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世間人情比紙薄
王海長得一表人才,還是個學霸。
柳香香膚白貌美,十里八鄉人稱“小貂蟬”。
兩人郎才女貌,又指腹為婚,從上小學起,就被人開玩笑稱為兩口子。
逢年過節,王柳兩家人互相走親戚,兩個人如青梅竹馬一般。
上學后,經常有同學將兩人“指腹為婚”的故事扒拉出來,成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笑梗。
香香俏臉一紅,常常因害羞而有意躲開王海。偶爾,兩人還因為此事鬧彆扭,互相不理睬對方。
這些年,王柳兩家中的任何一家發生重要事情,都能快速登上兩鎮頭條新聞,成為北河鄉和南山鎮兩地吃瓜群眾茶餘飯後消遣娛樂的熱議話題。
王海對父親的絕情並不感到生氣。他已經成年,在大牢裏也蹲過三年,該見的世面也見了,該受的委屈和挫折也受了。沒有什麼可以撼動他堅如磐石的一顆心。
現在的他,急切地要見到柳香香。
如果柳香香同意,他願意幫助柳香香將即將到來的包辦婚姻攪黃。
如果直接去找香香,王海確定乾爹一家人定會拿着棍子將他攆出家門。
他想起了三年前那場“升學宴”鬧劇。
……
三年前那個夏天的傍晚,拿到郵遞員送到家門口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王海興奮得一夜未眠。
他一隻手搖着芭蕉扇,一隻手的手裏捏着一根細細長長的翠綠色黃瓜,大口大口吃着。
並以一個標準的“太”字,躺在家裏的土炕上,暢想着自己今後的人生,憧憬着“未來已來”的美好生活。
天快亮時,躺在光溜溜炕席上的王海,終於有了一絲睡意,便隨口問了父親王壽山一句:“爸,你說什麼是人生?”
王壽山正在穿鞋,頭也不抬地隨口回應了兒子一句:“人生,不就是生人么!”仟韆仦哾
“靠,精闢!”王海心想,可嘴上卻不敢對一向嚴肅的父親這樣講。
於是故作疑惑道:“人生,怎麼能是生……人呢?”
“人生怎麼就不是生人呢?”父親反問,“想當年,為了生你這個兒子,我和你媽冒着被抄家的風險,帶着你大姐二姐逃進北山。要不是為了生你,安安也不至於……”
“安安是誰?”王海感到好奇。
“哦,安安是鄰居家的小孩。”父親王壽山搪塞道。
“鄰居家的小孩怎麼了?”王海緊追不捨地問。
“和咱家沒關係,我只是隨口說一句。”王壽山再次搪塞。
王海看到父親的眼裏閃過一絲悔恨,心情跟着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王海折騰了半個晚上,好不容易在天要亮時積攢的一絲睡意,還是被父親的這句“人生就是生人”驚飛了。
他又一次想起王柳兩家人“指腹為婚”的老掉牙故事,徹底睡不着了。
王海看到炕桌底下壓着一本發黃的線裝古書。小時候看不懂,長大了沒時間看。
現在好了,大秦師範學院每年給地處山區的北河鄉分配一個師範委培生指標。來自北河鄉的高中生,如果沒考上別的大學,而又願意回山區鄉鎮當老師的,成績排第一的,就可以申請這個名額。
王海是幸運的,他成了這一年的保送生,順利拿到了大秦師範學院分配給秦都市新灃縣北河鄉唯一的師範委培生保送名額。
全家族的人都沉浸在喜悅和幸福之中,王父更是將錄取通知書鎖在了柜子裏。
取下炕桌上擺放的雜物,抬起瘸腿的炕桌,王海抽出了那本寫於明代的小說。
他希望藉助閱讀這種難懂的古文字書籍,助力自己美美睡上一覺。
剛拿起來書來要看,王海就聽到了母親催促起床的聲音。
“睡不着就起來吧!”
母親楊慧霞催促兒子道,“我和你爸打算明天給你舉辦升學宴,一會兒我倆去縣城買點豬肉和散裝白酒。你如果沒事,吃完飯到果園去。最近水蜜桃紅了,青蘋果也能吃了,白天你替你爸守一守,小心被誰家小孩偷吃。”
大姐王雅文去年剛剛出嫁,二姐也到了出閣的年齡。
現在家裏就只剩王海和他的父母。
父母已經安排明天在家給王海舉辦一個升學宴,邀請親戚們到家。
因為家裏實在太窮,王壽山打算小範圍聚一聚,將宴請的人數一減再減,除了家族裏最重要的親戚外,其他人一概不請。
天已大亮,母親楊慧霞熬了菜粥、餾了四個大黃饅頭,兩個白面饅頭,一盤涼拌黃瓜。
兩個白面饅頭,王壽山和楊慧霞自然捨不得吃,留給了帥氣的正在長身體的兒子。
王壽山是菜農,菜地的旁邊還有一小片果園,裏面種着二十多顆桃樹和蘋果樹。
王海吃完飯,拿着那本線裝的紙張已經發黃的明代小說出了門。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父母都只念了兩三年書,認識的文字不超過一百,跟文盲沒太大區別,根本看不懂這半白半文的古書里到底講的是什麼。
如果能看懂,怎麼會長年累月將這種描寫男女之間風花雪月事情的古書放在炕頭,用來墊炕桌的腿呢?
作者名叫笑笑生,書皮已不存在,書名也已不知曉,但裏面的故事全部都和男女有關。
作為一名准大學生,王海的古文底子不差,對於這種半文半白的小說,自然能看得懂。
躺在果園的草房子裏,王海臉頰潮紅,手心冒汗,這是他第一次看這種書。
他從早上看到中午,從中午又接着看到了下午,終於在黃昏時分將書看完了。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對男女之間的事情如此地感到好奇。
閉着眼睛,回味着書中的細節。
無論是兩個人之間,還是一群人在一起,書中所描寫的古人尋歡作樂的場景,讓王海想入非非。
不知不覺,王海躺在自家茅草屋的光板床上睡著了。
睡夢中,他夢見了書中所寫的桃花仙子。她正拿着兩枚碩大的雪桃,舉在王海面前,搖晃着讓王海咬一口嘗嘗味道。
王海昨晚一夜沒睡,白天又因為看風月小說興奮得睡不着。
直到將書看完,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他夢見書中的桃花仙子手裏舉着兩枚雪桃,正在給他喂桃子吃。
吃着吃着,桃花仙子胸前的扣子崩開了。
王海看到了比桃花仙子手裏的雪桃更加水嫩,更加軟糯的水蜜桃。
“來嘗一嘗這又香又甜的水蜜桃。”桃花仙子臉頰羞紅,用手指了指手上泛着紅暈的水蜜桃道。
王海神情恍惚,但最終還是禁不住誘惑,伸手抓住水蜜桃,輕輕地咬了一口。
“好香,好甜!”王海情不自禁地感慨一聲。
“好吃你就多吃點!”熟悉的女人聲在耳邊響起。
怎麼桃花仙子的聲音變了調。
王海突然睜開眼睛,看到柳香香手裏正拿着一枚熟透的水蜜桃往王海的嘴邊放。
王海看了一眼,發現這枚熟透的水蜜桃,柳香香已經咬了一口。
“吃一口,嘗嘗是我家的水蜜桃甜,還是你家的水蜜桃甜?”柳香香一臉嬌羞道。
王海迷迷糊糊,處在深度睡眠中。
在夢中,他不僅看到了柳香香手裏的水蜜桃,還看到柳香香胸前的水蜜桃。
“真美,真香,真好看!”王海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欣賞水蜜桃。
王海夢到柳香香趴到了自己的身上。
很快,王海翻身過來,將柳香香壓在自己身下。
王海頭暈目眩,氣喘吁吁。
柳香香臉頰通紅,香汗直冒。
彩雲翻滾的天空,和波濤洶湧的海面,終於因為兩人的體力不支而開始恢復往日的平靜。
王海從柳香香的身上翻身下來,平躺在了床板上。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人呢?怎麼不辭而別,怕被壞人擄走了吧?
知道只是一場夢而已,王海苦笑了一番。
但他仍不死心,還是找遍了果園和菜園四周,別說柳香香的人影,連一隻雌性動物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