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還是自己嗎？
“他給他媽治病……沒錯，還不起錢可以慢慢還，為什麼要去賣別人器官？”
俞伏說道：“你們這是犯法的。”
“鄧哥”先是詫異俞伏是如何知道的，隨後又被這句“犯法”給逗笑了，倒是旁邊的人有些緊張，害怕俞伏報警。
“你哪個耳朵聽到我們犯法了？”
“鄧哥”慢悠悠走到俞伏身前，抬頭看他，摸出一把匕首，在俞伏胸前比劃：“你又哪隻眼睛看到我們犯法了？法律講究證據，懂不懂？我就算在你面前想殺你，只要我沒動手，就不算犯法！你這法盲就別繼續在這裏見義勇為了，上個見義勇為的……可是進班房了。”
俞伏知道那個新聞，搖頭：“那是誤會，很快都被放出來了。”
“鄧哥”真的笑了，“我說你是不是傻子啊？放出來又怎樣？沒看被報復啊？你真的以為警察能隨時24小時呆在你身邊當你的私人保鏢？你也想那個人女兒一樣被喂蟲子吃是不是？”
“不要威脅我。”
“草，這傢伙精神有毛病，他媽不是個瘋子吧？”
“鄧哥”回頭對着同伴們失笑，“還什麼不要威脅我，電影看多了吧？你是不是也要一個打十個？哦，對不起，我們這裏沒十個人。”
青年們都哈哈大笑。
可是下一刻，他們的笑聲就如同被螃蟹的鉗子卡住了喉嚨，瞬間止住。
“鄧哥”飛了起來，準確的來說，是橫飛了出去，足足有十幾米遠，從他們身邊飛過，然後重重砸在地上，滾了幾圈，沒了動靜。
這樣的一幕，比看電影的時候，忽然蹦出個鬼來還要令人驚恐，以至於這份驚恐化作了難以置信。
因為在現實中，怎麼可能有人會被一拳打出去十幾米外？
以為在拍格鬥電影嗎？
青年們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先是看了眼躺在地上沒動靜了的“鄧哥”，又轉頭去看那站在路邊的俞伏，還保持着右拳揮出去的動作。
似乎是被青年們的視線給驚回神了，俞伏蠕動了下嘴唇，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拳頭猶如打中了一疊威化餅，嘎嘣脆地塌陷了進去，那是肋骨……
看了看收回的拳頭，一絲血跡沾染了在拳頭上面，俞伏不再逗留，急匆匆轉身就走。
站在此處的青年們，又有誰敢攔住他，全都雙腿發軟，甚至都沒人去管也跑了的許二，有人打救護車，有人去看“鄧哥”的狀況，這一看，都看傻了，胸膛都明顯凹陷進去了。
“鄧哥……鄧哥死了！”
有人驚懼的大聲喊叫，所有人猛地離開屍體好幾步。
“快、快報警啊。”
可笑的是，以往對警察不屑一顧的他們，此時出了事，第一個想法還是報警求助。
……
俞伏急忙離開，等察覺沒人後，小跑起來，以他如今的身體素質，就算不動用反轉的力量，小跑也等於尋常短跑運動員衝刺的速度，而且還能保持大半個小時，也沒感覺到絲毫疲憊。
等幾乎都離開了開發區，俞伏停歇下來，蹲坐在一個停車場旁邊的綠化帶旁，喃語：“我殺人了？”
“是的，37分鐘之前，你殺了一個人類。”
“我、我沒想殺他的。”
俞伏得到了“環”的確定，連忙否認。
“你沒有這個意圖，可你確實殺了他。”
這是事實，俞伏無法反駁，他呆愣了半晌，當確定了自己殺人的事實時，
他以為自己會噁心，會反胃，會懷疑自己，甚至厭惡自己，可他很快驚悚地發現，自己既沒有噁心，也沒有反胃，甚至也沒厭惡自己……他只是覺得難以相信。
“為什麼……”
俞伏呢喃，他的不解第三者可能不明白，但“環”可以明白他的想法。
“人類踩死一隻螞蟻會在意且愧疚嗎？”
“環”說。
俞伏一愣，搖頭：“不，這不是一碼事，我和那個人……都是人類，怎麼可能把他看做螞蟻。”
“受限於你的幾十年人生觀和世界觀塑造，以及接受的教育，在思想上，你的確還是人類；但在身體上，你真的以為自己還是人類嗎？”
“環”說。
對於這一點，哪怕俞伏不想承認也得承認，這具身體雖然外表看似是人類，恐怕檢測DNA，就會發現根本與人類不是同一個物種了，他與人類之間的基因差距，恐怕比香蕉與人類間的差距還要大。
“不對，不對，難道我身體不再是人類了，我就不會感到……愧疚，就不會噁心和害怕了嗎？”
俞伏否認。
“愧疚是什麼？殺人的愧疚來自於違背了你的道德觀，你如果覺得那人死有餘辜，你自然不會愧疚。”
“不，怎麼可能，那個人再怎麼說也罪不至死，而且我也沒權力殺人，殺人要經過審判才行。”
“殺人要經過審判，那麼殺人的權力來自於誰？”
“環”的這個反問把俞伏難住了，他想了想，“是人民……權力當然來自於人民。”
“對也不對……至於噁心與害怕，不過是擔心人類社會的暴力機關懲戒，你現在為什麼會害怕？你的身體不會害怕。”
“我的身體不會害怕？”
這話叫俞伏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他剛想繼續追問，忽然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對啊，他的身體當然不會害怕，為什麼會害怕？他如今還需要害怕嗎？
如果……當殺人後，不用擔心懲罰，也不用擔心道德上的自我譴責，那麼自然不會覺得噁心與害怕。
沉默了良久，俞伏問了另外一個問題：“身體的變化，也會改變我的思想認知嗎？”
“當然……”
“環”很乾脆地回答：“光是人類生理反應上的各種刺激，都很難對你生效了，人類的情感，是意識與生理反應和五感共同結合的產物，你的身體與人類不再相同，自然而然會導致一些意識上的改變。”
他有些恍惚，若是這樣下去的話，連自己的思想都發生了改變，那還是原來的他嗎？
“呵呵……”
俞伏自嘲地笑了，都已經重生了，當原來的他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