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豬圈裏的大閘蟹

第85章:、豬圈裏的大閘蟹

2、豬圈裏的大閘蟹

往年,芮煊興和劉萬良都是副項目長,聽說兩人在工作上太尿不到一個壺裏去,這個採油四廠的人都知道,所以兩人的去向,當時都沒定數。由於是劉萬良將我叫進了靖邊市場,且有了比較好的經濟效益和外界影響,從我個人角度講,我還是期望劉萬良當一把手,畢竟我們熟悉了嘛,他當了項目長,我以後的業務好開展,因此,對於項目長這個事我比較關注。

現在聽到芮煊興成了項目長了,這個人我不認識。但要想自己在採油四廠的項目上做大做強,必須得和項目長取得聯繫。於是我問趙志濤:“怎麼樣能接觸上芮煊興?”

趙志濤說:“董紅軍與芮煊興關係比較好。”

我問:“你認識董紅軍嗎?”

他說:“認識。”

我說:“那你引薦一下。”

在趙志濤引薦下,我與董紅軍見面了。

董紅軍是市場安全員,負責管油田安全的,處級幹部,平時喜歡炒股,而且開始炒股炒的很好,在油田這個圈子裏比較有名聲。一些股票玩家投資股票失敗后,看到董紅軍賺錢了,眼紅,都想在董紅軍跟前請教。董紅軍這時候有點忘乎所以,認為自己對炒股很有把握,建議別人把錢拿來他炒,若賠了,他承擔百分之七十的損失;掙下錢了,他拿百分之三十的紅利,投資人拿百分之七十。那些股民一聽,這是好事,都紛紛把錢拿來讓董紅軍炒,董紅軍很快就有了500萬元的股資。

但股市哪有一路綠燈的事呢?往往人走得太順了,就有陷阱出現。董紅軍自己炒股一路綠燈,把股民的錢募捐來之後,紅燈出現了。這樣一來,一下把董紅軍給倒進去了,500萬,一夜之間成了210萬,他因此一下爛在了股票的泥潭裏。

為了撈回這些損失,董紅軍既要天天關注股市,還要上班,整天心在兩頭扯。正在他為股票的事兒心力交瘁的時候,經趙志濤介紹,認識了我。我知道此人的處境后,有意請他吃飯娛樂,在花錢上大手大腳,儼然把他當多年的朋友看待。他聽到我是搞壓裂的,他主動詢問我的情況,這時我就乘機提出,讓他給我介紹一下芮煊興。

董紅軍通過與我相處,發現我這個比較大氣,小錢大錢都捨得花,自然願意幫這個忙。很快,他就告訴我,他已經給芮煊興說了,最近人家比較忙,有機會了見個面。我聽了心裏挺高興,閑了就跟在董紅軍屁股後面溜達,希望有朝一日,能見到芮煊興。

但由於芮煊興很忙,董紅軍自己都見不上,這個事一拖再拖。眼看要春節放假了,想到來年的壓裂計劃,我心裏着急,對董紅軍說道:“這幾天無論如何,讓我跟芮廠長見個面。”

董紅軍當時在西安,我也是,芮煊興在延安。董紅軍說等芮煊興到西安了再給說。但我等不及了,怕夜長夢多,為此,我特意去了延安。

經過其他人的介紹,我知道了芮煊興的辦公地點和作息時間,決定貿然闖宮——自己去見芮煊興。

晚上九點多,天很黑,我就一個人跑到芮煊興辦公室的院子裏查看情況,但見整個樓上,只有芮煊興房子的燈亮着。我就在電話上給董紅軍說道:“我現在在延安,此刻就在芮廠長的辦公室內樓下,他在房子呢,你能不能打個電話給說一下?”

經董紅軍介紹后,我上了樓。敲開芮煊興的門,但見他穿着睡衣立在門口,估計之前他已經睡下了,接到電話后,才起來。

一打照面,我發現這個人氣質很好,很有官相,就說道:“我叫李小峰,董處長讓我過來給您彙報一下工作情況。”

芮煊興說:“那你進來。”

我進去后,但見辦公室比較簡單,裏面有張單人床。芮煊興給我倒了一杯水之後,就坐在了床沿上,我則坐在了他對面的凳子上,和他聊。

我說:“我有個壓裂隊,一個人搞,沒有合伙人。現在就在咱們採油四廠干,大小排量的井都干,幹得還不錯。”我就有意渲染,說幹了多少口井,產量如何等等,意思是:明年能不能給些活兒干?

芮煊興聽出了我的意思,說道:“我知道了,行哩。”

聽到芮煊興這樣說,我感覺這個事很有希望,和他隨便聊了幾句后,我就離開了。那夜,儘管天寒地凍,但在回家的路上,想到芮煊興的態度,我心裏熱乎乎的。商人的第六感覺很關鍵,在投資、交人方面,一方面靠理性判斷,一方面還靠你去感覺。感覺一般都是情商與悟性的體現。我的情商雖然不是太高,但有時候還挺管用。譬如,你感覺這個事不行,或者這個項目是屬於你的,那就八九不離十。在我和芮煊興握手道別的那一刻起,我感覺我會和芮煊興成為朋友的,所以,我感覺這個事比較有希望!

見了芮煊興沒有幾天,就放假了。我就找到董紅軍,把見到芮煊興的情況告訴了他,說:“人已經見了,這個事情你看能不能坐實一下?”

董紅軍說:“芮廠長家在上海東珠,如果你確實需要這個人,正月咱們到他老家給他拜個年。”

我說:“可以。”

見了芮煊興沒有幾天,就過年了。

這是我當了老闆后第一個年,也是我創利過百萬的第一個年頭,對我來說,這一年的境遇非同一般,是老天蓄意幫我、成就我的一個年頭。所以,對今年年貨,我準備得非常充足。首先,給我老丈人家買了好多東西,因為自從我與蔡霞定親后,如果沒有我老丈人和他女兒的支撐,我的人生可能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對我來說,不論是借錢還是罵我的這個過程,都是我生命中的一個枝節,包括我與齊東旺交集的這個過程。大樹由許多枝節組成,人也一樣。有時候回頭一望,覺得錯與對、苦與難,對一個成長中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磨練和成就。因此,這個時候,我很感恩過去的遇見與碰撞,感恩過去的人和事,包括對我岳丈一家的感恩。

當然,作為女婿和兒子,在岳丈和自家中,我始終有個一碗水端平的理念。因而買東西時,都是一式兩份。我買了好煙好酒,買了牛羊豬肉和海鮮,當然還有來自南方的高端水果。僅僅魚蝦海參螃蟹之類的海鮮,我都是託人從大連購買的,那深海大頭魚,大閘蟹,都是來自大連的海域和河流。

光大閘蟹,一家都是30隻裝的一箱子。我從西安接上貨物之後,開車往慶陽走。路過合水鐵李川,給老家父親那裏放了一箱子,叮嚀他把螃蟹趕緊從冰塊里取出來,養在大盆里,換上水,它們恢復活力了,我回來做。

由於樣樣數數的比較多,我貪說其他事,忘記給老父親叮嚀,拿出螃蟹后,先別解開捆綁螃蟹的繩子,結果我去了採油廠老岳父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回到老家,去大門外上茅廁時,路過豬圈,聽見裏面的兩頭豬在叫。不是平時餓了那種哼哼聲,而是像被什麼東西咬住了,發出了尖利的叫聲。我到豬圈牆跟前一看,只見豬圈裏地上、牆上、糞堆上到處跑着螃蟹,其中兩隻螃蟹扒在一頭只有幾個月大的黑豬身上,扎得豬扯着嗓子繞着豬圈跑。

這不是我買的螃蟹么?怎麼到了豬圈裏?我趕緊進去問父親。原來,父親取出螃蟹后,見螃蟹都被草繩捆着,就都剪開了,放在水盆里。結果螃蟹緩過神后,滿地跑,有的鑽到了水缸背後,有的進了灶火,有的還上了炕。父親一捉,手就被夾住了。再看看那眼睛圓鼓鼓的,身上爪子又多,他心裏有點發怵了,不知道怎麼做,更不知道怎麼吃,在他的心目中,除了豬羊牛肉,再沒有什麼好吃的了,平時都很少吃魚,別說這玩意兒了。就用笤帚掃到簸箕里,一趟一趟地端出去,倒在了豬圈裏,意思讓豬吃。

“你買的那東西豬都不吃,人能吃嗎?白花錢。”父親見我有點生氣,就這麼說道。

當時,父親坐在火爐前,按着豬頭在那裏忙乎。那黑豬頭估計是他在村裡買的,已經被他燒燙和水洗過了,在拔那零零星星的豬毛。聽父親這麼說,我心裏感到有種莫名的酸楚。

我在石油技校上二年級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這麼多年,父親既當爹又當媽,家裏地里,都要他一個人操持。平時除了煮豬肉雞肉,海鮮之內的東西很少接觸,根本不知道怎麼做。如果是母親在,不至於把這個這麼貴的東西扔掉。如今,父親一晃就要進入老年了,還是孑然一身,我們兄弟姐妹再孝順,都有各自的生活。平時回到家裏,除了狗的叫聲,身邊沒有個說話的人。別說他不會做海鮮,就是天天把山珍海味吃上,也不能表明父親就活得快樂。現在,我們都成家立業了,應該為父親的晚年考慮考慮了。

父親見我站在那裏不動,以為我還在為這個事生氣,說道:“我看見那東西害怕,以後你別買水裏的東西了,過年有豬肉暖鍋和黃酒就行了。豬頭收拾好了,等會我給你們煮骨頭,鹵豬頭,過年啃骨頭才有意思。”

由做飯這個話題,我試探地提到了他個人生活問題上,意思你這個年齡了,遇個熱冷不適了,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人家男人從地里幹活回來,起碼還有一口熱飯吃,而你回來還要自己挖鍋底,意思想不想給自己找個老婆?

說起這個,父親頓時抬起了身子,說道:“咋沒有這個想法呢?前幾年你們小,家裏負擔重,我就是有這個想法,沒人來。現在家裏情況好些了,你們也獨立了,我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家裏沒個女人家,冰鍋冷灶的,事實也不行。就像你把好東西拿回來,如果有個女人,就能做得樣樣數數的。現在讓我做,東西多了,我還感到破煩。既然你有個這個意思,那我以後就託人留心,看有沒有這個相口。”

我說:“過了年,你就找吧,只要你看上,只要人家願意進咱們這個家,生活問題有我呢。以後像種地喂牲口啥的,你能幹就干,干不動了,該承包的、該賣的,都處理了,你的任務就是把你身體照顧好,搞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父親是個心強人,勤快人,聽我這麼建議,說道:“這幾年我還能幹得動,等啥時候干不動了再說。你們弟兄中,雖然你今年的情況好一點,其他日子還不行呢,我不能靠你們養活。”

和父親有了這個協定后,三十晚上,我們全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飯時,我把父親的意思提了出來,哥哥和弟弟都沒意見。家裏的事有了方向,我的事業也有了起色,加上嫂子和弟媳做的年夜飯又豐盛,雞鴨魚肉陪暖鍋和下酒涼菜,這個年,對我來說,是多年來最豐盛的一個年,因而在電視上的大年鐘響起之後,在一邊是窯洞,一邊是房屋的院子裏,我們點燃了鞭炮。各種造型的煙花,從我們這個長方形的地坑院裏一躍而起,帶着響亮的爆炸聲和多彩的光芒,在鐵李川的夜空下一又一下的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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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鐵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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