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黑色曼陀羅
其實沈知還到現在都沒有問過陸晉，當初為什麼選她。
為什麼是她。
她其實很怕聽到答案，因為不存在一個完美的答案。
一見鍾情嗎？
對於陸晉這樣的人來說概率太低。
他身邊出入的形形色色的美人一個個從身材樣貌身份來說都高她好幾個檔次。
沒有理由是她。
本來覺得能被陸晉這樣的大佬看上當個情人也算是飛黃騰達了，哪知道陸晉直接官宣了沈知還正牌女友的身份。
陸晉在圈裏出名的不近女色高嶺之花，從來沒有什麼桃色新聞。
這一官宣就直接給她所有人做夢都不敢想像的頂級資源，不惜一切捧她，讓她一夜成名。
放眼望去整個娛樂圈裏像沈知還紅起來這麼快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一開始陸晉確實對她體貼有加。
甚至在有些時候，沈知還都能感覺到他看自己的時候眼睛裏充滿着愛意。
在剛開始認識的那段時間裏，沈知還慢慢被他融化，甚至感覺自己就是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女神。
沈知還甚至覺得一定是她前半輩子吃了太多的苦，所以現在才一次性嘗盡那麼多的甜。
在剛確定關係的那段時間裏，沈知還的性格也有所變化。
她有那麼一點戀愛腦，變得乖順聽話，會了解陸晉的喜好，會對他撒嬌賣萌。
感覺陸晉也很吃這一套，每次她只要稍微撒撒嬌要一個資源，陸晉都會給。
但突然某一天，她記得差不多就是去年快過年的時候，那天陸晉心情特別不好，一整天脾氣都一點就着。
那天沈知還換了個陸晉不喜歡的唇色，徹底惹怒了他。
那是第一次沈知還像今天一樣一個人面對黑暗。
也是從那天開始，陸晉對沈知還的態度開始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也自那之後，陸晉越發頻繁地用這招，這種完全沒有光沒有聲音的地方待一晚上勉強還能熬得住，一開始還睡得着，後面她開始越來越害怕，到現在基本要失眠一整夜，並且一整夜都在恐懼中度過。
一晚上她除了自己的手沒有東西可抓，第二天基本手肘內側全是自己指甲抓留下來的傷痕。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在這段感情里，兩個人必然不可能是平等的。
但沈知還天生性子不喜歡遷就別人的，一開始她願意為陸晉做一些妥協，是因為她認定了他是真命天子，是她此生的愛人。
到後面，她看到陸晉只有害怕和恐懼。
沈知還把自己的前半生回憶完，居然才花了一個多小時。
她用毯子把自己圍住。
她的指甲用力地摳着自己的手臂，卻感覺不到什麼疼痛。
大概又堅持了半小時，沈知還實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她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她的微博有一千多萬粉絲，不過大部分是陸晉花錢買的。
賬號是她自己經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微博的賬號和密碼。
平時就是發一些工作宣傳而已，很少會發私人的心情。
因為她也知道同行和粉絲都怎麼看她，不過是個不知道憑什麼而傍上了陸晉的沒什麼實力的花瓶。
她知道自己已經很受排擠了，自然不能太過招搖。
剛打開主頁，就看到熱搜上一溜煙#顧星辭殺瘋了##顧星辭是王子吧#的熱搜。
顧星辭是圈內的絕對頂流，憑藉天賜的演技和無可挑剔的神顏，出道即封神。
他清雋優雅，溫潤矜貴，還長了一張帶有仙氣的臉，之前演的好幾部電視劇都火得出圈。
三天兩頭熱搜上掛着的都是他，連一張喝個水的照片都能被刷屏。
今天顧星辭上熱搜是因為一套雜誌採訪的寫真。
照片里他穿着白色西裝，手拿一束鮮艷的粉荔枝。
他有一雙太迷人的深情眼，看人的時候眼神溫柔，卻充滿力量，毫無瑕疵的神顏真的像是王子降臨。
王子配鮮花，讓人很難不淪陷。
真的是殺瘋了！
沈知還的目光在他的照片上停留了幾秒。
他總讓人感覺很舒服，看到這麼美好的臉，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被短暫淡忘。
顧星辭在娛樂圈是個很特別的存在，大部分在這個圈子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黑料，只有顧星辭是公認的白月光。
出道三年至今零緋聞零黑料，劇本也都選一些主題非常正能量的正劇，所以路人緣好到飛起，平時一舉一動都把禮貌和教養兩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專註做慈善事業，捐贈無數希望小學。
人美心善，可謂男女老少通吃，誰看到他都忍不住要誇一兩句。
都說他是娛樂圈唯一不可能塌房的明星。
顧星辭在圈內很少和別人互動，微博只發工作，很少發私人的內容，連微博關注都沒有個人，都是代言的品牌方。
這點沈知還和他很像，沈知還的微博關注列表只有幾十個，都是一些合作過的品牌方，點個關注也只是給一個面子。m.
她上微博，根本不在乎這種東西，她只有一個目的。
就是找一個人。
沈知還直接點開了搜索欄，輸入了幾個字——圈圈媛媛圈圈。
然後跳出來一個卡通的兔子頭像的網友。
沈知還點進去，然後點開了左下角的私信。
兩個人上一次的聊天記錄還在。
沈知還看了看時間，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她發了條消息：【圈圈，你在嗎？】
她就這麼盯着屏幕一分鐘，並沒有動靜，沈知還怕浪費電，就把手機關上了。
大概每隔五分鐘就會看一眼她有沒有回復。
由於沈知還私信太多，所以不一會兒就會被刷下去。
每次都還要通過搜索她的名字去找到。
等待的間隙，沈知還稍微看了幾條私信。
她的私信一般分為兩類，一種是憤世嫉俗的別家粉絲，罵沈知還明明沒有任何業務能力，憑什麼可以搶他們家愛豆的資源。
另一種就是比較路人的，說看過她什麼造型什麼作品，對她有點好感，會說一些鼓勵她的話。
其實這種東西一開始看會有些觸動，但真的看得多了，是幾乎無法對沈知還造成任何影響了。
她所在意的，只有這個叫做“圈圈媛媛圈圈”的粉絲。
這是沈知還的第一個粉絲。
那時候她的微博名字還叫沈媛。
那時候她只拍過一些小角色和小廣告，開了微博兩個月才第一次有人加她。
並且會給她每條評論都加油打氣。
後來熟悉了，兩個人就會開始私信聊天，“圈圈媛媛圈圈”說她的名字叫圈圈，正好把媛媛保護在裏面。
沈知還從來沒朋友，也沒有了家人。
這個粉絲在很長一段時間，是唯一一個能和她聊天說話的對象。
或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這是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每次晚上一個人呆在這個房間，沈知還都會給她發私信。
大部分時候她看到了就會回，然後會陪沈知還聊到沒電為止。
大概過了半小時，圈圈媛媛圈圈回復了。
【我在呢媛媛，剛剛沒看到哈，怎麼啦？】
沈知還只要看到她的回復，就會感覺無比心安。
好像再怎麼難都能撐得下去。
兩個人聊了很多，沈知還說了最近工作上遇到的事，圈圈對她說了一些身邊的事。
一直聊到半夜兩點，沈知還的手機電量也快告罄，也不好意思讓人家陪着自己熬夜，就說自己要睡了，明天還要參加一個節目。
不過沈知還睡不着。
雖然她最近拍戲跑通告真的特別特別累，但是在這間屋子裏她就是沒辦法睡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幾乎是硬熬。
不知道熬到什麼時候，門開了。
聽到門開的那一刻，沈知還的反應很遲鈍。
她從床上坐起來，腳甚至都有點發虛。
扶着牆走到外面，陸晉正好在低頭整理袖子。
也不看她，語氣極其冷淡：“想明白了嗎？”
沈知還根本沒有思考自己有沒有錯，只是條件反射地回答：“嗯。”
“想明白什麼？”陸晉懶散地瞥了她一眼。
沈知還有氣無力地張了張嘴：“心眼太小。”
陸晉冷哼了一聲，不知道是對這個答案滿意還是不滿意。
他整理完袖子，整個人倚着旁邊的牆，他比沈知還高一個頭，就這麼低着頭就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我，你想在娛樂圈要點資源，昨天晚上的那些男人，你得一個個陪過去，或者說哪怕一個個陪過去，你的資源也不及現在的千分之一。”
“我知道了，陸先生。”沈知還朝他低了低頭，滿臉的感恩，“是我格局小了。”
陸晉不說話，就這麼看着她。
可以很明顯的看出，沈知還昨晚過得不好，至少肯定沒睡好。
因為條件不允許，沈知還都沒有好好卸妝。
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聲音都在發著顫。
“我今天還有工作，”沈知還說，“陸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了，”陸晉的目光落在她的沒有血色的嘴唇上，“過幾天的紅毯，給你準備了E家今年的高定，之前只有外國皇室有資格穿，你是第一個中國人。”
沈知還不悲不喜。
但她還是裝作很高興的樣子：“謝謝陸先生。”
沈知還點了點頭，有些跌跌撞撞地從陸晉身邊擦身而過。
陸晉想伸手去扶住她，但到最後也只是稍稍抬了抬手，沒有托住搖搖欲墜的她。
沈知還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看着陸晉說：“陸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問。”陸晉的聲音乾淨利落。
沈知還猶豫了片刻，帶着卑微的語氣問：“我到底，和你算是什麼關係，我覺得還是問清楚比較好，這樣方便我以後擺正自己的位置。”
陸晉的臉上掛着散漫的笑：“不是都對全世界官宣是情侶關係了嗎？”
其實在那一刻，沈知還更希望聽到的是陸晉說他們是情人。
或者說，連情人都不是。
她只是一個他可以隨叫隨到可有可無的玩伴。
她可以被任何人替代，她什麼都不是。
但為什麼，陸晉要這麼說。
沈知還愣了三秒，點了點頭。
“來，”陸晉朝她招招手，“給男朋友系一下領帶。”
沈知還的手不經意地握了握拳，還是很聽話地走過去，幫他整理了領帶。
全程沈知還只看着領帶，不敢抬頭看一眼陸晉。
但她能感覺到陸晉的視線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帶着一種陰鷙和玩弄的意味。
沈知還整理好領帶剛想把手抽走，哪知道突然手腕被陸晉握住。
沈知還逃無可逃，視線對上了陸晉。
“你怎麼對着我一點愛意都沒有？”陸晉的語氣是不滿的質問。
“對不起，我可能……太累了。”沈知還很有求生欲地討饒。
陸晉驀地放開她的手：“沈知還，你的演技真的很爛。”
沈知還張了張嘴剛想承認，卻聽到陸晉的後半句話：“不過你記住了，只要你好好聽我的話，我照樣能讓你做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