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索
分部的構造就像是一座小型的迷宮,在地下裏層層展開。
何塞也好奇大傢伙為啥都這麼熱衷在地下搞建築學,包括總部也是這樣。雖然說是冬暖夏涼,但是咱們好歹也能算得上是個名門正派,擱在九夏古時候那是號令天下群雄,莫敢不從的武林盟,怎麼各個都學鼴鼠那一套呢?
你們家地基里是有石油?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古董?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繞來繞去的樓梯已經讓他有些不耐煩了。
就這佔地面積大小已經怕不是有幾百平了,區區一個地方總部的分部,哪來那麼多錢?
有這錢也不給他多來點加班費和伙食費,這才是何塞最不滿意的地方。
尤其是現在這環境,他強烈要求心理健康補助。
自打過了門以後,尤其是過了那個死者的餐廳之後,何塞眼中所見到的類似情況逐漸多了起來。
不止是吃飯的刻意再現,包括辦公室里在電腦前的工作,甚至還有在廁所里蹲着,用雙手保持抓空氣好像捧着遊戲機動作的。
這是什麼全模擬嗎?
何塞不理解。
動作有所不同,唯獨的共同點是掛在頭頂上,就像是綢緞一樣的赤紅線路。
在解脫了第一個食堂房間裏面的傢伙之後,他就沒再想着繼續打下去了。
沒其他理由,太累了。
他能打倒十幾個,可這麼多房間裏的百來號人,真要做也不是不能。這來一把噴火器,再來輛運油車,何塞絕不介意現場給大夥表演一把什麼叫做烈火熊熊。
不打的另外一個理由也是因為下面的空間裏幾乎沒有幾個穿着制服的自己人,大部分都是些花里胡哨,帶着紋身的地方黑幫。
從一路下來見到的整體數量來看,攻下分部不是不可能。亂拳還有概率能打死老師傅,更何況這人數差距幾倍的情況,一起湧上來總是有機會的。
可又是誰能夠聚集起這麼多的人力?又是什麼價格能讓這些傢伙這麼不顧生死?
仔細的看了兩三局屍體以後,何塞意識到另外一個事實。
這些傢伙不是在進攻過程里死亡的。
甚至有不少身體摸上去還有熱度。
窩裏橫了?
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一種可能。
看了眼這地板和天花板上密密麻麻還在蠕動爬行的觸鬚,何塞覺得這東西可不太妙,深淵裏的東西誰也說不準這些玩意的想法。
儘管現在沒對他下手,可誰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突然襲擊。
其實走到這,問題的來源已經很明確了。
真理學社也別看了,除了你以外也沒別人了,這手段就你一家獨有。
可為什麼?
他們哪來的底氣和修正院翻臉?
龐貝周圍沒有固定軍團是不假,但是只需要地方總部一個電話過去,都不用那些炮火洗地的天兵天將,來三個肅清領域的上級都足夠把整個港區給掀翻了。
“敢這麼做肯定是有這麼做的保險。”
行為必然是有所動機,這是他以常年工作經驗的推測。
頭腦輪轉間,他試圖從最近所見的現象里分析出一個解釋來。
他們有自信勝過修正院的手段?還是有什麼方式能夠掩蓋事實?又或者是說,他們能靠摸戒指來偷雞?
何塞無法猜出答案來,現在的證據還是不足。
拿起手機稍微拍了兩張作為證據,肅清者沿着樓梯繼續向下。
下一階段的工作重點應該集中在會議記錄的取樣和信息拷貝,這些東西應該就在...
還是要往下啊。
他並不怕黑,可是腳下這越來越厚重的赤紅色地毯以及從深處中噴發的交雜着血腥意味的寒氣,依舊是讓何塞覺得不安。
吹了聲口哨,他也不再多想了,想得越多越容易害怕,倒不如抓好手裏的傢伙。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掉也就怨天尤人了,直接請大夥吃席吧。
他們這行不就這樣嗎?
無聲笑了笑,少年向前邁步,年輕挺拔的身姿被深處的暗影所吞沒。
......
“長官。”
“怎麼了?”
“失敗了。”
羞於啟齒,但事實如此。
不得不說,他們低估了對於修正院來人實力的判斷。
本來以為地方總部派來的一個是武鬥派,一個是智力派。
他們一開始警惕的是那個早就出名了的肅清者,三年前他剛來的時候,在這塊地區里大殺四方的日常至今還留在這些管理者心頭。
如果真得要用那套悶麻袋敲黑棍的暴力手段來把兩個人請來...怕是要死傷慘重。
不過按照長官所說,只需要把一個人找來就行了。
因此在兩人分頭行動以後,他們把目標瞄準了另外一個穿着來客——那位據說是剛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新任督察。
那個光頭在人群里真得很亮眼,找起來也很方便。
本來以為能輕鬆得手,只是...只是...他娘的,他怎麼也這麼能打?
去了三四波人了,好歹也算是精銳吧,連見面一個回合都撐不住。
這他娘真得是文職人員嗎?自己在淵海上航行了那麼多年,見過的也沒幾個能比他能打的!
“請他過來吧,別介意暴露身份的問題。”
屏幕對面的男人抽了口煙,在煙氣的瀰漫下,很難分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也許是個好事說不定呢?”
老船長不想就這個話題與海關長爭辯。作為多年前就和他一起出海,目睹着整個龐貝回歸,從零開始一點點的建設,看着那些高樓大廈從平地拔起...
他知道那複雜的過去,也知道需要外力干涉的原因。
那份文書上的簽名,令他們所有人都不敢多做言論。
門扉開啟又關上,過了一段時間的爭執后,某個光頭被半推半就請了進來。
“吃了嗎?”
“吃了。”
點了點頭,修斯雖然肚子裏已經開始消化蛔蟲了,但是他還是裝作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他可不敢亂吃東西,萬一給下了毒呢?
“本地區的飯菜可還符合督察您的胃口?”
修斯總覺得哪有點不對。
之前見過的海關長是某個高冷的傢伙,以一地之主的姿態坐在雲端俯視腳下的港口,可現在這位君王突然拉下身來,在他手底下一群骨幹包圍里,問你晚飯吃了沒。
《明日頭條:新任督察未品嘗當地特色被本地海關長斬首》。
不,亂槍的概率可能大一點吧。
掃了眼周圍一圈人手裏的裝備,這些短小槍炮火力就是最小口徑把他擊斃都不是個問題。
他也許能夠試着操作一下,但更大概率會被這些埋伏好的傢伙直接一通火力壓制連帶着面前的電視屏幕一起打成馬蜂窩。
所以該怎麼回答?
作為一個總被當成保安的公務員,修斯的腦子肯定是理解不了這些問題,所以他只能按照着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來進行反問。
“海關長到底有什麼想法,咱們要不直說?坦陳一點對我們雙方都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這話說出來,修斯感覺到房間裏的氣溫陡然一降,頭皮上有汗水滲透出來。沉默包圍了整個房間,槍口沒有轉向他,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壓過來的時候依舊把他放在了一個無言的地獄裏。
但凡有點腦子,都不一定能說出這麼沒腦子的話來。
“清場。”
簡短的命令不是給修斯的。
本來包圍在房間裏的傢伙們收起了東西,把空間獨留給了督察和海關長。
“希望您能理解,有些事情...我沒法太方便說。”
說這個話的時候,海關長面孔變得扭曲,嘴裏叼着的香煙也因為更快速的呼吸變得更為明亮。修斯能夠看得出來,他在忍受着某種痛苦。
是因為什麼原因?詛咒?
不可能,修正院定期體檢里是有類似的清除手段。
“我無法給予你們提示,但是請牢記着歷史。”
煙捲明亮后變得熄滅,頭頂歲月的抬頭紋里有着鮮血溢出,從那些皮膚的褶皺里流淌而下,就像是乾涸的山川被血色的水流所淹沒。
什麼鬼,發病了嗎?
修斯理解不了,他的備考知識里沒這方面的內容。
“送客。”
到這裏的時候,海關長說話的氣息已經變得氣若遊絲,麥克風裏的聲音幾乎是無法聽聞。
沒給修斯反應的機會,早在門外聽命的無數大漢如狼似虎的沖了進來,直接就像是把他如同一個破爛的麻布口袋一樣拖走。
“您不該這麼莽撞的。”
送走了客人,順手塞進去了一份沒吃完的盒飯當路費,老船長再度回到了屏幕前,略帶着譴責的視線看着他已經服務了十數年的上級。
他逐走了所有的下屬,在房間裏再度只留下他一個人與屏幕里的老傢伙對視。
“總有些事情要比性命重要。”
很難想像,這位倒在椅子上邊是咳血,邊是壓着傷口的狼狽中年人掌握着整個東港地區,甚至龐貝市的經濟命脈的傢伙。他更喜歡一個人站在雲端之間,看着天空裏無數的艦船船來船往。
“我們應當懺悔,我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用衣袖擦去了額頭的鮮血,他從口袋裏摸出來一支價格不菲的藥劑打進血管,來加速傷口來的癒合。
在龐貝回歸后最早的那段歷史裏,滿是記載着痛苦與荒蕪。
尤其是飢荒...最讓人痛苦的來源。
一開始說好的物資扶持因為某些意外原因無法抵達城市建設的現場。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們只能向另外一端許下願望...
讓虛無里劃出航道給城市帶來了糧食,但那沉重的代價...
靈魂,血肉還有生命。
他們應該為自己過去的行為來做出償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