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一)

出山(一)

湖南長沙境內,雲麓山中,有一座名為‘雲麓宮’的道觀,該座道觀,史建於公元1478年(明憲宗成化十四年),嘉靖(1522-1566)年間,太守孫復命道士李可經主持修葺,並增植松、柏、桐、梓及篁竹千株,使觀宇周圍風景煥然一新。隆慶(1567-1572)年間,又有道士金守分在這裏修鍊,由他募捐拓地,增建堂殿,改名雲麓宮,築屋五間,鑿石為柱,覆以鐵瓦,以抗風雪。

雲麓宮的前殿為關聖殿,中殿祀玄帝,名玄武祖師殿,後殿祀“三清”。道教以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為最高尊神,合體三清,故名三清殿。

直到改革開放之後,雲麓宮才由於獨特的地理環境,而成為了祖國道教的勝地,同時,亦是道教中的,七十二洞天,三十六福地之一的——“洞真虛福地”。

而此時,正值酷夏,又值旅遊高峰期,是以‘雲麓宮’前的行人遊客可謂川流不息,雖然這裏是一個風景極其美好的場所,但其絡繹不絕的遊客中,不乏衝著那些歷史名流的千古佳話而來者。

只見,道觀正門上書:“古剎出層宵,看岳色平分,江流環繞;名山多勝跡,有少陵寫句,北海題碑。”一見之下,端的是有‘游龍升天’‘海納百川’‘氣吞萬物’之景象。

後殿的一處小廝之中,一個約莫二八年華的少年,正在那裏對着桌子上的紙人發獃,就其那專註的眼神以及全神貫注的程度,就好似眼皮子底下瞅着的不只是簡單的一記紙人,而是在欣賞一個絕色的少女一般,難以言喻的十分投入。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到底靜觀了許久,何時站於一側的一位老者,念叨了一句“無量天尊”之後,繼而對那少年沉聲開口道:清揚,你可理解這紙人之中的玄機了嗎?

聞言,被叫做‘清揚’的小道士循聲一扭頭,當即尷尬的撓了撓頭,應道:回稟師尊,清揚學藝不精,至今,仍是不明其理,還請師尊為弟子解惑才是。

那老者聽到了‘清揚’的回答之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口吻中難掩失落之意的嘆息道:自我教初立,至今已有800餘載,想不到,卻在老朽這裏斷了香火,失了傳承啊。說完,那老道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似似在思考着什麼。

清揚看到師傅那沉痛的表情,心中也不是個滋味,便說道:師尊,弟子只是想不通這紙人在沒有風也沒有火的情況下,為什麼自己會飛,還會燃燒,這也太違背科學原理了,可是,可是……

聽到這個,即將要繼承自己衣缽的徒弟,在那裏好似欲言又止的摸樣,白塵道長禁不住睜開了雙眼:“可是什麼?”

清揚雖然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錯,不過,他也實在是不忍心看着師傅為他難過,於是,他就想着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心中所想,說給師傅聽聽,打定了主意之後,清揚便對着老道說:“可是它卻真的能飛起來,而且,而且還能不燃**,當真是稀奇古怪,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情呢。”

白塵道長聞得此言,略微有些不悅的說道:“科學,哼,那些洋鬼子的鬼玩意又哪裏比得上我泱泱華夏數百年的傳承?想我華夏大地,天文星象的秘法,那可是自咱們老祖宗的時候就有了,又豈是那些勞什子科學所能窺視的,小揚子,今夜子時來為師房中聽功課,為師有話和你說。”

說完,白塵也不等小‘清揚’答話,就那麼逕自的走了,只留下了小清揚在那裏獨自對着那個紙紮的小人發獃……

清揚,本名叫做‘王飛’,家住長沙市開福區蔣家壟,其父母原本是幹個體的,家庭條件原本也還算富裕,可惜卻因為一場意外的大火,讓小阿飛變成了孤兒。那一年,阿飛剛過十歲,由於父母雙亡,年幼的他根本就做不了什麼,孤兒院也不收,別無它法之際,只能是靠撿拾些礦泉水瓶賣錢,買飯吃。

大家用腳趾頭想一想,就不難猜測的到,一個僅僅只有十歲的孩子,一天又能撿的了多少呢?所以,小阿飛先前原有的那一身肥肉,沒幾日,也就變成了皮包骨了,而就在那個時候,阿飛在嶽麓區的歐家嶺,遇到了出來幫人做法事的老道,自此,便開始了他長達六年的修道生涯。

在這六年當中,清揚曾先後學習了《陰陽五行術》、《陽宅風水術》以及一些不外傳的道家秘術等等。其中,《陰陽五行術》和《陽宅風水》講述的都是一些算命測字,建宅造墓方面的知識,年少的清揚,跟其他同齡孩子一樣,對這些東西原就有些好奇,所以學的也上心,僅三年,便已經將天星風水術掌握了個大概,到如今,卻也是小有所成。

雖然,小清揚還沒有達到老道的那一手聽風辨穴的本事,但是,讓他為那些普通的百姓尋一墓所,那還是手到擒來的,用小清揚的話說就是:咱雖然找不到好的,但是一般的總是可以的吧……”

只是那些道宗的秘術,清揚是怎麼學也學不來,尤其是那些個畫符驅魔、招魂幡、往生咒之類的,更是讓他頭大不已。

這不,他的便宜師傅,也就是剛才的白塵道長,在前兩天給他扎了個紙人,又在上面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筆畫之後,就讓他一個人在那裏研究。

清揚對着那個紙人研究了大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面面相對的累了,於是便倒頭睡下了,結果,當他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個原本被自己擺放在桌子上的紙人竟突然的不見了。

而且就連自己的房門,都是大開着的。頭一次的時候,清揚還覺得,可能是哪個師兄看見那紙人,出於好奇就給拿走了,也就沒怎麼在乎的又跟白塵老道要了一個,可是,翌日一大清早睜開眼,卻再度發現那個紙人又不見了,而且被自己從內里反鎖上的房門也給被打開了,一連三天,天天如此……

看到這樣的情景,清揚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跑到白塵那裏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白塵老道,而白塵老道在聽完清揚的話之後,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我教典學淵博,一個小小的搬山令,竟讓你至今仍摸索不透,小子愚鈍至此,夫之奈何……

之後,便不搭理他了,於是乎,清揚只得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房中,如此,便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看着白塵遠去的背影,清揚無奈的搖了搖頭,便按點鐘做功課(敲經)去了。

一直到了傍晚,清揚才起身去吃了點東西,並且甚為無聊心底又沒譜的等待着午夜時分的到來。

人總是說,等待的時光是漫長的,尤其是在面對未知事物上,更是如此,清揚在那裏左等右等,卻無奈的發現,無論他怎麼著急,自己床頭的那個小鬧鐘還是在那裏不緊不慢的轉動着,絲毫沒有因為他焦急的等待而加快移動速度的跡象!

好不容易等到了子夜,清揚快速的穿好了衣服,一步未停歇的朝着老道的房間飛快地沖了過去。

噔噔噔

清揚在老道的門前敲了敲門,見屋內沒有人答話,便用手輕輕的一推,那古舊的木門,頓時發出了吱嘎吱嘎的響聲,隨即,門開了。

清揚慢步的挪進了屋子,卻發現,屋內,是南方夏日那特有的黑暗,黑的除了一絲月光照得到的地方之外,其它的地方全都看不清楚。

有些害怕的清揚,小聲的對着屋內弱弱的說了一句:“師傅,弟子過來了,您老人家在嗎?”

沒有人迴音,難道師傅他老人家還沒有回來嗎?疑慮之際,清揚用火柴點燃了屋內的蠟燭,並順着燈光觀察了起來。

老道的屋子,是一個參照着古代內外結構的傳統性房屋,這個大屋,共有書房一間,禪室一間。但是,室內的光線這麼暗,再加上沒有電燈,一種人類對於黑暗的恐懼的思維,頓時出現在了清揚的腦海之中,一直到清揚將客廳里的十餘只蠟燭都點起來了之後,他的這種不安的感覺,才略微的有所消退了下去。

順着昏暗的燭光,清揚小心的,一步一步的向著老道休息的那個房間走着,說不出為什麼,原本一件在他平常很正常的事情,在今夜,卻顯得有那麼一絲詭異,這種不好的念頭,也許是在他進入屋內的那一刻升起的,也有可能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但清揚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師傅叫自己半夜前來的那個答案。

屋內靜的可怕,靜到除了牆上掛着的,那個81年產的大鐘所發出來的滴滴答答聲之外,再沒有了其它一一絲響動,此時的清揚,甚至都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正在急遽加速的心跳聲,當他推開了老道休息的那間小屋的木門之後,方心有餘悸的動了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有些麻木了的手臂。

“師傅,師傅,您休息了嗎?”忐忑不安的清揚小聲的對着屋內詢問道。

依舊是無人作答,除了自己的迴音之外,沒有一絲的聲音發出,清揚便快步的向著屋內的小桌子方向走了過去,因為他記得,在那個桌子上,還擺放兩支立着的蠟燭,只要把那兩支蠟燭點着,想必就沒有這麼害怕了……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小屋的門,不知道為什麼發出了咚的一聲大響,聽到這個聲音,清揚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卻發現那個木門,自個跟那關上了!

瞪視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清揚被嚇得立時就是“啊”的一聲大叫,隨後他手腳不免哆嗦地趕緊摸索着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而後,一眼不眨的,愣視着那徐徐燃燒着的火苗,待火苗將室內的光線全部都照亮之後,他這才勉強鬆了一口氣,可是當他向老道的床上看去的時候,入目的那一番景象,卻又讓清揚驀地愣在了那裏。

只見那白塵老道,此時正保持着和尚坐禪的姿勢,雙膝盤腿而坐,他的雙眼是閉上的,雙手分別放在兩個大腿上,五指向上,一撮不長的山羊鬍,在他的下額,微微的飄動着。

“咦,師傅在家啊?可是,我叫他,怎麼沒有回答我的話呢?”自顧自的說完,小清揚又調皮的晃了晃老道的身體。

但是,任憑小清揚怎麼搖晃,老道就是沒有醒來(清揚以為他是睡著了),只有老道那一撇山羊鬍,在那裏無風自動着左右搖曳。

看到了這一幕,清揚奇怪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蠟燭,又看了看剛剛被自己點燃的那幾隻蠟燭,暗自思忖着,不由得嘀咕道:奇怪,這也沒風啊,那鬍子怎麼會自己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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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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