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疤痕

第十四章 疤痕

夜幕下,行人來來往往,他們好像都有要去往的方向。溫時柔有些麻木的站在街上,她沒有來的地方,也沒有去往的目的地。世界那麼大,好像沒有屬於她的歸宿。

周圍的景象在溫時柔眼裏都扭曲了起來,無數的聲音在腦子裏叫囂着,像是要撕碎一切,溫時柔想要放聲尖叫,喉嚨卻像被人捏住般出不了聲。

體內橫穿着難以忍受的躁意,溫時柔面上卻目無表情的看着遠處的紅綠燈,綠燈,身邊的人穿過溫時柔,匆匆的走過。紅燈,30,29,28……現在沒有人擠了,對面有着溫時柔無法拒絕的東西,只要去到對面,身體裏的聲音都會消失的。溫時柔抬起腳,10,9,8……

“溫時柔!”身後穿來一聲驚叫,身體也被拽了回去,來到了一個寬闊的懷裏。

聽到耳邊穿來有力的心跳心,不是她的,她的心從沒有這樣有力的跳過。

溫時柔有些迷茫的抬起頭,一個陌生的下巴,再往上,有點好看的唇,再往上,是一雙熟悉的眼睛。但是眼裏是她看不懂的陌生情緒。溫時柔眼睛慢慢聚焦,腦子也開始清明。

“傅熠?”溫時柔有些奇怪的出聲,“你怎麼在這?”

傅熠看着懷裏的溫時柔,握着她的手微微發抖。剛才看着她木然的往車流里走去,傅熠感覺他的心都停了一拍。

“你沒事吧?”傅熠小心的問到。

溫時柔抬頭笑着看着他,眼睛彎彎的,一臉天真的看着他,“沒事啊。”

明明笑着,眼裏卻像是岩漿噴發過後的荒島,滿是死寂。傅熠看着那個笑,只覺得心裏揪疼的很。

傅熠本想帶她回家,溫時柔卻執意要喝酒。

來到酒吧,溫時柔熟練的點單,都是度數很高的烈酒。然後眼睛都不眨的一杯杯倒進嘴裏,臉色平常得讓人以為她在喝水。

在溫時柔第五次示意酒保倒酒時,傅熠伸手蓋住了她的酒杯。

溫時柔單手撐着下巴,玩味的看着他,“那些男人誰灌醉我,你這是……反套路?”說著挑起傅熠的指尖,不輕不重的捏着。

傅熠覺得拿着酒杯的手失去了控制,整隻手都麻了,對上溫時柔的眼睛,看到了毫不掩飾的嘲意。

傅熠的心被扎了一下,傅熠喜歡她遊戲輸了惡狠狠的樣子,畫畫時認真的樣子,唯獨不喜歡她現在這樣彷彿自己毫不相關的樣子。

傅熠移過杯子,放到兩人的中間,“就這樣喝酒多無聊,玩個遊戲吧,輸了的人回答一個問題,回答不出來就喝酒。”

溫時柔嗤笑了一聲,軟弱無骨的撐在吧枱上,微笑着看向他:“好啊~”

第一輪溫時柔輸了,她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的敲着酒杯,“問吧。”

傅熠盯着她玩杯子的手,這一幕像極了貓咪在玩線團,問道:“喜歡貓還是狗?”溫時柔停下玩杯子的手,轉回頭有點疑惑的看着他,“就這種問題?”傅熠點頭。他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嗯~~”溫時柔想了會,“狗吧。”

“為什麼?”

溫時柔笑了笑,想起之前房東的狗,“又蠢又粘人,毛茸茸的,很好抱。”

原來她喜歡這樣的,傅熠默默記下來。

來來回回幾輪,溫時柔又輸了,傅熠問出了他今晚最想知道的問題:“今天為什麼不開心?”

溫時柔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笑了一下回道:“不開心是人的常態,細究下來也沒有那麼多原因,可能是太貪心了又沒有得到吧。”

看着現在強撐着卻難掩破碎的溫時柔,傅熠想拉過她的手,卻被她移開。看着落空的手,傅熠有些失落的想,只要你告訴我,我都會給你的。沒有人會忍心拒絕你。

都可以給你,只有你想要。

傅熠心裏發了狠,猛的拉近兩人的距離,手撐在溫時柔的椅子上,目光緊緊的鎖在她的臉上,“告訴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看着現在一臉認真的傅熠,溫時柔只覺得好笑,她也笑了出來,“我很貪心的,你的所有,我都要。”說完,一臉諷刺的看着他,陷入慾望的男人當然會答應,清醒過後就會開始反悔,開始醜態百出。

不出所料,看着傅熠沉默下來,溫時柔微微一笑。“我給你。”溫時柔笑容凝固在臉上,看着一臉認真的傅熠,溫時柔撇過臉出言諷刺道:“隨口一句就答應了,現在的承諾並不值錢。”

傅熠不為所動,眼睛都沒眨的說道:“我有的都給你,人也給你。”

溫時柔覺得他瘋了,酒也沒喝,就開始耍酒瘋。冷笑一聲:“你倒是把你的東西給我呀。”男人畫起餅來可真是絲毫不手軟。

傅熠看着一臉不相信的溫時柔,沒有繼續說什麼。但是他是認真的。他從小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導致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慾望,很多東西都是逢場作戲。但是就是現在,他無比的確定自己想要什麼。商人家庭從小就知道等價交換,所以她想要的東西他都可以給。m.

溫時柔沒理他,示意酒保加滿酒杯。只當他一時酒精上頭,清醒了就好。

溫時柔從小就知道她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屬於她的。

酒精有時也是一個好東西,它能讓你忘記一切煩惱。辛辣的酒滑過喉嚨,溫時柔覺得她好像已經忘記了為什麼來到這了。真好。

傅熠在旁邊守了她三小時,酒吧從寥寥無幾的幾人到現在的比肩繼踵,看着酒杯一次次加滿再被喝光,看着她逐漸沉淪。傅熠現在沒有叫停的資格,這個認知讓他無比難受。

溫時柔趴在桌子上,眼尾通紅的看着傅熠。傅熠覺得現在他才是喝醉的那個人。上前攬過溫時柔,柔聲說道:“回去了好不好?”

溫時柔安靜的趴着,沒說話。傅熠叫過酒保結了賬。

傅熠小心的抱起溫時柔,低頭看了看,只看到她安靜的躺在懷裏,沒有掙扎。乖到不像她。

傅熠順利的把她抱上車,然後順利的回到小區。站在門前,傅熠扶着已經完全站不穩的溫時柔,不報什麼希望的問道:“還記得密碼嗎?”

溫時柔抬起頭,看了看他,然後很認真的點頭。傅熠覺得他的心又被擊中了,怎麼那麼可愛。

溫時柔輸了密碼,踉蹌着進了門。傅熠連忙拉住她,抱起她往沙發上走。

看着整個縮在沙發上的溫時柔,傅熠扒開遮在臉上的頭髮,壞心思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平時那麼冷傲的一個人喝醉了怎麼那麼可愛。

溫時柔不舒服的拍掉他的手,傅熠笑了笑,“我去找東西來幫你洗臉。”

傅熠很快找到了卸妝巾,來到客廳,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停下腳步。溫時柔在哭。傅熠見到過很多女人哭,歇斯底里的,胡攪蠻纏的,他從來只覺得厭煩。

但是現在他卻感受到了難以言說的難受,原來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是真的能影響到另一個人。

溫時柔抱着抱枕,無聲的哭泣着,暖橘色的燈光照在她的薄薄的背上,向來驕傲的人此時脆弱得像個瓷器,搖搖欲墜。

溫時柔陷入到了回憶里,溫時柔冷漠的看着她一次次向其他人投以希望,再一次次被遺棄,真傻,吃了一次虧第二次還是會陷入同樣的陷阱里。清醒的知道一切已經過去了,心裏還是會痛。

身體像是墜入了冰窖,冷得徹骨。這一種感覺並不陌生,每一晚只要她開始入睡,它就開始纏上來。溫時柔討厭這種感覺,所以每一晚陪伴她的或是畫筆,或是酒精,一直到天亮。

就在溫時柔努力想睜開眼睛,逃離這令人厭煩的漩渦時,一片暖意包圍住了她,溫時柔像是冬日裏凍僵的小動物,緊緊的靠近那片暖源。

傅熠把溫時柔抱入懷中,輕輕的安撫着她。

溫時柔趴在他的懷裏,身體顫抖着,卻不發出任何聲音,很快傅熠感覺到了肩上的濕意。原來有人在醉夢中也哭得這樣壓抑。

傅熠此時才知道他一點也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傅熠現在能做的只有抱緊她。傅熠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偌大的客廳只有衣服摩擦的聲音。

許久,溫時柔像夢囈一般說道:“為什麼都不要我?我明明很乖了,為什麼?”聲音難掩哭腔。

傅熠輕輕的蹭了蹭她的頭,“我要,溫時柔,聽到了沒有,我要你。”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傅熠腿麻到沒知覺。

哭聲漸漸消失,耳邊傳來平緩的呼吸聲,哭過的溫時柔鼻尖紅紅的,沒有了平時的攻擊性。傅熠將溫時柔的頭髮整理好,輕柔的卸起了她的妝。捧在手裏的臉明明很軟,平時卻讓人感覺很硬,拒人千里。手指來到唇上,輕輕的擦拭上面的口紅,透過紙巾傅熠感受着上面的溫度。傅熠將她臉上清理乾淨,把她抱入卧室。

打開卧室的燈,傅熠有些不敢相信這是溫時柔的卧室。床上都是毛絨玩偶,有大到像成人般的熊,也有一般尺寸的兔子。各種各樣的玩偶佔據了大部分的床,空出的床上剛好能放下溫時柔。

傅熠放下溫時柔,清理着床上的玩偶。看着手上的兔子,傅熠覺得自己今晚過後好像離她又更近了一步。

床上可能是玩偶擠到了她,溫時柔一腳把床上的熊貓踢到地上。看着腳邊的熊貓,傅熠覺得在它臉上似乎看到了委屈。彎腰把它撿了起來,剛要抬頭,卻被拉入了一個帶着玫瑰香的懷裏。

溫時柔雙手插入傅熠的頭,揉了揉,又用臉蹭了蹭傅熠的臉。迷糊着說道:“熱乎的,今晚就你陪我睡吧。”說完用力把傅熠拉到了床上。傅熠沒有站穩,整個人跌在了床上。

傅熠掙扎着想起來,溫時柔嘟囔着哼了一聲,整個人壓了過來。

傅熠可以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聲。

傅熠躺在床上,聽着懷裏的呼吸聲,把手放在了溫時柔的腰上。親了親她的頭髮,這可是你主動的,睡醒了可不能賴我。

傅熠抱住溫時柔,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安然入睡。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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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一場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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