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背叛
這個世界是沒有海的。
大陸彎曲而成的地平線里,偶爾有着藍絲帶般的河流穿插而過,但水流流淌,也只是在湖泊系統里進行着被被天工領域所人工維持的內循環。
現界的再造里,儘管不願意拋棄代表生命起源的海洋,但是奈何於深淵的污染太多的凝聚在了其中。在圖書里記載着的蔚藍表面下,不知道有多少漆黑色凝固在其中。
可這個世界仍然有着“港口”和“船”這個概念。
何塞仰頭,符文的藍色光輝在天空中閃耀,在山峰上凸起的參天塔樓旁,不知有多少鋼鐵的艦艇停泊在逐漸染上陰雲的大氣層里。
那是專用來航行在深淵之中的艦船。
在無風的淵海上,憑藉著膽量和狡詐去實現價值的傢伙。
海洋已經不是原來的那般平靜,風暴主的領域下,雷霆海嘯不僅是常態,那些崇拜於他的深淵部落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擅長劫掠的好手。
縱然修正院和七國利用龍脈長城的照明與保護,開闢出數個能夠穩定航行的通道,利用信標指引方向,但風險也遠遠要高於通過在全世界密佈的鐵路網格。
“走路看着點。”
帶着刺青的男人不滿得在背後推了何塞一把,給他推了個踉蹌。在他有着跌倒可能的瞬間,何塞能夠感受到在附近人群的街巷裏,有着數道目光如同聞到血腥味道的獵獸般遊獵而來,緊盯着少年是否會露出虛弱。
“切,還是這欺軟怕硬的風格。”
連站出來都不敢的傢伙,能有多大膽量?自以為一個個是陰影里的掠食者,可實際上每個人最多都只是敢嘗兩口大佬們留下的碎渣,叫他們去喝口湯都得哆嗦半天不敢下嘴。
何塞不屑的想到,深呼吸一口氣,輕鬆的穩住身形,有意無意掀起后腰別著的剛刃和手槍。出於實際考慮,他少有的在褲腰帶裏帶了把遠程武器,儘管缺少使用經驗,但還是有一定用處得。
就比如說,先開一槍分散注意力,然後撐着對方走神的時候拎着刀衝上去就砍。
“不知道升華后,自己的武裝能不能造這玩意啊?”
想歸想,但實際上,何塞知道以能力限制來看,估計沒戲。
靈術:陰影武裝是基於以太造物的能力來構建武裝。
聽上去很牛,但實際限制多多。
武器只有那麼幾種不談,在材質上也不能說優秀,只能說和菜刀在一個水平線上。
何塞可以在手持武器的狀況下,對武器進行合理的變形。但除非是那天在公路上和野獸搏殺的極少數情況,不得不用內向爆裂來作為唯一的殺傷手段。
這招強歸強,但是相對消耗量遠超過平常。
以他這本不富裕的以太容量,用一次會見底不說,如果不能把敵方致死,那等死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
所以現在還是要靠技巧能不能追回一點差距啊。
想了下之前那場幾乎將他喪命的搏殺,如果沒有蓋爾的爆種,以對方的完全狀況來看,那估計死在那的十有八九會是他自己。
“工作難度大了,還不給漲工資,什麼打工人啊?”
唉聲嘆氣,世道不公,玩命的工作給得這麼少,也得虧他是敬業負責的傢伙,換個人來怕不是早就辭職當甩手掌柜了。
他也曾經在這些廢水溝里砍人,處理那些被污染的教徒。有一段時間,他曾經堅信自己能夠處理掉所有的叛逆,可上面莫名其妙的一紙文書調令他離開了這裏。
事到如今他也沒想明白,是在哪得罪人了。
想這些事情的同時,他突然覺得周圍環境亮了一點。
某個光頭正反射着天空裏少有的光線,重新回到他面前。
“往上,到四十二樓。”
“同意見我們了?”
就何塞所知,對方那個脾氣一般是誰都不見的。
“好歹是個新上任的督察,總是有點特權的。”
沿着電梯上行,抵達頂層,儘管有着玻璃的阻隔和燈光的照明,可依舊令人有一種在雲霧間漫步向前的感覺。何塞的視線穿過腳下透明的玻璃棧道,依靠更好的身體素質,他能看到在這下面複雜而混亂的街道。
“到底為什麼東港會變成這樣呢?”
他無法理解為何修正院會容許深淵的足跡在此處如此擴大自己的領域。
“因為窮。”
回答他的是一個披着大衣負手站在天台上的中年男人。
樣貌平平,可又有着不容忽視的氣質。
“海關長。”
“督察。”
修斯和對方相互點頭致意,而何塞則默默地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
一方面他是以狗腿子身份來的,並不適合參與領導的對話。
另外一方面就是,他並不喜歡這個中年人。
海關長才是這個港口裏實質上的統治者,無論是財富還是勢力,在東港都是壓倒性存在,畢竟坐擁這座雲端塔樓,來往的船長都需要看他臉色吃飯。
他給龐貝帶來了經濟,生機與活力。
可也正是他,放任下面伴生的城市裏溢滿混亂與死亡,淪落為大地上的瘡疤。
沒有被清理掉的原因,就在於他對於這條航道的熟悉程度,還有就是雲塔里那些致命武裝的存在,加上那些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的船員。這些因素加在一起,讓他幾乎是成為了一個在此地擁兵自重的軍閥。
“什麼風把二位吹到我這裏來了?”
並沒有繼續之前的回答,海關長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新任的督察身上,傲慢的回答聲音里夾雜着幾分不容置疑的權威,令修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還是沒適應自己身份的變化。
“額...關於地方失聯一事,您是否...”
從地頭蛇嘴裏挖點消息,這是最有效的手段。
“我知情。”
結巴的話語被打斷,修斯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本以為要經過拷問,狡辯和舉證多個過程來確定對方了解的事實,可上來直接承認是什麼情況?
“那您有什麼線索嗎?”
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副窩囊樣,何塞只能邁步去接過話頭。
“沒有,我為什麼要關心?”海關長的語氣里格外平淡。
“好歹是個同事,連基礎的生死都不在意嗎?”
何塞的質問並沒有什麼結果,對方只是斜過眼睛,看了這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眼,冷淡的做出回應。
“這些事情並不在我的職責範圍以內。”
“那什麼事情在你的範圍以內?吃喝嫖賭?”
“你無權知道我的工作內容。”
“...”
何塞一時間無語。
“能不能麻煩您...解釋下?”
基於督察的權限,修斯倒是有權了解的。
“不解釋,要找自己去找。”
海關長的回答令修斯和何塞都愣了下。
“你確定?”
摸到了腰間的武器,何塞突然有些興奮。
如果拒絕回答得話,拒絕檢查的名義是否能夠將對方繩之以法?
“我確定。”
只是少年忽視了對方作為地主的特權,鬥地主時候都有權多發三張牌,更何況是一個在此間混跡多年的老油條呢?
光柱自天穹中展開,燦金色的光輝不斷延申而開,化作指引前進的航道。汽笛聲轟鳴,鋼鐵的船底破雲霧而來,懸浮在玻璃幕牆之外。
掛在兩旁的側舷火炮發出機械的轉向聲,有意無意間指着他們的所在。
用來抗拒深淵異端的火力,想要炸碎兩具肉體不過是眨眼之間的小事情。
“要得東西,就自己去爭取,想要知道的內容,就自己去找。”
金色的航道於他身後化作神聖的光幕,面對着來自修正院的兩人,他面無表情的回答道。雲層間的轟雷聲里,也不知道是有着多少私屬於他的艦船正在整裝待發。
......
“感覺不太好。”
一手卡住背後正在摸他手槍的小手,在孩童驚慌的眼裏,何塞轉過頭來,掄起拳頭。
並沒有下重手,哪怕知道這無辜表面很可能不過是孩童刻意的偽裝,但是他總能想起來以前自己失憶后的那段漂泊經歷,捨不得下重手。
塞了點硬幣到對方手裏,他轉頭對着正在思考的修斯說道:“這地方比以前更亂了。”
他只能如此評價。
就在從塔樓出來之後,沒走兩條街,沿路上他們就遭受了偷盜,搶劫,以及數不盡的小廣告推銷...兩年前他在這上班的時候,好歹還能說是有點基礎秩序,到了現在基本上就只剩下亂這一個字了。
日積月累的情緒污泥,讓這個地方變得更是惡劣,那些無神的眼光里看不到什麼憐憫和仁慈,只是有着麻木和狡詐在背後閃爍。
“東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因為窮。”
他想起來剛才海關長與他並沒有刻意去相互了解的對話,但總覺得這裏面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窮...嗎?”
可這裏已經算是整個龐貝里最富饒的地方了。
即便是在街巷裏的任何一個地方,他都能仰頭看到那在山頂閃爍光芒的白色尖塔,在陰雲壓城之中,那純白色的神聖與腳底下所踩着的泥濘格格不入。
在何塞思考的時候,修斯無奈嘆了口氣。
海關長顯然是知道什麼內容的,但是他就是不願意多做出解釋,本來想從高級NPC那白嫖點材料的想法寄了,那剩下的思路大概也就只有自己調查了吧?
“那就先去分部原地址先查查看吧。”
就像那該死的海關長說得,想要線索,那就只能靠着自己去第一線找出答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