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牧草

第二章 牧草

收服了石州城裏的亂兵,虎威軍並未濫殺,除了幾個有命案在身的被斬,民怨極大者叫石州政事堂按律收監外,便是那二百餘有劣行者當庭責罰了事,強挐,賈卿,路衛,婁峩,危睿等幾個藍罡的心腹隊將,因無甚劣行,也隨降卒一道進了嚴隆、金輾的虎山營。虎威軍倒是講理,許降卒自報家門,述以往戰功,與老卒一道考較武藝,量才拔擢,比拼下來,卻是也有仈激ǔ個可為隊尉、隊副尉和十餘當為卒長的。麻彌與那個掌管教閱的副將蔡晃倒是不含糊,拚命掙得了個都尉的職缺,因平定藍罡一夥亂軍有功,嚴隆與金輾計議將麻彌特擢為哨副校。麻彌嵐州婁煩人,原本就是河東效用兵,幾場征戰下來也是頗多戰功,多少有些真本事,否則在藍罡那裏也撈不着隊將的官職。六千新老士卒兵合一處復又分作兩營,這麻彌搖身一變成了虎山旅嚴隆營的一個哨副校,權領一哨。

聞聽嚴隆要在婁煩道上設伏,麻彌樂不可支,趕忙回本哨營地吩咐三個都尉督促士卒整飭兵器戰具,早些歇息。翌rì五更,嚴隆帶麻彌一哨出了木瓜溝大營,間道直奔爐峪口,這裏屬婁煩界內距交城界裏的古交鎮不遠,為穩妥起見,嚴隆令一都士卒埋伏在爐峪口北二里地遠的山道兩旁,防備婁煩城裏的守軍前來救援,也防備押運騾馬大隊的金兵逃回婁煩。餘下兩都士卒皆按嚴隆將令四下埋伏下來,靜待金兵現身。

山道上瞧見騾馬大隊的影蹤估摸已是隅中時分。麻彌哨的士卒伏在山樑上緊緊盯着騾馬大隊慢慢變大,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有些士卒這是頭一遭上戰場,難免有些緊張。嚴隆眼見騾馬大隊進了口袋陣,站起身形大手一揮,大喝一聲:“殺!”身先士卒的殺將出去。

聞聽喊殺聲震天,領頭的金兵毛毛可只當有山賊劫道,連忙呵斥金兵護住車隊,百餘押運的金兵散成一線面對來襲山賊,只待敵人搶到近前便開戰廝殺。那毛毛可定睛細看,這山賊足有二三百人,若是如此對陣,在人數上便是吃虧了,復又喚兵士退到車馬的右側,以車為壘,shè殺山賊。這軍令一出,金兵退是退了,卻是有些慌亂,待到定下身形引弓搭箭,又聽得身後箭羽刺空的響聲,不及回頭箭矢早已應聲入肉,披箭倒地的金兵具是拉弓意yùshè箭者。那毛毛可扭頭觀看,但見汾河對岸百餘士卒齊列岸邊,拉弓搭箭專shè拿弓的金兵。五六丈寬的汾水擋得住了金兵的退路,卻是哪裏阻隔得了箭矢?

那毛毛可兩下里觀望了個來回,山上的山賊可就到了眼前,二三百人大叫着:“是漢人的,放下兵器。”“棄械者生,抵抗者亡!”見着拿兵器的便砍,不一會兒,去了死的,餘下反應快的趕忙丟下兵器,蹲在地上;也有腿快的順着官道就逃,有往北竄的,也有向南跑的,再抬頭一瞧,卻皆叫幾十餘的士卒端槍擎刀候個正着,一個不剩的逮了。

嚴隆斜眼瞧着蹲在地上的金兵,疑惑的問:“俱是漢人?”那被俘的幾十金兵低着頭,也不敢抬頭看一眼,更不敢說話,只是胡亂的點頭。

“嘿!”嚴隆這個氣啊,瞧着一個膀大腰圓的黑臉漢子不順眼,一把薅起他的帽頭露出可笑的鼠尾辮子,“賊金兵,卻敢哄弄洒家,哪有剃髮的漢人?”那黑臉漢子嚇得大叫:“好漢饒命!小的確是漢人那!”

嚴隆聽那黑臉漢子的道出言語確是漢話不假,便蹲下來語氣緩了些問:“汝卻抬頭瞧瞧,這活的歿的有無金人?”“小的不用瞧,這百十餘號兵士,只那個毛毛可是金人,餘下的皆是漢人。”

“俱是簽軍漢人,為何皆着金兵服sè?”嚴隆頗為疑慮的追問,“確是!這活着的幾十人里大多還是被金人強擄來不久的。”那黑臉漢子見嚴隆只是問問,也不打不罵的,便乍起膽子回道:“這幾十號人俱是火山軍的,降了金人的軍兵不多,便強擄些百姓簽軍,頭是早就剃了的,也不知為何,這趟官差卻皆叫穿了金兵的服飾。”

“哦!”嚴隆似乎有些明白了,金人這是在虛張聲勢嘛!哪來的那些個金人?現生娃娃也不趕趟啊!瞧着這些個俘兵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禁心生憐憫,“我等非是山賊,乃虎威軍是也。爾等既是被俘,卻是不可回家去了,若是叫金人知曉被劫了草料,爾等還活着回去了,給砍了頭事小,連累了家眷卻是不好耍!本校便引眾人去那石州,願投軍的投軍,願自討生計的討生計,待風頭過去再回家攜了家小來石州過活豈不快哉?”眾人聽了覺得有理,便齊聲應了。“爾等趕車的漢子卻待如何?”嚴隆起身來到二十餘趕車的車把式面前詢問着,“爾等不是兵丁,吾意yù放歸,卻是不知金兵該否問罪與汝?”幾個趕車的一直在聽着嚴隆與俘兵的言談,一聽說是虎威軍,便知這回是死不了,這校尉又來問話,便大着膽子答道:“丟了草料如何不問罪?吾等也不回去了,省得金兵加害與我等草民。只是引家小之事還要快些,若是晚了,怕是叫金人砍了!”“也好!回到營寨,有家小的着幾人間道去引家小。”嚴隆允了,又吩咐叫眾人把歿亡之人抬到遠處山窪里挖坑埋了,掃凈戰場,引士卒帶俘兵跟着大車望營寨便走。

帶着二十餘騾馬大車回返木瓜溝營寨,山間小道確是不可,更不能走婁煩道,只好沿天池河谷向西再轉道西川穀西行。

麻彌邊走邊瞧着兩邊的景sè,一邊與嚴隆說著閑話,“營校哥哥,可知這天池河谷盛產好馬否?”

“如何不知,軍寨令洒家守護方山東北有三件事必為,其二便是搜尋良馬。”嚴隆得此軍令后,把這三件事牢記在心,整天價儘是琢磨這些事,對此地產馬豈能不知?

麻彌見嚴隆對良馬感興趣,興緻便上了來,“那哥哥可知天池為何多良馬?”

“為何?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唄!”嚴隆四下里觀望着,冀望能瞧見些許馬匹,口裏隨意應着。

麻彌順着嚴隆的話兒走,“哥哥所言極是!瞧見河谷兩旁的草坡沒?全是上好的牧草,一到夏秋季草肥的流油,那馬兒吃了還不瘋長?”

“嗯!瞧這牧草確是不差。”這草迎風搖擺卻不倒伏,定是夏秋時節汁液飽滿沉的彎了腰,這時節才不會倒伏。

麻彌眼珠一轉,探詢道:“俺們的小將軍叫哥哥領兵在此劫道,卻是為了牧草?”

“休要胡掰!劫道是為了滅金人的威風,得着什麼算什麼,那裏卻只是為些牧草?”嚴隆怪麻彌不該問軍寨的機密,便語氣硬了些喝道,復又覺有些失態,緩了緩說:“然軍寨什麼物什也不缺,卻也多多益善嘛!”

麻彌自覺有些語失,自嘲的撇了撇嘴,又說:“哦!那小弟願給哥哥獻上一計,不知可否願聽?”

嚴隆一聽麻彌有計策,面露喜sè,連忙應道:“願聞其詳!”

“哥哥帶吾等士卒守在隘口要道,像這般伏擊金兵的戰事卻是十天半月也少有一趟,奪得的僅區區牧草料而已。現今兒正是牧草收割時節,不如叫士卒們帶上鐮刀大肆媷割一番,也好給軍寨添補些束草。”

“好哇!”嚴隆扭頭瞧着麻彌,“兄弟的肚子裏還有些能水呵!就這麼著,明rì始便叫弟兄們帶上鐮刀去撿上好的牧草媷割些,也叫虎騎旅的士卒高看山旅弟兄一眼。不過可有一樣,出去的弟兄卻要帶上傢伙,以免金兵偷襲。”

見嚴隆誇讚一番,麻彌自是沾沾自喜,眼見着滿坡的牧草望不到邊,又有些憂慮的說:“僅憑本哨士卒怕是到上凍時節也收割不完,哥哥若是擔心金兵偷襲,不如叫軍寨許下些銀錢,叫百姓來收割,本營坐等糴進卻是省時省事,也免得哥哥擔驚受怕。”

“着哇!些許銀錢算什麼?”嚴隆大喜,一巴掌拍在麻彌的臂膀。“就依汝,許百姓收割,糶與本營。”小將軍說過,軍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錢。只要是用得上的,盡可納回。底氣足啊!嚴隆最佩服小將軍的就是有錢。可又一琢磨,“喂!方山可沒有閑暇的百姓供汝等差遣啊!”

疼的麻彌直咧嘴,心想這營校的手也忒重了些,聞聽嚴隆的話裏有話,連忙擺着手呲牙咧嘴的答道:“自有那婁煩的莊戶願做,不勞煩方山百姓。”

“當真?”嚴隆瞪大眼睛問道,“汝有何法子差遣婁煩莊戶?”

“嗐!此間百姓每年這個時節就仰仗這個活計掙些吊子錢貼補家用,如今金人佔了婁煩,莊戶哪還有心思割牧草?糶與金人嗎?怕是不給錢吧!若是金人強令交割些,百姓不敢不從。”麻彌四下里踅摸着,眼見滿眼的牧草無人收割,“瞧這樣子,這婁煩的金人還未曾計較此事,或許正在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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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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