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倉惶與絕望
遊魂島的抵抗戰爭如同遊戲一樣每天進行着,獸人傭兵每天都來進攻只是遠遠地拉弓射弩之後,然後奔回船上;如果遊魂島上的抵抗力量想靠近船隻,就會被另一艘血色大旗船上的獸人予以十字弩的伺候而無法靠近。
獸人的十字弩射程和力道讓伊凡再一次受傷,左肩部被貫穿,紅腫疼痛,意識深沉之間又看見了喋喋不休的阿斯林娜,老一套說辭,老一套誘惑,老一套把戲,當然,伊凡永遠把這當成做不完的噩夢,那就是陷在夢魘中無法自拔,“也許我會瘋掉”,再次醒來的伊凡這樣想着。
伊凡因為隨着維科特瑞幾次出戰,也是不大不小的英雄,所以維倫把受傷的他安排在自己的卧室,五個扈從則不停地日夜照顧。
維科特瑞進來的時候,伊凡半躺着在喝水,一個銀質的杯子裏的清水,當然是維倫為其準備的;一個扈從在用冰塊敷着伊凡的肩膀,冰塊也是法師們的傑作。
“我沒想到不能很好照顧你,我以為可以保護你”維科特瑞抱歉地說道。
“我學了你很多戰技,可我還是不會戰鬥,如果留在伊凡達爾,可能早已經被獸人殺死!”伊凡真誠的說道。
“你不屬於這裏,回到你的山林里去吧”維科特瑞面無表情的說。
“這裏很不錯,有一片農場”伊凡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好大一片漁場!
維科特瑞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伊凡就着清水吃了一塊兒有點發霉的麵包,虛弱的他又睡著了;維倫的傷葯很不錯,至少比伊凡從山間德魯伊那買的要好,伊凡沒感覺到太多的疼痛,睡得很安詳。但是該死的小惡魔阿斯林娜又來到了伊凡的夢中……
實在受不德阿斯林娜嘮叨的伊凡再次醒來,突然間發現屋頂不見了,因為好多的星星在閃爍,四周是一片漆黑,還有單調的有旋律的水聲,像是魚的尾巴在抽打水面。
“主人,您醒了”伊凡聽到了扈從之一老公豬沙啞的聲音。
“我們——這是在水上”,不太黑的夜,伊凡已經發現,自己的五個扈從都在,和自已一起慢慢移動,四周都是茫茫的黑,無法看清。兩個扈從在不停地划著木棍,實際是六個人都在一個木筏之上。
木筏上鋪着獸皮,還有幾捆乾草,一個熟悉的皮袋子,魚皮的,裝滿了應該是水,隨着木筏的移動一顫一顫的抖動。
“維科特瑞大人說您和您的扈從應該回到山林”老公豬的語言很簡單,他本來就是一個智力略欠缺的乞丐,因為乞討時候有意或者無意摸了摸商人女兒雪白的小腿兒,被判有對“純凈的女士企圖不軌之罪”而送到了遊魂島,所以也有了老公豬的綽號。
伊凡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默默地抓起身邊一個獸皮包裹檢視起來,東西只有兩件一件是自己魚骨匕首,另一件是個熟悉的儲物小包,長期掛在維科特瑞腰間的,但是裏面空空的。
伊凡知道這是維科特瑞留給自己的,也許是遊魂島覆滅后維科特瑞留下的最後紀念,也許是茫茫的大海里自己的陪葬品。
日光升起的時候,早已不見遊魂島的影子。木筏上略顯燥熱,扈從們兒用木棒支起獸皮做成船艙,兩個扈從輪流划著木筏緩慢向著西方而行。
海平面很平靜,一大群魚兒經過木筏被扈從用木棍拍暈,大家嘬着魚血,吃着新鮮的魚肉,一切有了那麼一點兒愜意;伊凡也吃了幾條魚肉,喝了一杯子帶着朽味兒的水,依然用的是維倫那個銀杯,“也許是維倫留給我的紀念或者陪葬”,伊凡感慨了一句。
木筏安靜緩慢地向西方行進。
第一天,平靜度過。
第二天,暴風雨,不是很猛烈的暴風雨,但是一個扈從掉入海中,在劇烈波浪中消失,沒有施救的任何餘地。餘下的扈從們用唯一的鈍劍割開了一塊獸皮,用皮條把大家綁到一起,苦熬了一夜,迎來新的晴日,但是魚皮袋卻不知所蹤,也就是說沒有淡水了。
第三天,大家抓魚靠着魚血解渴。
第四天、第五天依然如此。
第六天沒人能夠再划動木筏,伊凡開始發燒,發燒的夢裏被阿斯林娜喋喋不休,偶爾阿斯林娜不在會被光火灼燒。
第七天伊凡喝到了不同味道的魚血,開始很咸,還很腥,後來就感覺很甜,而且能喝到飽。
不知過了多少天,伊凡在涼意中醒來,卻發現視力模糊,有一個人影似乎是老公豬,但是模糊得看不清,然後是感覺到老公豬在給自己喂水,是銀杯里冰涼的清水。
“主人,下,下雨了,清涼的,雨~”老公豬的聲音沙啞且斷斷續續。
伊凡沒有說話,只是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瘦如皮包骨的老公豬,原本稀疏的頭髮更加稀疏,灰白而捲曲。面頰骨高高鼓起,眼窩深陷,眼瞳逸散成灰白一片;皮膚乾癟,沒有任何血色,手臂顫顫巍巍地放下銀杯。
老公豬艱難地舉起左手,指着木筏上的一塊大獸皮,嘴巴蠕動着:兄弟、水、肉,然後就頭一歪再也一動不動了,手臂依然抬起保持着所指的方向。
伊凡感覺眼睛裏發濕,心底泛酸,爬過去把老公豬扶住,想讓他躺平,但是僵硬得如木雕;伊凡爬到老公豬臨死前所指方向,發現那是一塊被緊密縫合的巨大獸皮,獸皮底下墊着四個圓柱形的物體,中部形成巨大凹槽,裏面滿滿的都是清水。
伊凡趴在清水邊上,把頭埋進去喝了飽飽的一肚子水,然後滑到一邊仰面看着雲層滿滿黑暗的天空,雨滴如同眼淚一樣,是流下來的。
扈從們都死了,機靈的趴耳朵狗,挺着一口氣等着自己醒來的老公豬,還有另外三個說自己沒有名字的扈從,那是等着賜名的扈從;如師的維科特瑞也應該隕落在遊魂島,給了自己最好救治的維倫、故鄉的養父、安靜的德魯伊小部落.....
伊凡四下里環顧,想找到那把鈍劍或者魚骨匕首,卻怎麼也看不到,伸手摸摸腰間,伊凡的手突然頓住,是那個小小的儲物包,彷彿是維科特瑞的一隻胳膊緊緊的擁抱着,溫暖和勇氣瞬間讓伊凡直接坐了起來。
環視左肩傷口,有白色膿水點點滲出,這是發燒的根源,留着扈從們擠放膿血的十字刀口。至少目前意識清醒,也擺脫了夢魘中的阿斯林娜糾纏。
伊凡爬到自己睡的獸皮邊,發現了魚骨匕就在自己枕的乾草捆邊上,一個小小的獸皮包裹被匕首釘住。慢慢地打開包裹,是幾十片薄薄的肉乾,不像是魚肉,因為沒有魚肉的腥氣;肉乾散發著一種特殊的香味兒,伊凡咀嚼了一片,很熟悉的香味兒,夢魘都沒掩蓋住的那股甜香味兒。
伊凡在默念着扈從和維科特瑞中睡著了,夢裏有自己扈從們的純真、像老師一樣的維科特瑞,至少沒有夢魘里阿斯林娜的糾纏。
伊凡是被一陣嗡嗡聲音弄醒的,一群拇指大小的綠頭蒼蠅不停爬在臉上十分地痒痒難以忍受。
伊凡趕緊向左肩傷口看去,果然有一排圓圓的白色卵狀物。伊凡大駭,趕緊用乾草把那些東西捅了下去——這可是會生蛆的。伊凡四處找了找,幸好當初綁縛傷口的粗麻布還在,迅速給自己來了一個大包紮。
伊凡忽然間停住,蒼蠅?他猛地抬頭,瞬間淚流滿面,蜿蜒的大陸海岸線那樣的感人,金色的沙灘如此的乾淨,而且伊凡還能看見一個巨大石塔駐立在遠方,一團火光和黑煙直衝天際,那是燈塔!
伊凡興奮之後跪在木筏上,虔誠地感謝了光明神科瑞特,感謝了自然之神藍迪斯,用完好的右手奮力划水奔着燈塔方向。
一陣海浪湧來,伊凡的木筏完美上岸,伊凡一骨碌翻下木筏躺在沙灘上瞬間感覺得無比舒爽,感謝科瑞特,感謝藍迪斯:我伊凡又回來了!
然後,然後就被三道白光逼住,確切說是陽光下的三把擦得雪亮的鐵劍和鐵斧頂住了身體。
“你是人還是怪物”一個聲音響起,讓伊凡驚醒。
伊凡仔細打量着三把鐵劍的主人,鎧甲很熟悉,就是戰鬥過的獸人雇傭兵制式。三個錚亮的光頭傭兵,一個有兩撇小鬍子的傭兵顯然是領頭的,因為他在審問伊凡。
心念一轉之間,伊凡回答:我是伊凡達爾的平民逃難者。
小鬍子傭兵沒有理會伊凡的回答,對着看起來最年輕的光頭傭兵命令:老三,去那木筏上看看,老二你也去,我來看住這個怪物!
“我只是伊凡達爾的小獵人,我可不是什麼怪物?”伊凡很不屑對着小鬍子傭兵說到。
“你自己看吧,亡靈巫師一樣的傢伙”小鬍子傭兵從華麗摸出一面巴掌大的老古石金的鏡子,對準了伊凡。
亡靈巫師是去過法洛人地盤的吟遊詩人傳出來的故事,說是大陸陰暗的角落裏有人可以操縱惡魔或者屍體戰鬥,描繪的還有聲有色活靈活現。伊凡是聽過這個故事的,曾經饋贈給那個吟遊詩人一個金幣。
“亡靈巫師只是個傳說,他們懼怕陽光,只在黑夜裏活動”伊凡很鄙視這些沒見識的傭兵,同時望向鏡子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