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爭鬥
何塞劍刃劃出破口,厚實的貨艙牆壁在他面前如同紙糊。儘管靈魂深處的疼痛感已經告誡他這是最近的最後一次使用,可他還是毫不遲疑的揮動劍刃!
在無光的天空下,無名司機的腦子已經開花了。
包圍他的是一群披着黑衣,帶着護目鏡,衣領間能夠看到修正院高塔標識的衛隊。無論是從持槍的姿勢,還有槍口向下的角度,都顯然是受到過專業訓練的傢伙。
可他怎麼以前在本地沒見過這些人?
眼角餘光喵到在旁邊設立的哨卡,而從風裏面能夠聞道的,還未乾的濃烈油漆味道,那都應該都是最近才製作沒多久的東西。
從哪塊地里長出來的傢伙?
何塞沒有冒進,只是一手拎着劍,一手握住背後的黑布條。
“修正院下屬,工作編號00186,肅清者序列。”
開口先是自報家門,基於對同事間的信任沒有立刻動手,畢竟那個倒地的司機也有被腐化的可能性。想歸想,但不妨礙他內心依舊是提高了警惕。對於一個人是否無辜需要有證據證明,再之後應該是安排專業人士處理,而不是在荒郊野嶺里找一批來路不明的傢伙在半道途中擊殺。
他的突然出現顯然不在對方的意料內,接下來那些槍械的轉向,包括後來的瞄準方向——不僅是腦袋,還有心臟,甚至其他的一些重要關節,證明了對方的專業水平顯然不是他們本地那些上班摸魚的混子能夠相提並論的。
而且殺意濃厚。
接下來他無論是被哪一槍命中,一定會喪失戰鬥力,甚至會死。
這些黑色的槍口給人帶來了令人窒息的沉重壓力。
而雙方間的不說話則是進一步加重了這樣的氛圍。
風吹過,何塞在盯着那些傢伙的手指和扳機的同時,右腳向前踏了一步。
“沒聽說過。”
對於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態勢,不知道是誰,終於張嘴說話。那張藏在兜帽下面的臉讓人沒有任何好感,而聽起來古板無波的語氣更是令人生厭。站在最後方,也是唯一一個沒拿槍械指着何塞的傢伙,將本來鬆懈的右手握拳。
“拿下!”
無聲的命令聲里,繞后藏在何塞視野死角里的兩個傢伙拎起了匕首,直撲着肩胛骨而去。原本預想里紅色的血花沒能看到,被一道黑色的閃光封住了他們全部的思考。
藉助着右腳往前的一步,以此為軸心,何塞旋轉身體,右手把權杖那個臨時充當長柄錘的傢伙掄圓,砸在了那兩人的腦殼上。
既然對方對他打算下死手,那何塞也不會留情,
解決了兩個人,但是沒有喘息的機會。
一個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對準何塞的槍口上火焰爆散,金屬子彈出膛后怒吼着,直奔他身體各個關節部位而來。
而何塞甚至連身體平衡都來不及。
轉身的重心偏移導致步伐不穩,而這些彈頭顯然是不打算給他調整的機會,在這個短暫時間裏,就連一向謹慎的四號都已經確定了毫無問題的勝利。
不得不承認的是,如果完全命中,那何塞不可能會倖存。
他還只是凡人,雖然比起一般人來說要健康些,比如說換季節不容易感冒,比如說被生鏽的傢伙什砍中也不會擔心因為破傷風感染,但他遠還沒有到能夠硬吃子彈的強度。
危險時候,一分看氣魄,一分看操作。
剩下九十八分,完全看運氣。
將權杖插入地面當作撐桿,這結實的長柄錘完全沒有一點彎曲的意思,氣得何塞牙痒痒,雖然說是臨時工不能要求太多,但這緊急時刻就不能超常發揮下嗎?
憑藉著這臨時的道具,憑藉著身體裏的那股氣,憑藉著臨死的爆發,膝蓋微曲,少年凌空一躍。
打不過還不能躲嗎?
一個流暢的翻滾,何塞又縮回了貨車車廂里。
他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只是子彈的速度比他更快。
儘可能的避開了要害,可仍然是被不少流彈擦傷。
沒被命中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擦傷這些小傷...
他站起來,可是右腿一下吃不住力道,膝蓋被子彈蹭破了一大塊皮不說,包括小腿的肌肉也有着被貨箱金屬碎片激起來的划痕。
外面至少還有十桿槍指着他,可完全沒有着急,急就容易犯錯。就連一隻被逼入死角的老鼠,都指不定還會上來咬人兩口,沒必要因為節約這幾分鐘的時間而整得事後去打疫苗。
對於四號來說,世界上最好的兵法叫平推,最好的戰術叫推平。只要有十倍以上的軍力,他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無法戰勝的敵人。
何塞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是先扶着玻璃牆做深呼吸,能恢復一分就是一分。他猜測接下來會有人從貨箱門口來包抄自己,甚至可能都不是包抄,而是直接了當,踹開大門后的火力壓制射擊。
剛剛出現的時候,如果第一時間動手,那也許他還能有幾分勝算。只是一時猶豫,落了後手,就只能陷入被動挨打的局勢。
槍聲又響,沒有清脆的迴音,只是一聲悶響。
何塞的臉色又變。
本以為會是一場瓮中捉鱉,可誰知道這些傢伙下手是如此的果斷。
他所在的是一輛貨車,而貨車的油箱就在外面!根本不需要冒着風險來抓活口,只需要是點爆了那玩意,自然而然他這個車廂里的土鱉就會化成一頓燒烤!
沒有選擇了。
反手劍刃切下玻璃門,他不喜歡借人東西,但與其說是讓它和自己一起在火焰里報銷,不如在這個時間點試一試,能不能闖出一條生路來!
四號自以為是勝券在握,縱然一開始的判斷出現了些意外,但也起到了殺傷效果。就算你是頭出林虎,入了籠子還能有多大的能耐,更何況你屁股底下還做了個起火的油桶。
上天吧。
在他們把那具屍體也甩在上面后,四號自己握住了槍柄,一發精準的點射,將油桶上打開漏洞,讓那些汽油浸透屍體,又是一發點射,擦在邊緣,火星飛濺,點燃火花。
手下們已經撤到了安全距離,但四號不在意,他被血肉植入所強化過的身體,完全能夠扛得住這小小的衝擊。他想要看着那從火星到火花,最後化作美麗的焰火氣浪的一個完全變化過程。
在車廂內,何塞想了想,還是把頭盔扔在了地上。
雖然能夠起到一定的保護,可現在衝出去要的是視野,何況這東西結實是結實,也許能扛得住子彈,但肯定扛不住彈頭的衝擊力。
也不知道這些傢伙開了貨車門之後,鎖沒鎖,如果鎖上了,那他大概是出生未捷身先死了。
“撞死在牆上的獃頭鵝,又或者是在鐵牢裏憋死的悶罐雞,無非就是這兩裏面選一個吧。”
自我吐槽現狀的同時,他伸手插入鑰匙,高端點的摩托車都已經換了智能啟動,可唯獨這些九夏人還是那副老而守成的模樣,就好這口用鑰匙來啟動。
用他們發言人的話來說,鑰匙一擰,油門一響,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感到心情暢快的動作嗎?還有什麼能夠比這更令人痛快的啟動方式嗎?
拿手指碰按鈕這種毫無反饋感的行為,怎麼能是我輩中人的選擇!軟弱的智能手段,又怎麼能夠和堅實可靠的機械系統相提並論?
何塞沒想去評價,不過他謝謝那“王霸”公司的生產商,要是靠智能識別那些複雜認定流程,那他大概是真沒逃生的機會了。
“來吧。”
引擎點燃,油門奏響,機械里藏着的那份狂暴從沉睡里醒來,聽從着馭手的號令。
“賭一把。”
深呼吸一口氣,爆炸聲響起的同時,在熾熱的風包圍與推動下,何塞鬆開了束縛的剎車,車與人共同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直衝而去!
貨車的箱門在撞擊中開放,何塞剎車,轉向,以自己還是完全狀態的左腳作為支點,依靠還有餘力的上肢將整個機車拎起來脫離地面,強行調轉方向。
不考慮那些讓頭髮焦枯的高溫,不在意那些崩碎在臉上的金屬碎片,何塞只是將油門踩死,毫不猶豫的直衝着那個在一旁看戲的傢伙。
車輪碾過火焰,長劍斬出鋒芒。
最早的時候還想着手下留情,但現在既然你對我下死手,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頭顱落地,何塞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滯澀。
車輛繼續往前,那根新建的脆弱欄杆在車頭面前沒有起到一點阻攔的作用。在引擎的尾氣里,何塞闖過了這一道封鎖線,直奔向下方那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有點疼。”
在地面上的腦袋轉了一圈,吃了一嘴泥,但還是能說話。
這些被真理聖主眷顧的傢伙,就是不容易死。
“母體失聯以後,一號也已經確認死亡,二三號不足為慮,他們的所處位置就決定了在接下來的發展里只能是錦上添花,而不能力挽狂瀾。”
這腦袋喋喋不休的說話,完全不在意沒人聽從的事實。
也不奇怪,畢竟他的手下被接受的是更徹底的植入,這些傢伙大多都是些米蟲,要不是植入體夠給面子,他們一輩子大概也就是能混吃等死。
現在跟着他干,等到以後回歸到聖主國度之後,雖然不一定能大富大貴,但至少衣食無憂那不成問題,還能保得住小命,多劃算的交易?
他自以為是再現在局面里佔據穩定的上風,起來之後只需要繼續封堵周圍的幾個重要路口,等到二三號把城市裏的問題再發酵發酵,大可以進去撿個現成的。
思考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些涼意從面前升起。
在他眼睛所朝的地上,也是自己那顆腦袋所罩着的陰影里,先是一雙令人畏懼的深赤色的眼睛睜開,不帶有眼白的冷漠瞳仁與他靜靜對視。
沒事...都是幻覺...
思維滯澀的同時,他那被腐化的靈魂被一口吞下。
四號得意的靈魂分體,所擅長精通的轉移在這條惡犬眼裏沒有任何意義,追究着本源,就是直截了當的一口燜,之前消耗過大,這沒什麼營養的玩意,對付着來一口解解饞吧。
雄心壯志,就此為過往雲煙,落在泥潭裏的腦袋,那死不瞑目的表情,看上去真是一種別樣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