那麼的冷漠,又是那樣的殘酷,而映照着他的鏡子面前,還有她的那一張慘白的臉。
蘇蔓渾身難受,她看到無助的自己,她在無聲地吶喊,期待着有人來解救她。
但不論是浴室里,還是在海洋里,她的呼喊都石沉大海,她看着自己在夢裏又一次痛苦,無人來救她,就連她心心念念的周尋,也沒有入夢來。
這樣的窒息痛苦不知經歷了多久,蘇蔓也沒能從夢境裏掙扎出來。
這個夢裏,她疼極了。
她叫過周茜,而周茜離她太遠太遠了,沒有聽到她的呼救聲。
海底與浴室的痛苦糾纏,漸漸地海底的眼前浮現起傅延晟的臉,她求過情,但男人不為所動。
神思模糊之時,她好像還喊着周尋,出現的卻是一個年輕的少年。
稚嫩的臉龐讓她依稀間能夠分辨出周茜的模樣,他穿着白襯衫,一個人走在前面,是那樣單薄的背影。
他走了,周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