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事難料

第24章 --------世事難料

73、劉貴生得知劉亞明要被判刑的消息,約我一同去看看成小娟,一是給她一種安慰和關心,二是了解她怎麼處理和劉亞明的家庭關係。他從家裏抓了兩隻老母雞到生活區,一隻給我,一隻給成小娟。他先走到我家。

“老弟,家裏十多隻雞,養不過來,前幾天還丟了兩隻,不知道是賊偷了還是野貓叼了去。這裏給你一隻,給成小娟一隻。”

“劉老兄,你這個禮太重了嘛。”

“一點小意思,大家吃了滿口香。”劉貴生說,“我們去劉亞明家去看看,劉亞明被判了,成小娟會不會跟他離婚?”

“這個說不準,有個事你還不知道、、、、、、”我話到嘴邊立刻止住,她跟周東升的桃色事件還不能說。

“你說什麼事我不知道?”

“劉亞明要被開除廠籍。”我轉了話題。

“開除廠籍是肯定的。前年六車間李什麼來着,偷了幾節鋼管賣了70來塊錢,開除廠籍,判了四年徒刑,你不記得嗎?劉亞明這次肯定不會輕判。”

“我們廠的鋼材是有名份的,是軍品,破壞軍品性質不同,判決也不同的。”

我們兩個走到劉亞明家。成小娟上晚班,在家。她看見我們兩個,勉強笑笑。

“老弟媳婦,來看看你,沒得什麼東西,我抓來一隻自家養的老母雞給你們母女吃。”

“貴生兄,謝謝你們來看我!”成小娟說,“我們家劉亞明走霉運,要判刑!”

“老弟媳婦,別難過,這個事情已經發生了,就順其自然去面對。你自己注意保重身體,帶好小孩。”

“兩個老兄老弟,你們都是劉亞明的好朋友,幫我拿拿主意。你們說我以後怎麼辦?我是選擇離婚還是不離婚?”

“嫂子,你千萬不能有這種想法。”我說。

“我想跟劉亞明先離婚,他以後出來再復婚。”

“劉亞明知道你的這個決定,是不是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你再想想看,怎麼處理這個事比較好。”我想,天知道她怎麼想的。

“老弟媳婦,你再考慮考慮你的這個決定,劉亞明怎麼接受得了?”劉貴生說。

“你們兩個的心思我明白,你們和劉亞明是好兄好弟,怕他散了這個家。我呢,我的處境你們替我想過嗎?”成小娟沉重地說,“往後的日子,我怎麼過?不是閉着眼睛過的,不是塞着耳朵過的,出門有上千雙眼睛盯着我,有上千張嘴巴說道我,這是什麼滋味,我又怎麼受得了呢?”成小娟壓抑不住內心的矛盾和痛苦,控制不住情緒,兩行淚水撲撲流下。

我們能幫她什麼呢?我們除了安慰她幾句,一切都無能為力。

周東升對劉亞明開除廠籍的事很上心,他找到廠長,說劉亞明的事有點冤,收了人家一千多元錢的小禮,坐了牢,不值得。不過,他沒有給工廠造成一毛錢損失,這開除廠籍的事,看在他平時積極工作的表現上,廠里網開一面,是不是保留他的廠籍。廠長聽了他說的竟然答應把這事冷處理。他見廠長採納了他的意見,非常高興,他去把這消息告訴成小娟。

成小娟思來想去決定選擇離婚。她把離婚報告寫好,家裏財產歸她,女兒由她一人撫養,她拿着離婚協議書,坐在沙發上,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起從前男友的背叛到和劉亞明的結合,再到和周東升偷情,往事一幕一幕在腦海里浮現。命運,難道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命運,讓她一生在遺憾憂鬱坎坷中度過?丈夫被判四年,

四年是多麼漫長,她能等待到他出獄那天兩人再複合嗎?兩人就此結束這段婚姻,分道揚鑣,自己以後也許能碰上一個讓自己心動的男人。

“成姑娘,你左看右看,研究什麼文件?”周東升在門口瞅了一會說,“我方便進屋嗎?”

“媽的個巴子,我男人不在家,你別在裝模做樣。你是來打我的主意還是來看我的笑話?我可沒那閑心思。”

“哪裏哪裏,我是來給你傳遞消息的。”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這就看你的意思了,你說好消息就是好消息,你說壞消息就是壞消息。”

“媽的個巴子,你那肚子裏是不是多了幾根腸子?說話總是拐彎抹角的!什麼消息就什麼消息,我家劉亞明的事清白了?”

“不是這個事,是關於你家劉亞明開除不開除廠籍一事有了定論,廠長同意你家劉亞明保留廠籍,這是好消息嗎?”他不用招呼,坐在茶几的另一邊沙發上。

“哦,這事。”成小娟故作輕描淡寫說一句。她想周東升來報信,會另有所圖。

“我的成美人,你好像不在乎你家劉亞明的處境?我可是在廠長面前費盡了口舌,才爭取到這個處理結果的。”

“那我得謝謝你,是不是?”她把離婚報告放在茶几上。

“你是得要謝謝我。”周東升順手拿起離婚報告,“你在考慮這個大問題,你要和劉亞明離婚,考慮清楚了嗎?”

“你不希望我和劉亞明離婚?我離了婚,不是對誰都好嗎?”

“我不是那意思,誤會誤會。”

“我要是離了婚,找你過日子行嗎?”

“成姑娘,別開玩笑,你是你家,我是我家,我絕對沒得半點那意思。”

“我知道,我們之間就是床上那點事。你今天來給我報喜,要我怎麼感謝你,你說?你說要我怎麼感謝你?”

“我就想來看看你,給你一點安慰。沒想到你要跟劉亞明離婚。”

“你說我的這個決定是對的還是錯的?”

“你自己認為對的就是對的,你自己認為錯的就是錯的,我不方便給你作主。”

“媽的個巴子,你不是在說空話嗎?我自己決定對錯,我問你幹什麼?我不如去問豬問狗。我到底和劉亞明離婚好還是不離婚好,你當幹部的腦殼比我們當老百姓的腦殼想事看問題總要考慮得全面些,是不是?”

“這個保持夫妻關係嘛,在於你與劉亞明的感情,感情深,你就苦等幾年,感情不深就另謀出路。”

“你說我和劉亞明夫妻之間的感情深還是不深?”

“這個這個是個難題,我回答不上來。”

“我告訴你,我和你上床是填補我的精神空虛,是一場娛樂遊戲,我心裏是愛着劉亞明的。眼下,是怕外面的是非口舌,怕我女兒在學校被人嘲笑,怕影響她以後的成長。”

“成美女,要是這樣,你還是改變你的決定,不要離婚。你離婚和不離婚都是一回事。你不離婚人家說道你,你離婚人家還是一樣會說道你。做人嘛,要有一種堅持,有一種自信,自己認為幸福就幸福,自己認為好就好,別在乎別人說什麼,你自己就去迎合什麼,自己的日子自己過,這就是我給你的建議,我的這些話對你的決定有不有參考價值?你自己衡量!”

成小娟拿起離婚報告,皺起眉頭順着看,倒着看,一會,她把離婚報告撕碎。碎紙片飄落客廳一地。

74、我到成小娟那裏去了幾次,沒想到楊平心生不滿。

“你今天又去她家了,談些什麼啊?”

“我和劉貴生一同去的。你看,劉貴生還送給我們一隻雞,現在殺了,晚上吃。”

“以後你少去她家。”

“為什麼?”我望着面前的妻子不解其意。

“我說你以後一個人不要去她家。”

“為什麼我一個人不能去她家,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不為什麼。”楊平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你知道這話嗎?”

“她成小娟是寡婦嗎?人家丈夫還好好地在那裏關着,她怎麼就成了寡婦,你這用詞不當。”

“她丈夫判刑,就得在牢裏獃著,她一個人帶着女兒守着一個家,不是寡婦是什麼?我看就是一個有男人的寡婦,還有你能保證他們兩口子不會離婚嗎?”

“人家在難處,我們得去幫人家,安慰人家,你這話說的不厚道。”

“我怎麼說的不厚道?你不知道她成小娟是什麼樣的貨色嗎?”楊平坐在沙發上,從茶几上拿起熱水壺倒水,沒水,她搖搖空壺,冷冷笑着,“你在家連開水都沒時間去打,你說你一天想什麼東西做什麼東西去了?人家男人坐牢,你一天卻丟了魂似的,一天自家大小事情不管,儘管她家閑事!”

“你今天上班是不是碰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回家找我出氣?”

“我上班很順心,十個人有十個人說我打針水平高,別人打針他們有疼痛感,我給他們打針時他們說沒感覺。每天看醫生的大人小孩都等着我去給他們打針,忙得我腦殼發暈。”

“你一天忙得腦殼發暈,還有閑工夫想着我去粘花惹草?別太多心思,多累!”

“給你敲敲警鐘。”楊平嘆口氣,“妹妹來信說,她男朋友跟她吹了。”

“怎麼的?她們兩個談了大半年,怎麼吹了?”

楊平把妹妹的事說了,三妹男朋友嫌棄她家父母是農村的,一家子就是妹妹是大學生,怕結婚後父母年紀大了隨她走,婚後家庭不幸福。

“這是借口,其中肯定另有原因。他們家不歡迎你父母,兩個老人家可以隨我們生活啊!”

“你別嘴子說的好聽,到時候會一樣嫌棄我父母的。”

“我們一起生活十來年了,你怎麼還是不相信我這個人呢?我什麼時候做了對不住你的地方?”

“眼下是沒有,誰能保證以後怎麼樣?人生的路還有很長。”

我明白了楊平的意思,在她的心裏,一直有一種自卑籠罩在她頭上。農村家庭,姊妹多,經濟壓力大,一步一步走過來,眼下姊妹幾個都長大培養出來了,經濟壓力舒緩一些,又要面臨父母失去勞動力,擔負父母養老送終問題。她是長女,這份責任又義不容辭。她害怕,害怕這份責任這份負擔壓垮一份情感,一天會失去什麼。這麼些年她心裏時時都在這種自卑、警惕中壓抑的生活,時不時對我發泄情緒。她把她的這種行為當作一根系牢我的繩索,對我的一種警示提醒。

75、劉貴生解決了農轉非戶口,真的時來運轉,正好廠里一位一家五口人的職工調走,他家五口人符合這套房子面積的分配要求。房子由兩間大房組成,一邊房兩個卧室,一邊房後邊是一個小卧室,前邊是客廳。三個房間,兩大人一間,兩兒子一間,女兒一間。客廳不大,他照一般職工一樣佈置,客廳一面牆邊放一張窄窄的茶几,茶几兩邊各放一張單人木頭沙發,窗戶邊放一張綉紅漆三箱桌,供孩子們學習。

劉貴生和妻子坐在沙發上,兩張喜洋洋的笑臉,兩顆激動的心,別提有多高興。多少年夢寐以求的願望終於實現,以前,他每當走到劉亞明家,走到我家,走到家屬宿舍,他都有一種自卑,有一種難言之隱,心裏無數次提問,為什麼都是工廠職工,都在為國家作貢獻,他們為什麼、憑什麼可以享受工廠享受國家福利待遇,我為什麼就不能享受這種福利待遇?誰叫自己找了一個吃農村糧的老婆?他自怨自哀,多少個夜晚,他對着月亮對着星星,訴說命運對待自己的不公。他下放去農村不久家遭不幸,父母雙雙辭世,離他而去。當他感到困惑感到人生孤獨之時,龍花的父親給與了他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每到逢年過節之時都叫他在她家度過。那時龍花長的還算漂亮,身材不胖,兩人相處時間長了,慢慢有了那意思,有天酒醉,他迷迷糊糊和龍花吃了禁果,兩人很快結了婚。後來他去修三線鐵路,鐵路完工後他被招到工廠。這一路走來,總算熬出了頭。

“老婆子,這房子你滿意嗎?”

“滿意,我什麼都滿意。不過,住五七農場那邊就是家裏沒得廚房,住這邊有廚房,但是考酒不方便,餵雞養鴨不方便。”

“蠢婆娘,你還想到考酒餵雞養鴨,我寫了報告,請求五七工廠安排你的工作。”

“做夢吧!我好像在夢裏一樣,真箇是脫胎換骨,從娘肚子裏又重生了一回。”

“你怎麼感謝我?”

“我感謝你,感謝你什麼?你應該感謝我,我給你生了兩兒子,一姑娘。這個家的貢獻,我的貢獻最大。你男人家大個肚子,生個崽出來看看?”

“蠢婆娘,男人能大肚生崽,這世界還要女人做什麼?大肚生崽那是你們女人的工作,是上天分配給你的任務。”

“我完成了上天分給我的任務,所以這個家我的貢獻最大。”

“好,你的貢獻最大,明天還生個滿崽出來。”劉貴生呵呵笑着。

“我再生個崽出來,違反計劃生育,廠里把你開除,我們兩個回你老家去釀酒賣。”龍花站起拍拍屁股,“享不了這個福,坐的屁股痛。”

“蠢婆娘,生了個苦命。”

“我是苦命還是富貴命,這運氣都捏在你手裏,你走運我就跟着享福,你背時我就跟着吃糠咽菜,嘿嘿!”

兩口子有說有笑。兒子和女兒都放學回家了,看見父母安排好的新家,一個個喜笑顏開。

“爸爸,我們現在不算黑人黑戶了吧?”老大說。

“你怎麼問這話?有人嘲笑你了嗎?”劉貴生說,“我們是正式城鎮居民戶口了,別的同學取笑你,不要去理會,你把學習成績搞上去,比誰都光榮。”

“老哥,你不行,誰說我黑人黑戶,我就打他一個屁滾尿流。”

“你這個蠢子崽,難道拳頭能解決一切問題嗎?遇問題遇矛盾要用嘴子去說服人去化解矛盾,解決問題。要是遇到一個力氣大的,你也去跟別人打架嗎?”

劉貴生和老二說著,張水花拉著兒子來告老二的狀。

“劉師傅,你家兒子把我家文魁打的流鼻血,你要教育你家兒子,你們大人都是睡一個宿捨出來的好朋友,告訴孩子們在學校在外面都要團結友愛,相互幫助,下次這樣打人可不行!”

“你為什麼打文魁,你說說看?”劉貴生問老二。

“他說我是農民,他說劉成英是勞改犯的女兒。”

“人家說你又沒有打你,你怎麼動手打人呢?說你是農民就農民嘛,又不是什麼壞話,農民不種地,工人吃什麼?你下次若再敢打人,我就打斷你的手。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個道理都不懂嗎?”劉貴生教育老二。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為什麼總打我?你下次也不能打我,你打我就不是君子!”老二回答。

“我打你,我為什麼打你?你不聽話,你在外惹事生非我才打你,你這個沒長進的東西,再頂嘴看我怎麼收拾你!”

“就你能打人,我就不能打人。”

“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我打你,你是我兒子,老子不能打兒子嗎?我打你是教育你,是為你好,你明白嗎?”

“我打人也是為了教育別人,教育別人不亂說話。”老二說。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犯了錯還有理,老子今天就打斷你那多事的手!”劉貴生拿起地上的掃帚氣勢洶洶要打老二。

老二往門外跑了。

“張師傅,對不起,我一定好好教育我家這個不聽話的東西!”劉貴生向張水花道歉。

成小娟的女兒被張水花的兒子說是勞改犯的女兒,受了委屈,回家對着母親痛哭。成小娟聽了女兒的哭訴,,要去找周東升家討說法,路過劉貴生家門口,一眼望見張水花帶著兒子出來,她大着嗓子叫住張水花說:“張師傅,你要好好教育你家兒子,不要欺負我家女兒。”

“魁文,你欺負劉成英了嗎?”張水花問兒子。

“我沒有,我只說了她爸爸是勞改犯。”

“媽的個巴子,她爸爸是勞改犯是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說的?是勞改犯又怎麼樣?又沒有殺你家的人,搶你家的東西,告訴你,老娘不是那麼好惹的。下次誰叫我女兒的爸爸是勞改犯,我就扇他兩嘴巴子!”成小娟為了發泄心中多日的鬱悶,不管三七二十一,對着張水花罵一個痛快。

張水花平時沒怎麼跟人吵架,看着成小娟那得理不饒人的架勢,不敢回話,拉著兒子的手,嘴裏一邊說對不起,一邊離開。

一會,看熱鬧的圍了一大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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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的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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