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意外驚變
幾人來到後院,見到那名叫“婉兮”的女子,只見她容貌端莊秀麗,與風明雪有五六分相像,仍是眼神渙散,毫無神采,坐在床邊一動不動,連看也不看幾人一眼,似是根本沒有察覺到幾人的到來,倒像是個只比活人多了一口氣的活死人一般。
風明雪怔怔的看着那女子,不由自主的想要走過去,卻被鳳傾雪死死拉住,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唯余兩行清淚,默默流下。
那女子似是忽然察覺到了風明雪的存在,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向風明雪,漸漸地,黯然無神的眸子,似是多了一絲神采,嘴角也慢慢上翹,竟是微微笑了起來。
楊業自從知道這女子要殺風明雪,再加上之前見過一面,就覺着這女子的狀態詭異,不似風涯說的那麼簡單,因此這次一進屋,就一直暗中戒備着此女,此時見她表情詭譎,心中便有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楊業剛剛皺起了眉,那女子忽然就一聲戾叫,雙眼驀然變得血紅,從床邊一躍而起,撲向了風明雪,楊業見狀,立刻毫不猶豫的祭出前不久得自虛家的那柄翠綠色法劍,運轉靈力,綠芒大漲,一劍劈向那女子。
在場諸人,尚在迷惑於那女子的詭異表情,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風涯見此變故,也是一愣,隨即便回過神來,也立刻祭出他那柄薄如蟬翼的短刃,沖了過來。鳳傾雪素來對風涯懷有敵意,見風涯撲過來,便擔心他是為了保護那女子而沖楊業去的,看到楊業已經將那女子攔下,纏鬥在一起,就鬆開了風明雪,手一揮,手中軟煙羅瞬間張開,將風涯攔了下來。
變故瞬間發生,幾人立刻就纏鬥在了一起,虛玄一看得也是一呆,待回過神來,看到風明雪無恙,才舒了口氣,就又看向那女子,只見那女子雙目通紅,神情猙獰,猶如厲鬼一般,幾次都想要擺脫楊業,向風明雪撲去,卻都給楊業攔了下來。虛玄一見這女子神情兇惡,似是非殺風明雪不可,暗中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便驀然雙掌泛出慘白火焰,向那女子要害攻去,竟是要殺了那女子以絕後患。
那女子雖然神情兇狠,出手狠辣,其實並無章法,就好像發狂的野獸依靠本能去廝殺一般,只幾招間就給楊業逼落下風,虛玄一此時若要趁機殺她,實是易如反掌。風涯見狀,揮手間紅光連閃,瞬間向鳳傾雪劈了三劍,將鳳傾雪迫退,接着便要去攔虛玄一,結果剛欲轉身,鳳傾雪手中軟煙羅便化作五道青色匹練,在靈巧五指控制下,以各種刁鑽角度向其攻來。風涯心知一時半刻甩不開鳳傾雪,心中怒極,口中驀然發出一聲厲嘯,隨着這聲厲嘯,一股強橫的靈力波動,以風涯為中心,瞬間向周圍衝擊開來。
隨着風涯嘯聲止歇,附近房屋都已轟然倒塌,周圍幾十丈內,都被夷為一片平地,只餘風涯和楊業幾人突兀的站在那裏。(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楊業和鳳傾雪臉色蒼白,嘴角沁出一縷血絲,體內氣息紊亂,一時都提不起靈力來,那女子似乎也給暫時震散了靈力,一時間又變的臉色茫然,一動不動。虛玄一本就身受重傷,適才動手,也是仗着枯木返春訣的詭異,透支生命力而強提靈力,此時臉色更顯灰敗,咬了咬牙,終究沒有忍住,一口逆血便吐了出來。
虛玄一眼看幾個金丹境修為的修士,尚且給風涯這一聲厲嘯震傷,周圍堆砌房屋牆壁用的磚石,也都給震得粉碎,風明雪身無修為,體質羸弱,如何承受得住,當下也顧不得其餘的,一口逆血吐出來以後,便跌跌撞撞的向跌倒在地的風明雪跑去。
虛玄一跑到風明雪身前,跪坐在地上,費力將她上半身托起,看到她眼耳口鼻都沁着血絲,心中一驚,顫抖着伸出手在她鼻端試了試,然後便忽然僵在那裏,一動不動,直過了十多息的時間,才突然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臉色變得一片慘然,緊緊地將風明雪摟在懷中,顫抖着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接着便嚎啕大哭起來。
楊業見狀,已經猜出風明雪果然是凶多吉少了,心中也是慘然。幾人動手,都是事出突然,楊業原本還想着風涯只是擔心那婉兮被幾人所傷,才出手阻攔,斷不至對他女兒的死活不管不顧,正待設法勸解開來,沒想到事情瞬間便發展到這步田地,風涯為了那女子,竟然真就連女兒的性命都不顧了。
風涯此時見到這般情景,也是一愣,臉色露出錯愕和慌張的神色,似是對此難以置信,快步走向風明雪身邊,想要親自確認一下風明雪的狀況,這時鳳傾雪平復了體內紊亂的氣息,恢復靈力,見狀一聲厲斥,手中驀然一把連柄帶刃也不過一尺左右,通體幽黑,猶如墨玉般的精緻小劍,閃電般的向風涯刺去。
恰在此時,那女子竟然也恢復過來,復又雙目通紅,屈指成爪,向摟着風明雪的虛玄一抓來,而虛玄一卻似丟了魂魄一般,只是緊緊摟着風明雪不松,嚎哭不止,對其餘的一切都視而不見。楊業見狀大驚,風明雪已經沒救,斷不能讓虛玄一也跟着殞命,於是剛緩過一口氣來,就立刻在那女子觸及虛玄一之前,將他拉開,可是虛玄一死死抱着風明雪不松,楊業將他拉開,就正好將他懷中的風明雪暴露在那女子爪下,卻是再無力阻止那女子傷及風明雪遺體。
風涯適才那一聲厲嘯,其實是他修鍊的一種神通,雖然無視敵我,對周圍除自己外的所有人都有影響,但是他卻也能大略控制攻擊的主要方向和強弱,他適才情急無奈發出那式神通,便盡量避開了風明雪,在他想來,風明雪縱然受傷,當也不會致命,可是見到虛玄一那種反應,其實心中就已經慌了神,第一時間就是不敢置信,想要親自確認,已經沒有心思去戒備鳳傾雪等人了,待到鳳傾雪含憤出手之後,才回過神來。以風涯的修為,縱然倉促之間反應慢了一步,卻也勉強能夠接下或者躲開鳳傾雪這一招,就當風涯祭出那柄蟬翼紅劍,準備格擋鳳傾雪的攻擊時,眼神瞥見那叫婉兮的女子,卻忽然揮手甩向那女子,紅光在一瞬間連閃四次,兩次削在那女子雙手腕間,一次刺向那女子腿上,還有一道紅光,則直接擊向那女子丹田。
那女子雖然有着金丹境中期的修為,但是似乎全憑本能廝鬥,全無招式神通,是以適才與楊業纏鬥,便被只有金丹境初期修為的楊業逼迫的動彈不得,只是楊業適才顧忌風涯感受,不想將事情直接弄到毫無轉圜餘地的地步,才沒有傷她。此時眼見風涯在一瞬間或刺或削,連續四道紅光襲來,那女子竟然不知躲閃,仍然向風明雪撲去,竟不知為何會對風明雪有那麼大的執念。
風涯金丹境後期的修為,那柄蟬翼紅玉劍又是一件強大的法寶,那女子血肉之軀,哪可能硬接而毫髮無傷,只見最先削向她雙腕的那兩道紅芒閃過之後,那女子雙腕便各出現一道血痕,雙手手筋便給隔斷,十指立刻無力的鬆開,另外兩道紅芒,也幾乎同時刺中那女子,丹田被刺破,修為自然被廢,再加上左腿被刺穿,那女子立刻便跌倒在地上。
風涯瞬間向那女子砍了四劍,再無可能躲過鳳傾雪那一擊,被鳳傾雪一劍捅入腹部。那墨玉短劍也不曉得是何詭異神通,並非實質,捅入風涯腹部之後,就立刻消散不見,而風涯身上,卻沒有一點血液流出,透過被刺破的衣衫看去,竟連傷口也沒有。
風涯中了這一劍,額頭立刻浮現出一絲黑氣,痛苦的地皺了皺眉,張口吐出了一口黑血,那黑血落在地上,哧哧作響,很快將地面蝕出一個小坑,冒出縷縷黑煙。風涯按着腹部,看也不看鳳傾雪一眼,走到風明雪身前,看着跌倒在地,仍然面目猙獰,正在掙扎着爬向風明雪的那女子,怔怔的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直到那女子爬到身前之後,才蹲了下來,將她扶起,摟在懷中。
那女子被風涯摟在懷裏,阻住了去路,便伸出兩手去抓扯風涯,可是雙腕手筋被削斷,修為也被廢,使不上力,絲毫奈何不了風涯,就又張口去咬,如同野獸一般,絲毫看不出有一點屬於人的理智存在。風涯彷彿失去了痛覺一般,任她在自己身上咬出一個又一個血印,一隻手緊緊摟着她,不讓她掙脫,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似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聲說道:
“你知道你死之後,我有多傷心嗎!那時候,我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滿腦子裏除了你,就再也沒有別的了。我知道,這樣下去,我終有一天,會撐不下去的,我就騙自己,跟自己說,總能找到辦法將你復活的。
那天在玄冰洞內,我抱你起來,摸着你的手,就覺出不對勁了,活人哪可能沒有脈搏,我卻自欺欺人,只想着你會說會動,醒過來了就好。老七死的時候,我就曉得是你做的,等到老二被你殺死,我還想着這只是返魂秘術帶來的隱患,總能找到辦法解決的。
你就算要吸我的血,我也是願意的,可你為什麼非要殺明雪不可?你為什麼非要殺明雪不可?……”
風涯在那裏如魔怔了一般,低聲不停的喃喃着這句話,虛玄一仍舊緊緊抱着風明雪,失魂落魄,只知道傷心哭泣,楊業和鳳傾雪看着這幅景象,俱都一臉黯然,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風涯喃喃了一會,漸漸沒了聲音,任那女子在他懷中不停的撕咬,過了片刻,方又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龐,低聲說道:
“我知道,你其實不是她,她死了,已經死了,沒有復活,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對不對?”
風涯說到這裏,右手撫過那女子的臉龐,落到她脖頸間,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一絲痛苦之色,之後擱在她脖頸間的手,突然用力一扼,只聽“咔嚓”一聲輕響,那女子立刻停止了掙扎撕咬,四肢不停顫抖抽搐,風涯緊閉着眼睛,死死按住她,直到片刻之後,那女子漸漸不再動彈,才鬆了手,兩行淚水自眼角緩緩淌下。
直到那淚水從臉上滴落,落在手背上被那女子咬出的傷口上,被淚水刺的絲絲痛麻,風涯才睜開了雙眼,將那女子輕輕平放在地上,踉蹌着起身,轉過來看着虛玄一懷中的風明雪,緩緩伸出手要去摸風明雪的手腕脈搏,快要觸及風明雪手腕時,又顫抖着無力垂下,看向虛玄一,澀聲說道:
“你……。”
風涯話未說完,便看到原本一動不動的風明雪,忽然胸腹起伏,張口咳出了一口鮮血,然後喘息着緩緩睜開了眼睛。原來風涯那一聲厲喝,對風明雪的傷害,雖然比風涯事前預想的要重,但也確實不足以置她於死地,只是給震的暫時閉過氣去,虛玄一試她鼻息,發現沒了呼吸,就以為她死了,這才嚎啕大哭。
虛玄一立刻察覺到了風明雪的狀況,緊張地盯着風明雪,直到看到她睜開眼睛,才鬆了口氣,抱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話都說不出一句來。
風涯看了看抱在一起的兩人,沒再說下去,轉身彎腰抱起婉兮,踉蹌着離去。那叫承毅的管家,這時也趕了過來,看看風明雪這邊,又看看風涯這邊,搖搖頭嘆息了一聲,跟在風涯身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