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現代番外(一)
“思念好樣兒的,夠義氣,就知道你會幫我佔座,太好了!”室友一個箭步衝過來,厚厚的書跟手榴彈似的砸上桌。
“誒等等,你先別坐!”驚恐地睜大雙眼,李思念連忙制止。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座位正好在第一排,飛奔而來的室友被一股彈力擊中,就要像一顆皮球被拍出去。心底暗叫不好,李思念眼疾手快,瞬間竄起來,單膝跪在桌上將她拽住,這才保下一條小命。
敬長生動作更快,在李思念快要連人帶桌一起翻下去時迅速用一隻手攔着她的腰,再用一隻手按住將要掀翻的課桌。
於是我拽着你,他抱着我,三人以一種很怪異的姿勢連在一起。
更詭異的是,除了李思念之外,周圍所有人都看不見敬長生,所以在路人角度下,是這位李同學在用一種正常人類難以達到的姿勢拽住周同學的手。
單膝跪在課桌上,大半的身體懸在空中,腰處的寬鬆衛衣以一種自然力很難達到的方式在腹間聚攏。
講道理,大半個身子都不在桌面上了,手上還拽個要往後倒的人,居然沒被一起拽倒,反而穩穩地停在半空。
最神奇的還要屬她那衛衣,明明是寬鬆的版型,上半身完全傾斜,居然還能收腰,簡直不可思議!
這是在表演雜技?專業的雜技演員也沒這麼好的柔韌度吧!還有,那收腰的寬鬆衛衣又該怎麼解釋?
目瞪口呆,眾人摸出手機,咔咔一頓狂拍。雖然李思念迅速意識到丟大糗,連忙從桌子上下來重新坐端正,但照片已經拍下來並且廣泛傳播了,於事無補。
方才她旁邊坐着敬長生,由於處在魂魄狀態,只有她能看見,所以從路人視角看,她旁邊就沒人,室友想坐在她旁邊的空座位上也合情合理。
有小蟲子飛過來該怎麼辦?當然是輕輕彈開。敬長生很克制地這樣做了,他很煩那些往李思念身邊飛的蝴蝶蜜蜂。
李思念剜他一眼,壓低聲音,“還是呆在玉鐲里比較合適,你覺得呢?”
敬長生沒說話,不過已經能肉眼看出他的委屈了。
他做什麼啦,現在連坐在她旁邊都不可以嗎?!
“等上完課再出來。”李思念拉一拉他的衣袖。
好吧,勉為其難答應。於是敬長生不情不願地鑽進李思念手腕上的那枚芙蓉玉鐲,這玉鐲,正好是他送給她的那枚。
“思念……你剛才,是在跟,空氣說話?”室友驚恐地看看四周,再看看思念。
在室友眼裏,剛才的思念,側着頭自說自話,說得很小聲,但能聽出一會兒語氣變重,一會兒語氣變輕。也能看出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瞪眼。
這是中邪了?
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畫面的滑稽,李思念連忙捂住半邊臉,皺眉深吸一口氣,“牙疼,在罵娘。”
“你智齒髮炎了?”室友似乎沒發現異樣。
“嗯嗯,可疼。”思念拍拍一旁的空座位,“過來坐,快上課了。”
這是一節專業理論課,講課的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說話的聲音拖得又慢又長,折磨程度堪比校領導發表重要講話。
聽得心不在焉,加上擔心玉鐲里的小病嬌會突然跳出來,她只好用指腹不停摩挲着那枚玉鐲,像是在安慰他,知道你很想出來,但再忍一會兒吧,很快就好了。
小病嬌乖乖聽話,當真好好待在玉鐲里沒出來嚇人。李思念長長舒口氣。
回家后沒幾天,敬長生就跟着過來了,只不過真身無法顯示,所以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
長生說,他在忘川打通了到這裏來的通道,可以隨意往返,媒介就是她手腕上戴着的這枚芙蓉玉鐲。但是最初穿過來的那幾個月,他只能呆在玉鐲里,不能出去,直到最近才能短暫地出來一下。
即使只能呆在玉鐲里,那也比相隔兩地要好。即使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到他洋溢到無處安放的好心情,說話語氣就像是草莓味的跳跳糖,連芙蓉玉鐲都變得更有光澤度。
玉鐲里的世界霧蒙蒙的,除了一片粉,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聲音,幸好能聽到聲音。
雖然思念只隔了兩天沒見到長生,但長生那邊卻是過了兩年,所以再次重逢時,長生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她說。
比如他是怎麼破了道盟的八卦陣,又是怎麼整頓閻羅十殿的紀律,他還說,在忘川河邊播下了好多彼岸花的種子,正等着它們生根發芽開花。
思念認真聽他說,他似乎很好奇這邊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待在玉鐲里躁動不安,迫不及待地想出來。
“我好想出來抱一抱李思念。”他喃喃自語,“好想看看李思念長大的地方長什麼樣。”
他心情轉換得很快,上一刻還烏雲密佈,下一秒便雨過天晴,只見芙蓉玉鐲歡快地在她手腕上轉了個圈,“我在努力,馬上就能出來了!”
“我也想快點見到長生。”李思念用指腹輕輕撫摸着光滑的玉鐲面,竟然能感覺到那玉鐲蹭了蹭她的手指。
對着玉鐲說話說了將近兩個星期,李思念自己倒是沒發現自己的奇怪,但爸媽看她的眼神明顯地從驚訝變成了懷疑和擔憂。
在爸媽的視角下,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在一個月朗風清的夜晚,女兒一邊吃着水煮魚,一邊問:“你能聞到味道嗎?”
然後自己回答道:“哦原來能聞到味道,能聽到聲音,也有觸感,只是看不見。這麼香的水煮魚,你得饞死。”
她一邊自言自語還一邊咯咯笑。二人面面相覷,心想這娃不會是瘋了吧。
“思念啊,你在跟誰說話?”爸爸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後小心翼翼地問。
心裏一咯噔,李思念連忙解釋,“額……我在打電話。”
“打電話?你也沒戴藍牙耳機啥的,跟誰打?”媽媽第一個發現不對勁。
摸摸耳朵,果然沒戴,李思念想錘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得趕緊再編個理由。
“微、微信,我發語音呢。”
“你手機不是放在那邊充電嗎?”皺眉,疑慮加深。
我淦!
“……好吧,也不瞞你們了,參加了個話劇社,我在練台詞。”瘋狂擦汗.jpg
“哦這樣啊,你們演的什麼話劇?”
紙包不住火,一個謊要用好多好多謊來圓。要是再在這裏待一會兒,估計就離曝光不遠了。她只想趕緊溜。
“不行,不能說,演出前要保密的。”連忙往嘴裏狂扒幾口飯,囫圇咽下去,“那個我晚上還有事,先出去了!”
拿起手機,直接像陣風似的跑出去,以至於連爸媽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自此之後她就學聰明了,隨時戴着藍牙耳機,問就是在打電話。
於是夫妻倆就每天看見女兒戴着耳機,跟不知哪個混小子煲電話粥,天天說天天說,有事沒事,雞毛蒜皮,都要說一句。
說的聲音不大,他們隔得遠也聽不太清,不過能感覺到女兒的好心情。雖然這個年紀談戀愛也無可厚非,但光在電話里談有什麼意思啊。這終究是女兒自己的事,所以夫妻倆只是看着,不做過多干涉。反正女兒想說的時候,一定會跟他們說。
等敬長生第一次能從玉鐲里出來時,已經是九月末。
圖書館裏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李思念坐的那一桌加上她總共四個人。專業課程和作業都比較多,她拿着筆吭哧吭哧寫作業,忽然感覺到有道目光在往她這邊看。
“李思念這樣子好可愛,我都不捨得打擾她了。”
果然,敬長生盤腿坐在桌面上,正拖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啊,長生,你能出來啦!
等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裏是在圖書館吧……
滿臉驚喜瞬間化作驚恐,連忙小聲說,“那兒不是坐的地方,快下來!”
同桌的人聽到聲音紛紛往她這邊看一眼,神色古怪,光看那眼神就能猜出,他們肯定在心裏想,這女的有病吧。
等等,為什麼只看她?桌上坐那麼大一隻難道看不見?
看看敬長生,再跟同桌人尷尬對視,她忽然明白了,這些人估計看不見長生。
連忙小聲跟同桌的其他人道歉,等他們紛紛埋下頭做自己的事,李思念才鬆口氣,而敬長生卻看着她狡黠地笑,似乎是覺得她這模樣很有趣。
啊啊啊啊有趣個屁!
“好久都沒看到李思念慌張的樣子了。”
他說著,還沒等李思念反應過來,便從桌上跳下,整個人撲過去抱住她。摟着脖子,在她臉上蹭。
“終於見到你了,我好想好想你。”
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可是後背猛然撞上椅背,椅子在地上一滑,發出刺啦刺啦的噪音。現在不僅是同桌,連前桌和后桌的人都紛紛向她行注目禮。
眾人臉上的表情千奇百怪,就像是看見了一隻外星人,在他們眼中,此時的李思念正仰着頭,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手腳僵硬地靜滯在空中。
社死!社死!無敵社死!無語凝噎,沒有人會喜歡在圖書館被打擾,李思念猜,他們肯定在心裏想,你沒病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只好雙手合十悄聲道歉。
可是敬長生還抱着她,她的頭依舊十分不合時宜地四十五度上仰,而雙手必須舉過頭頂才能合十……
“你快,起來啊!”悄聲吶喊,順便戳了一下他的腰,這才把他從身上扒拉下來,實屬不易。
而方才推人的動作,又讓李思念同學獲得新一輪注視。甚至聽到同桌的人小聲討論。
“她是不是隔壁美院的?我聽說那邊實驗藝術專業的學生就會搞這種行為藝術。”
“不清楚,但有可能。”
不是啊!你們聽我解釋!!!
更痛苦的是,感到尷尬的從始至終只有李思念一個。小病嬌當然不會感到社死,他沒有尷尬這種感覺,他只覺得李思念這副熱鍋上螞蟻的模樣很有趣。
不過,他對李思念情感變化的感知很敏銳,所以在發現她好像要生氣之後,他很快安靜下來,乖乖地站在她旁邊,像是只小鵪鶉。
好像又做錯事了,可他明明只是因為太想李思念,想抱一抱她而已啊。
腳趾間的地下工程已然竣工,快跑快跑快跑,李思念抓住敬長生的手就往閱覽室外竄,等跑到圖書館外一條沒什麼人的走廊才停下來。
幾乎每座大學都有這種走廊,兩邊是石凳,走廊頂端掛着綠植和紫藤蘿,只不過現在已經過了紫藤蘿開花的季節。
長舒一口氣,啊,總算得救。
“李思念是不是生氣了?”琥珀色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她,“對不起,你可以捏我的臉,之前你生氣的時候就會捏我的臉。”
捉住她的兩隻手放在光滑的臉上,眼角一彎,“捏吧。”
心裏確實積了一股氣,可不知為何,看到他這小模樣又突然不是很氣得起來。不過,到手的臉不捏白不捏。
“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啊。”李思念邊捏邊搖他。
“嗯,錯了。”臉被捏着,所以說話有些含糊,“我現在可以親親你么?”
“不行,這是在外面。”
“可是他們看不見我。”
好像有點道理……
但李思念還是堅定搖頭,“不行!”
小病嬌可沒那麼乖,抓住她的手腕,禁錮住后直接偷襲,不過也沒太過分,蜻蜓點水一吻。
親完后他再次用琥珀色的大眼睛靜靜地看向她,真誠道:“對不起,李思念要是生氣的話,可以再捏我的臉。”
李思念:我現在合理懷疑這是個圈套……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對情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迎面朝她二人走來。準確地來說,是朝她一個人走來。
情侶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女生壓低聲音問男生,“她剛才在幹嘛,你看清了嗎?”
男生回答:“沒有,不過我猜,應該是在結印。看沒看過火影忍者?跟那個很像。”
李思念:“……”
所以,她剛才跟敬長生打鬧,在路人視角看來,就是她一個人在手舞足蹈。
啊啊啊啊啊!!!!
“噗嗤——”敬長生看着她笑。
等等,突然反應過來,“你早就發現他們了對不對?”
“嗯。”敬長生笑眼盈盈。
不得不說,她現在的反應真的好可愛。
為了防止李思念揍他,敬長生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咻的一下就鑽回玉鐲。他剛能出來的時候,最多只能在外面呆半個小時。
“進去就別出來了。”這當然是氣話,不過李思念發現,當她想把玉鐲取下來的時候,卻卡在手腕上怎麼摘都摘不了。
“對不起。”玉鐲發著光,貼着她手指蹭了蹭,“這次是真的。”
“我不信。”
“你信!我從來不騙李思念!”
這倒是實話……
現在,回到老教授的專業課堂上,這是敬長生第二次出來,她剛進教室便看到他乖乖坐在座位上,拍拍身邊的空座,示意她,坐!
可是……為什麼是第一排啊!目前沒看到更好的位置,第一排就第一排吧。
然後,就發生了十分不愉快的一幕。
老教授的聲音依舊滄桑緩慢悠長,聽得李思念昏昏欲睡,這時,旁邊的室友憋笑戳了戳她。
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在第一排,不能太放肆,室友連忙捂住嘴。
“看看,我倆都被放表白牆了,你看底下評論。”
啊??
點開一看,果然,雖然臉被打了碼,但整個身體卻一覽無餘,尤其是那詭異的姿勢。
投稿人寫得比較真誠:
首先表白兩位可愛的小姐姐,但孩子實在太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了!有沒有物理系大佬幫忙做個受力分析?(如果能蹲到本人解答,就更好啦!比心/比心/比心)
室友:“確實挺詭異,思念,你當時是怎麼做到的啊。”
李思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