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界的誕生
傳說中,奧丁在密米爾處喝下了智慧泉水,得到了魯納斯的智慧。
而如今何塞這穿着睡衣翻白眼的樣子,就是大智若愚都算不上。
白痴一個罷了。
在密米爾的眼裏,這少年是沒有一點變化,沒能得到一點智慧。
“正常來說,泉水會給人暫時的啟迪與智慧。”
老人搓了搓手,有些興奮。
常理之內的事情他已經見過了太多,早就是毫無感觸。
這從天而降的意外特例就像是激活了內心想法的一把火,讓這份本來都已經隱居度日的閑散內心又有着期待與激情。
“別!”
完全能夠了解對方心裏的所想,何塞乾脆利落的一口回絕。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份眼神里的狂熱了,但凡是個科研人員,平常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活動的年終獎金和學術學位。
而且這些人都是藏都不帶藏的!把那幫老瘋子的眼鏡換成聚光鏡片,荒野求生的時候都不用藉著放大鏡取火了,光是眼神都夠把食物烤熟的了!
所以何塞下意識的想跑。
只是可惜,他被捆的實在是太過結實了。
在密米爾的權威支持下,無數藤曼纏繞在這誤入的少年身後。一把植物的軟椅子是非常貼心的,要是能夠把捆綁在關節處的幾根比王蛇都要粗壯的傢伙去掉就好了。
“奧丁啊...”
在知曉了雙方之間存在於以太網絡間的奇妙聯繫后,老人家莫名奇妙的感嘆起來。
命運這東西,有時候真的是讓人無可逃避啊。
“詩蔻迪,薇兒丹蒂,兀爾德。”
老人念叨着這些尊貴的名字,內心的態度比起敬畏,更多是一種厭煩感。
就像是腐敗的食物里生出來的蟑螂,就像是惡臭的沼澤里孕育的蚊蠅。
他對於這些東西從無好感。
“小子,問你個問題。”
密米爾大爺坐會了自己的木椅子裏,翹起二郎腿。儘管一手拿着報紙,一手拿着茶缸的樣子有些掉價,但是那份身經百戰,歷經無數歲月的強大氣魄,已經不是樸素外表能掩蓋的了。
因為年歲問題而逐漸退隱幕後,可無論誰都不可否認對方的尊位——經歷過八次復興戰爭的元老級別存在。不需要現界的任何資源扶持,也不需要任何名譽追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於過去那段血腥而熱血年代的紀念碑。
而這份來自過去的沉重,現在正在審問着他們的未來。
“你怎麼看待命運?”
“我?”
這問題有些突兀,這讓何塞一時間有些語塞。
“快點,既然是個大老爺們,平時就別成天一副猶猶豫豫的表情,整的和便秘似的,難不難看啊?”
密米爾用催促着何塞回答,似乎是因為本性得到了解放的原因,從一個慢條斯理的學者,變成了一個粗魯的老流氓。
尤其是這張不饒人的嘴,何塞覺得這老傢伙要是去網絡上找人對線,不少人的破防怕不是兩三句話之內的問題。古有溫酒斬華雄,今有密米爾溫白開水噴小鬼...
何塞不知道的是,這位的巔峰時刻,可是當年站在諸王庭門前,和深淵大君們舉着嗓子罵娘...只是現在因為年歲高了,動脾氣容易引起心臟問題,所以才收了點本事。
只是大佬收斂之後的殘餘,也是夠一般人喝一壺的。
在這般拷問和壓力下,得虧何塞沒別的特點,
就勝在一個心態優秀。
過去是一片空白,現在是個被掛着監督的打工人,未來能看見的路途里也突出一個多災多難。
如果心態不再好一點,他還能有個嘛?
“快點回答!”
密米爾打了個響指,藤曼進一步的壓縮着何塞的生存空間。
“我說!我說!”
這用詞怎麼這麼像是在拷問準備投降的二五仔呢?
心裏嘀咕的同時,何塞把那個問題放在心上,沉下心來思考問題。
命運。
多麼宏大而遙遠的詞語。
只是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除開工作內容有點特殊,何塞怎麼想也不覺得自己會和這種高大上的詞語有所聯繫啊。
“這詞...有什麼意義嗎?”
試探性的反問道,此時的何塞並無法做出什麼判斷。
目光在那張年輕而稚嫩的臉上停留,老人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你真的不知道以太網絡里的賬號代表着什麼嗎?”
難不成現在基礎教育都不搞了嗎?還是修正院現在就這麼隨意放低門檻標準?這些東西都是他們最早寫在《五年做人三年當神》參考書里的——那可是佔至少二十分的名詞解釋類題目!
難不成現在他們給改成選擇題了?
“你是偏科嗎?”密米爾試探性地猜測一種可能。
“不,我是文盲。”
何塞老老實實地承認。
小時候的記憶整個丟失,雖然還會些基礎運算和說話,可知識水平是完全莫得了。後來和師傅師兄一起度過的四年裏,天天搗鼓着玩意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內容。
學習水平就有點...
密米爾的表情,活像是被人往嗓子裏塞了個西瓜。
“難不成現在修正院不給你們搞入門考試了嗎?我們已經衰落到了這個地步,需要讓不識字的文盲上戰場了嗎?”
“喂喂喂!我還是識字的!”
何塞的抗議聲比起呵斥聲太過於微弱,密米爾完全沒有理睬他的意思,只是對着頭頂舉起了雙手。
作為智慧的守護者,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殿堂里有一個文盲!
“來!”
密米爾攥緊拳頭,久違的行使着這份權威。
這份六階術士的命令聲中,虛空中傳來反饋的振動。
被綁在椅子上的少年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同為以太網絡中賬號的所有者,同為術士,這份力量的差距感...
他也曾經想像過,高位的術士們會有着怎麼樣的表現。
可實際所見,證明了他的想像實在是太過於膚淺。
“老夫今天就給你補補課!”
在老人的意志支配中,整個空間都在隨着他的想法而改變。頭頂上天花板退去,有着閃亮的群星入場,地板上的藤曼收縮,黑暗落於腳下。
這就是頂級術士所擁有的威能嗎?
“只不過是黃金時代的一點點小把戲而已,就能讓你嚇掉下巴?要是你真見過我們那些曾經所遇到過的對手,那豈不是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了?”
不屑嘲諷的同時,老人的身體脫離了地板,漂浮在本就是自己所創造的神國之中。
“這是我們現在的世界。”
模型漂浮在何塞身前,那和他在大廳之前所見的模型似乎有些細微的差別,可主體內容還是如出一轍。
黃金圓球,白銀河流,黑暗深淵。
三者的色彩交相輝映,絢爛的光輝下,是一個被災難所圍繞的罪孽世界。
“在最早的時候,是沒有現界和深淵的。”
話語聲中,何塞身前變得暗淡。在色彩退去后,一顆藍色的星球取代了原有的華麗組合體升了起來。談不上華麗與壯觀,但是在藍綠交雜,偶爾有白雲覆蓋的世界上,他卻能夠感受到一種區別於現在奢華世界的安心感。
老人也在看着這個漂浮的藍色球體,在他們出生的那個年代裏,世界還是那般美麗模樣,黃金時代在為他的子民們提供着窮極想像的富足。
可惜,那是透支了未來換取的現在。
“然後是大崩落。”
手指一點,世界便為之暗淡。
一道裂痕,自那略帶着橢圓感的球體中心軸線上蔓延而開;無數斑點如同黴菌斑點般在表面開花落腳;兩處頂端的極點被永夜的災厄化身所吞噬。
“災難的開始。”
也是他們征途的開始。
眼神中燃燒着火焰,注視着身前的黑夜,餓着肚子的戰士們最早只是為了吃飽飯而舉起從廢墟里找來的諸多武器,等到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已經在這絕望的世界中打下了一片能夠維持生命延續的土地。
星星點點的火焰從黴菌以外的地方燃燒而起,彷彿是散落在地上的群星,在這黑夜裏歌頌着屬於人類的堅韌讚歌。
再然後就是黃金時代的餘暉。
霍恩海姆矩陣的製作,九夏龍脈長城技術的落實,以太網絡的再啟動。
對於老人來說,在這一切中最為關鍵也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修正院的建立。一群落魄的年輕人們聚集在一起,機緣巧合下為了求生抱團而成的組織。
他們的成立是反擊的開端和號角。
“復興戰爭。”
在說服了諸國的領袖后,這群草莽出身,來自世界各地的傢伙,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成為了文明方向的指揮,世界名義上的主宰者。
絲絲縷縷的細線從星球的頂端沿着經緯度切割而下,圓球被劃分為了無數區域,以太網絡成為了輔助戰爭的利器。在這份奇迹造物的幫助下,反擊開始,以死亡和生命,將黑暗裏的謬誤進行修正。
遠征軍擊敗了無數對手,給無數人帶來光明與救贖,可面對整個世界,他們依舊是少部分,是有心而無力的。
人口基數不足以再繼續征戰,戰爭能夠帶來的收益隨着歷次征伐逐漸下降,太多的犧牲壓抑在心頭,太多的墳墓堆積在山頭。
黃金時代已經永別,而人類需要一個更為穩定的環境來生存。勇士們也許能夠繼續開疆擴土,可他們背後需要守衛的萬家燈火,卻需要一個能稱之為家園的地方。
不是人人都能夠成為英雄,懦弱並不違法,膽怯也不醜陋,只是一種不同選擇的活法罷了。
“現界,真界的再造。”
打了個響指,在老人與少年的注視中,整個球體開始了最劇烈也是最為決然的一次變化。
星球再造儀式。
從極點衍生出的線條化作切割世界的鋒刃,以太網絡向下沉降,世界被割裂為大塊的碎片。
被光籠罩的向上升,在虛無中聚合為了新的星球;交雜光暗的爭議區域平攤,化為了纏繞着的河流;而完全被黑暗籠罩的絕大部分區域則向下墜落,聚合為了未知的恐怖。
龍脈長城化作了新生星球的外殼,半數線條在星球表面重寫了諸多定律與規則,霍恩海姆矩陣的節點將碎片縫合為一。三大奇迹造物的最後光輝中,於統合的黃金光芒中所升起的,是嶄新的新世界。
這就是新世界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