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第 108 章
“咚！”
突然傳來的異響讓床上一直朦朧淺睡的人驚坐而起，拿過身邊的長槍就要起身。
“又攻城了？”
問出的話長久沒得到回應，虞曼青這才定過神來，看清室中人的囧態。
應該是想挪出一塊桌面放他手中的餐盤，卻無意將桌角的竹簡推落掉地，這才發出了剛剛的悶響。
此時孟謙手指依舊未撤離那餐盤，十分內疚道，“抱歉，擾了你睡意！”
虞曼青將長槍立在榻邊，重新坐下穿鞋，刻意轉了話題，“那是什麼？”
孟謙見她直直看向手中托盤，果然忘了剛剛的囧意，笑道，“雞湯麵！”
虞曼青嘴角微彎，“是嗎？”
她揉了揉肚子，靠近他道，“我正好餓了！”
孟謙一聽，忙將托盆又重新端起，將雞湯麵與兩個小菜一一放置在剛剛空出的桌面上。
虞曼青去洗了把臉，這才坐下吃了起來。
孟謙趁機將剛剛掉地的竹簡撿起，然後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吃，臉上的笑意燦爛，隻眼中還凝着幾抹心疼。
不過幾日的功夫，她臉上的嬰兒肥就肉眼可見的瘦削下去，雖然無礙她的盛顏，但到底是令人心疼的。
他無法在旁的地方幫她，就只能每日裏想着法的給她在飲食上換着花樣，可就算這樣，一日裏也見不上兩面，今日還算好，她能回來睡上兩個時辰。
他實在是太想她了，這才忍不住借了送吃食的借口進來，卻不想弄巧成拙，反擾了她的好眠。
好久都未如此安靜的吃上一頓飯了，湯美味鮮，虞曼青毫不吝嗇的一番捧場，將湯底也喝了個乾淨。
抬頭將孟謙眼中的愧意抓了個正着，虞曼青微微一愣，隨後展開笑顏，眼中帶了些渴望，“還有嗎，我還想再吃一碗！”
“有的，有的！”眼中剩餘的愧疚被一抹光亮代替，孟謙起了身就往外去，竟是連空碗也沒收走。
虞曼青滿眼笑意的看着他離開，空氣中徒留一抹他的香甜。
她閉上眼靜靜感受着他的氣息，心思慢慢沉寂下來。
這些時日對她來說是一種困苦煎熬，對他，對這城中的每一個人都是。
不算上今日，林雪怡的瘋狂攻城也已有十二日，若非王苒昨夜帶了人從右側打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只怕他們連今日的短暫喘息都沒有。
那日錢二和另一人跟着林家的押運隊出城，他們則窩在南城樓之下等待時機。
雷火球引爆后不久就有人敲開了南城門，他們看準了時機，不但將來的幾人殺了個乾淨，還搶到幾匹上等的寶駿。
待城樓之上的將領發現異常，他們早已策馬出城，兵分兩路，一路按照孟謙的路線，繞離王女墓而行，她與閔童則直奔王女墓而去。
運往襄州的雷火球雖炸了，但這東西既造成功了，便還能再造，那震天撼地的恐怖力量，就不該存在，更不能存在於林雪怡的手中。
不過，王女峰山中的暴動倒是她始料未及的意外收穫。
雷火球的重要程度，單從八百人的押運隊伍上就可以窺見一二，不過也正說明了，林雪怡只有這八百人可調用了。
王女峰中的秘密需要保守，那些騙過去抓過去的苦勞力需要鎮壓，雷火球也需要繼續製造，這一切都需要人力，大量的人力。
即便她算計好了響水縣外的那一爆會讓天女峰內陣腳自亂，但也明白，憑她們兩人潛進去，甚至要搗毀製造這雷火球的萬惡之源，只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她們還沒到王女墓，便遠遠看到從墓口撲出來的滔天火光，那一炸，造成的動亂遠遠不止林家的走狗們，還有那被鎮日毆打，吃不飽穿不暖，隨時都在死亡線上橫跳的勞苦大眾們，她們，反了。
唯一可惜的是那姓雷的跑了！
不過沒了製造雷火球的原料，姓雷的也暫時翻不了什麼么蛾子，阮嬌為此留在了襄州，一方面能及時掌握襄州的動態，另一方面，也想好找機會殺了姓雷的，以絕後患，當然，若是能順便再給上姓林的一劍，那就再好不過了。
······
孟謙再端了面過來，曼瀟瀟已在跟虞曼青報告什麼，他轉身要走，卻被虞曼青喊住，“沒事，進來吧！”
孟謙與曼瀟瀟點頭示意，進去將手上的湯碗與桌上的空碗換了個位置。
虞曼青沒急着吃，看着他道，“魚黎昨晚已入了城，吳少堡主也跟着來了，你幫着安排一下！”
說來也巧，從冷月堡趕回來的曼瀟瀟正巧撞上從明州帶兵過來支援的王苒，兩人合計了一番，這才有了昨夜精彩的鳳啄天龍陣，將林雪怡派來的先頭部隊損了大半。
孟謙聽她如此說，有些疑惑，“你不打算動魚霏？”
甭怪他大驚小怪，魚黎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魚霏。
他們如今就下榻在這座最靠近北城樓的宅子裏，他不明白她為何又要另作安排。
虞曼青笑笑，解釋道，“就算動也要把人先引過來再動啊！”
“魚公子和少堡主是我們的上客，總不好讓人去襄州涉險的！”
孟謙聽她如此說，又添上新愁，“你要以身做餌，將魚霏引過來？”
這次虞曼青沒應他。
孟謙也知輕易改變不了她的決定，只能微微帶了些惆悵，反覆確認道，“可有危險？”
虞曼青微微一笑，寬慰他，“放心，瀟瀟老金她們都在，無礙的！”
孟謙心中不快，可大戰在前，也不是自己耍小性子的時候，只能衝著她手中的面道，“面快坨了，先吃面吧！”
虞曼青被他如此一懟，不怒反笑道，“好，好，我先吃！”
這段時日她知他擔驚受怕的厲害，如今讓他發發小脾氣，有益身心。
孟謙看着她將面吃完，從她手中奪過碗筷，瞪了一旁的曼瀟瀟一眼，也不招呼就直接離開了。
那曼木頭如此杵着，看氣氛不對也沒走，兩人定是還有事要商議的，他也看不得虞曼青那副雲淡風輕，將性命置身事外的模樣，再待下去，他要氣炸了。
曼瀟瀟受了此無妄之災，一臉莫名。
她總覺着今日的孟謙氣性大了些，與之前認識的孟師爺簡直判若兩人，可看眼前之人一臉眯笑，很是享受的模樣，她又覺着是自己多想了。
“王苒人呢？”虞曼青突然的發問，拉回曼瀟瀟的天馬行空。
“睡着呢！”曼瀟瀟答，“這廝你們打了多久，她便多久沒敢真正兒合個眼！”
“最開始是接到姝羽的信，她整裝便要帶人過來，被副將拉了回去，後來這邊打了起來，她又要來，身邊人死諫拖了她幾天，可眼看着朝廷一直沒動靜，她讓人綁了副將，帶了紅楓營的五千人過來！”
虞曼青清了清嗓子，嘆了口氣，“她到底是衝動了！”
理是這個理兒，可曼瀟瀟心有不甘，“林有冒用身份，林氏謀反之罪鐵板釘釘，相關的文書也一早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里，可京城那邊呢，風平浪靜，她到底什麼意思？”
虞曼青抬頭看她一眼，“你今日話太多了！”
說不失望是假，可那位令她失望的又何止這一件，多了，也便無所謂了。
“昨日王苒的攻擊給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依林雪怡的性子，未必不會多想！”
“之前，她將主要的力量都集中在此處，就是看着京城那邊的風向，如今王苒雖是抗旨而來，可襄州那邊只會以為她是奉旨而來，鳳啄天龍陣的威力加上夜色的隱護，她們不會清楚來的只有五千人，會猜測人數更多，甚至三倍四倍...”
她頓了頓，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快，去喊醒王苒，立刻！”
曼瀟瀟見她突然沉下去的面色，也顧不上多問。
喊人，整軍，出發，幾乎就在片刻之間完成。
這些時日城內到處都是備戰的官兵，老百姓們也習以為常了，橫豎，有肅王的坐鎮，襄州的王八蛋打不進來就是了，所以眾人見到虞曼青騎着白眉走在隊伍的前頭，大家的做法不是關門閉戶，反是齊刷刷的跪了下去，大呼“肅王必勝”！
大家還算有理智，只是沿着街角跪着，中間的主道並未受到阻擋，虞曼青也就未讓人清道，可到底是影響了行動的步伐，她表面鎮定自若，其實心裏越發慌張，好在白眉與她心有靈犀，稍稍加快了速度。
她這一提速，曼瀟瀟、王苒自然跟的緊，整個隊伍的行軍速度也瞬間提了上來。
“駕！”“駕！”
熟悉的縱馬聲從隊伍後頭遠遠傳來，便是大街上的紛鬧喧囂也沒能將其壓下去。
虞曼青皺了皺眉，讓曼瀟瀟繼續前行，自己從隊伍中撤了出來。
回頭一看，果然是孟謙。
黑瞳很久沒見着白眉，頭次沒怒目齜牙，兩馬頭交纏在一起，分外親昵。
他的主人卻沒它這般心大，頭次黑着臉道，“你們去哪兒？”
他剛回府將魚黎夫婦安排住下，便有人來報，說肅王領着人往東城去了，他沒時間多想，當即就騎了黑瞳就往這處趕，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他卻一眼看出，這些人分明是昨日那位王將軍帶過來的，都是身經百戰的沙場戰士。
她們不在北城樓守着，卻全往了東頭去......
孟謙有些不敢深想，一把拉住虞曼青道，“閔童呢？”
“她在何處？”
見虞曼青不吭聲，他不由加重語氣道，“那是她的族人！”
閔越因思念路雲，早回了閔家村，閔童卻自覺留了下來，這些時日也跟着擊退了幾次敵兵，算是一個打仗的好手。
可她的身份，只怕這輩子也做不了真正的軍人。
如今，她的家園可能正受重擊，這時候若將她撇棄在外，哪怕就是打着為她好的幌子，也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她點了點頭，對孟謙道，“你去將她喚來吧，她今日應該在城樓上巡視，若不見她，你找周遊，她一直派人盯着她！”
孟謙咬咬牙，拉了韁繩就要走，虞曼青情急之下一把將他拉住，“你在家裏好好等着我，不許亂跑！”
孟謙看她面色嚴肅，知茲事體大，點頭保證道，“我找到閔童后就回去！”
虞曼青看他遠遠消失在街角，這才轉身縱馬追上部隊。
但願一切還不晚，否則，她真是百死難贖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