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好景不長
冬去春來,風沙過後,天氣還算平和,坐在亭中埋頭啃書。翻了幾下又沒了興緻,索性做個徹底的懶人,背陽坐在花叢中。花氣襲人,和煦地春風拂面,竟睡著了。
“哎,醒醒來!”耳邊傳來人的輕喚聲,才捂嘴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十三一臉戲笑,四阿哥則冷着臉,怒瞪着我。扁扁嘴請安道:“二位爺吉祥!”四阿哥慍怒道:“還知道規矩,成何體統?像個鄉間農婦。”十三輕笑了聲別開了頭,假意欣賞起花來。
我也懶得搭理他,走到十三跟前,笑問道:“我這裏風水好吧,連花也開的特別漂亮吧!”
十三回頭瞄了一眼四阿哥,朝我使眼色,知道四阿哥一定是黑着臉,因為我都感覺到後背發冷。我朝十三擠眉弄眼,十三卻眼裝沒看見,這個沒義氣的傢伙。
只好擠出燦爛的笑容,回眸一笑,拉着四阿哥道:“四爺坐,誰惹我們四爺生氣了,找打啊,是不是十三爺?”
四阿哥還是冷着臉盯着我,我朝十三大聲道:“十三爺,你真是的,把我們菩薩一樣的四爺都惹惱了,你想造反啊?”
四阿哥抿了抿唇,眼露笑意,皺眉怒聲道:“越來越能耐了,也就十三弟,換了別人,爺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十三早忍着笑,這會暢快的一聲爆笑。
我聞言,假意低頭認真的找了起來,四阿哥不解地詢問道:“又耍什麼把戲?”我邊撥花叢,邊認真地答道:“把爺的臉給找回來,沒臉怎麼見人啊?”
十三邊笑邊道:“四哥,你快治治她,我的皺紋多出兩條來了!”聽得四阿哥嘆了口氣,我也藉機跑向了小樓,給他們端茶。他把我的性子摸個通透,當然我對他也了解一二,千萬別跟他頂着干,最後吃虧的都是我。
他們一掀杯蓋,都點頭贊道:“好茶!”
我昂頭笑道:“還好兩位爺識貨,這可是寧兒快馬寄來的第一撥龍井,色綠、形美、香郁、味甘,若是泡上虎泡泉就更好了!”
十三朝我數了數拇指,輕撥着葉片,吹了吹,品了起來。四阿哥杯蓋停要手中,與十三道:“準噶爾背信棄義,可能要動真格的了!”
“那塊爛布反了嗎?那塊聖地也要開戰了。”我想起了早就嚮往的西藏,不由得感嘆道。“那塊聖地?”十三不解地問道。
我抬頭望着天空,邊思邊道:“白雪皚皚的山峰,一座城堡倚山而建,橫空出世。碧藍的天空,雄鷹翱翔,呼吸口空氣,都能凈化人的靈魂。若是能去看看就好了,早知跟那塊爛布……”
邊說邊回過頭,只見十三與四阿哥一臉驚疑,四阿哥眯起了眼,眼光如炬。心裏一陣慌亂,難道我又得意忘形,說錯話了?還是把史實提前說了?忙立起來道:“我去給你們加水!”說完撒腿就跑。
跑回小樓,越想越不對勁,搓着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得想個應對的法子,氣得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院裏傳來十三的叫喚聲,咬咬牙,只有裝傻充愣這一條路了,兩手上下翻動,閉眼做了幾個深呼吸的動作。
心裏慌亂,面上裝做沒事人。添好茶水,順手拿起書,靜坐在一邊,連頭都不敢抬,四阿哥的X光眼神,實在很難頂。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不語,手裏翻着書,實際眼前的字都模糊一片,一個也沒進入眼中。
十三走至我面前,把我手中的書一奪,提起來看看,問道:“這些書里也有寫西藏的?”
索性將計就計道:“以前好像見過,不過忘了是哪本?”十三拿着書坐回了原處,突又抬頭笑道:“膽子大了,這種書也要看!”
我一愣,忙上前去奪,四阿哥怒喝道:“鬧夠了沒有。”
我嚇得住了手,十三把書塞還給了我,也掰起他的手指來。立在十三邊上,微微抬頭瞄了一眼,四阿哥一臉怒氣,正好跟他的眼光對了個正着,我慌亂地低下了頭。
想着伸縮都是一刀,今兒不把話說白了,這傢伙是定不放我的了。閉眼舒了口氣,從容地道:“西藏屬於雪域高原,空氣稀薄,若是心肺、腎等不好的人進藏,會加速病情,溫差大,寒冷乾燥,極容易得病,許多初入的人會有嚴重的高原反應。就這些了,爺不要再盯着我了,我真的只知道這些了!”
我隱坐在了十三的身後,四阿哥這才低頭喝起了茶,我才大鬆了口氣。十三回頭置疑地問道:“那像爺這樣,有過腿傷的也去不得?”
這才想起,十三極有可能,為了四阿哥去爭大將王的名號,鄭重地回道:“絕對去不得,不緊打不了仗,極有可能到了哪兒,就複發了。”
十三與四阿哥相視一望,也不再言語。我忙找借口離開了小院,跟這些爺打交道,真是危險。加上朝局也越來越緊張,隨着康熙年紀的增高,皇位成了最大的問題。總算聽到他們要走的消息了,樂呵呵地送他們出了門,緊繃地神經才真正放鬆了下來。
朵朵這丫頭聽說跟弘曆去上書房讀書了,美其名曰是讀書,常給老師出難題,都快成小魔女了。除此外,還在宮裏到處閑逛,有回還溜進了乾清宮,憑藉三寸不爛之舌,把康熙逗的哈哈大笑。德妃更是寵着她,常讓她在宮中留宿,反正自有人管着她,既然老四都不發話,我更用不着操心了。
這沒心沒肺的日子,過地也夠快的,時間瞬間就從手指縫裏溜走了。園中的花草樹木,都開始發黃,銀杏的葉子也像黃蝶立在枝頭。幾個月來,四阿哥每回來都眉頭緊鎖,有了前車之鑒,我才不自撞槍口,見我緘默不言,他也未提起。
后才從十三口中獲悉,西藏被準噶爾部攻破,康熙派出了自己的親隨侍衛色楞,火速奔青海,前去平叛。朝中各種勢力,又開始藉此活動起來。
**有句名言,槍杆子下出政權。這自然也是奪得兵權的大好時機,四阿哥不像八阿哥門人遍佈朝野,他向來獨來獨往,到如今大概也只有幾張牌可打,加上十三的腿傷,雖已好,又不能完全保證不複發,自已又不是領兵的料,怪不得四阿哥與十三都憂心如焚。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何況這些皇子皇孫們,連朵朵都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跑回了花房。我索性帶上她,到子俊的府上過年,還是小戶人家好,合樂融融的,少了拘束。子俊的三個兒子,個個知書達禮,還真是好佳胥,弄不好就成了親家。朵朵天天跟老三玩在一起,又跟老大特別親厚,讓人難以捉磨,等到開春,還不願回家,真是敗給她了。
清雅居要重新裝修,我也忙得團團轉,親自打草圖,正拿着筆絞盡腦汁。門外傳來敲門聲,小福子一臉急色的進來請安道:“小姐,福晉讓您去趟府里。”我停筆問道:“幫我回稟福晉,若沒有急事我就不過去了,朵朵在江府,若是福晉想她了,你去接了就是了!”“不是這麼回事,小姐快走吧!是爺在佛堂坐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福晉才命我來找您的!”我莫名地立了起來,跟着小福子往外走。小福子也說不出個頭緒,只說十三勸了也沒用,到底為何事又說不出所以然。
跑到佛室門口,十三與那拉氏都一臉急色,見我來,那位氏拉起我手,低語道:“妹妹快進去勸勸爺吧,不吃不喝的,身子怎受得了?”
我不解地望向了十三,十三低語道:“皇阿瑪任命十四弟為撫遠大將軍了!”
原來如此,敢情是以為皇位沒戲了,心裏不暢快。這都什麼跟什麼,戴鐸呢?鄔思道呢?怎麼就扯上我了呢?
我遲疑在了門口,這一進會不會把自己勸沒了。十三掀開了帘子,把我推了進去。眼睛猛然間無法適應黑暗,一下子分不清東南西北,險些摔倒。閉了會眼,才發現坐在蒲團上的四阿哥,一動不動,像是涅磐了似的。
用手在他面前擺了擺,也沒反應。“你出去!”突一聲低吼,嚇得我趕緊縮回了手。這會才看清他的臉,一臉憔悴之色。天啊,難道我是為拯救他而來的嗎?嘆了口氣,盤坐他的邊上,輕問道:“四爺死心了?說實話,容月到寧可四爺此時死心了,那就真的可以一起遊歷大川了!”見他不言語,又嘆氣道:“當局者迷,旁觀着清。連容月都看明白的局勢,四爺為何就看不清呢?若是身子垮了,即便實現了雄心壯志,還有意義嗎?”
他突朝佛嗑了三個頭,側身問道:“你看清了什麼?”
我的腿都麻了,趁機立了起來,朝他道:“你先吃鈑,我再說與你聽!”順手扶他起來,有人說男人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可真沒錯,他竟然順從的起來了,大概是雙腿早沒了知覺,咬牙支撐了起來,把重量全壓在了我的身上,扶他坐好,幫他揉了片刻,這才走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