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座

排座

軍訓很快就結束了,這期間他們一直也沒上過課,只在幾次晚自習的時候見過他們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他們的數學老師,個子高高瘦瘦的,但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讓人看着不寒而慄。他說話也是一副嚴肅的樣子,所以陳揚他們都有些怕他。

正式上課以後,一切也和初中時候沒什麼兩樣,上的課程還是那幾門,不過是周圍換了些新面孔,但課程卻是比初中時難了許多,尤其是數理化,陳揚是擅長文科的,這理科知識一難,他就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班主任每次講課都兇巴巴的,像個鐘馗似的往台上一站,他還特別愛提問題,點名讓下面的學生回答,誰回答不出,便讓他站着,再叫下一個學生,一直等這個問題回答完了,才讓所有人坐下。有時候他問一個問題,班裏就能站起來十多個人。所以每次上數學課他們都膽戰心驚的。

他們上了半個多月的課,就對班裏的老師進行了排名——誰是他們最喜歡的老師,班主任自然排在了末尾,最受歡迎的是歷史老師,也是一位男老師,矮矮胖胖的,總是笑眯眯的一副彌勒佛的樣子,他講課特別風趣,引經據典的,偶爾穿插一些歷史故事,學生們每次上他的課都精神奕奕的。

這些課堂上的事在這裏就不多做描述了,只說陳揚和夏昕他們。

儘管上一次蘇芮大開陳揚和夏昕的玩笑,但事後倒還好,和陳揚他們在一起吃飯,也沒再提這件事。但經過了洗頭那件事之後,陳揚覺得他和夏昕的關係似乎增進了許多,因為之前在一起吃飯或偶然碰到總感覺有些隔閡,但那件事之後,兩人卻常常能開一些玩笑。

這天下午飯後,陳揚和劉晨兮去外面踢完球回到教室,看見何啟鳴站在夏昕和蘇芮桌前,不知在聊些什麼,他們一看見他倆就忙招手,他二人走過去,笑道:“什麼事,搞的跟開三國會議似的。”何啟鳴道:“你們還不知道吧,要考試了。”陳揚納悶道:“這才上了一個月的課,考什麼試啊?”何啟鳴道:“就是月考,一個月考一次,其他班裏同學都在說這件事呢。”陳揚也知道月考,但一般都是高三的時候臨近高考了,為了鍛煉學生考試的心態,才每個月進行一次模擬考試,這才高一剛上課沒多久就進行月考了?他還不大相信,向夏昕和蘇芮臉上看看,見她倆點點頭。陳揚心裏頓時像壓了塊石頭,道:“以後每個月都考嗎?”劉晨兮也是一副愁苦的表情,道:“哪天考,說沒說?”何啟鳴道:“不知道,估計也就這兩天吧。”夏昕和蘇芮嘆道:“這才學了一個月,感覺啥也沒學會呢,就要考試了。”陳揚他們也有這種感覺,課程比初中時難了許多,所講的知識似乎有許多,又似乎沒有多少,他們就有種不知道學到了什麼的感覺。幾人牢騷滿腹,把心中的苦水紛紛往外倒,轉頭看其他同學,似乎也在討論這件事,臉上一個個都是痛苦的表情。只有幾個成績拔尖的同學,臉上看不出悲喜,一陣平靜。

劉晨兮道:“今天晚自習是不是語文老師值課?”夏昕向桌上的課程表看看,點頭道:“是的,怎麼了?”劉晨兮道:“晚上的時候可以向語文老師打聽打聽,她估計會透漏點信息。”四人聽了,均點點頭。

他們語文老師是個女的,叫楊欣,二十六七的年紀,剛結婚沒多久,沉浸在幸福的殿堂里,所以脾氣特別的好,每次上課都一副滿面春風的樣子。陳揚他們就也不怕她,常常和她打成一片。班裏同學好多都一般的心思,想從她口中了解一些關於考試的事,所以當天晚上一個個都唉聲嘆氣的,這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笑道:“這都怎麼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為賦新詞強說愁呢?”陳揚他們可憐道:“老師,我們這是‘而今識得愁滋味了’。”楊老師抿着嘴笑道:“是因為考試的事吧?”一句話班裏頓時像炸了鍋一樣,紛紛道:“老師真英明。”楊欣秀眉微蹙,杏眼圓睜,作個噤聲的手勢,道:“別吵,不怕把教導主任招來呀?”班裏才靜下來,有人小小聲問:“老師,是以後每個月都考一次嗎?”楊欣笑道:“是不是每個月都考,我不知道,反正上次我帶的那個年級是這樣子的。”她這話是等於告訴他們這是真的了。陳揚他們心裏頓時涼了半截。有學生又問:“老師,那哪天考啊?”楊欣像是故意消遣他們似的,笑說:“哪天考不知道,我只管出題,考試是領導們說了算,也許後天,也許大後天。”學生們聽了不禁噓聲一片,但聽見她說她負責出題,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紛紛問:“老師,您出題呀,出的難不難?”“老師,都是考什麼題呀?”楊欣一一回答:“不難,反正我覺着一點都不難。考什麼呀,考的都是課本上的東西。”同學便笑道:“您當然覺着不難了。”楊欣笑道:“你們只要把課本上的知識都掌握了,肯定也不難啊,考滿分都不成問題。”陳揚他們又都是一片噓聲,語文考試還能有考滿分的,簡直不可想像。有同學便得寸進尺的問:“老師,那您出的什麼題呀,給說一些唄?”楊欣笑道:“出什麼題呀,有填空題,選擇題,問答題,還有閱讀理解題。”她把語文考試考的題型說了一個遍,他們當然不能答應。楊欣被追問再三,倒也委婉的說了幾首詩詞,讓他們好好掌握一下,說不定會考到。他們自然如聽綸音。又問起作文題目考什麼,楊欣這次卻大搖其頭,說:“這可不能告訴你們了。”引得他們一陣大笑,這天晚自習也就笑笑鬧鬧的過去了。

果然就像語文老師說的,後天就考試了。這次考試不比平常的時候,要嚴肅的的多,並排放着的桌椅都分開了,就像中考時那樣,每一列都隔着一條過道,教室里排不開就排到外面走廊上去。監考老師是兩個,因為教室太擁擠,他們沒地方坐,只能來回巡視,感覺像中考時一樣。他們這些學生有心想作弊都難。考試科目安排的比較緊,所以只考了兩天便考完了。成績出來之後就掛在了校園的公示牌上,按成績好壞排好了名次,兩千多個名單,場面像剛開學大家圍着看自己分在哪個班級一樣壯觀,四周圍滿了人。陳揚也在其中,在茫茫人海中,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名字,一看已經排在了五百名之後了。他看完自己的,馬上又去找夏昕的,因為之前問過夏昕中考時的成績,和他差不多,所以這次排名應該也差不了多少。果然一找便找到了,分數比他高了七八分,可名次卻提高了幾十名。何啟鳴和劉晨兮就差的很多,已經排在千名以後了。陳揚看完之後就忙跑回教室,想把這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給夏昕知道。一進教室,看見夏昕和蘇芮坐在椅子上,教室里沒多少人,他笑着問她倆道:“考試成績你倆看了沒有?”蘇芮和夏昕點點頭,說:“看過了。”蘇芮更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顯然是對自己的成績不滿意。陳揚詫異道:“你倆什麼時候看的,那兒圍了那麼多人,我怎麼沒看見你們過去?”卻見蘇芮從兜里掏出一部手機來,打開,裏面有好幾張考試成績的照片。他們學校對手機的管理不太嚴,但發現之後也是要沒收的,得讓家長來才能領走,所以學校里只有不多的學生才帶手機。

蘇芮道:“我朋友剛才給我發過來了。”陳揚聽了很是失望,雖然不知道她這朋友是何許人也,但卻也夠神通廣大的。他頓了頓又道:“那你倆知不知道咱們在班裏的成績排名?”那佈告欄上只有整個年級的排名,班級里的卻沒有,蘇芮和夏昕均搖頭。

蘇芮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跺腳道:“哎呀煩死了,名次這麼靠後。”她的成績陳揚看過,比他的低了三十多分,可已經排到九百名以後了。這三十多分的成績就有幾百名之差,陳揚更加的感覺到這學校的恐怖,尤其是當時一瞥,看見第一張紙上,第一名竟考到了七百分以上,滿分才多少分,也就七百五十分,真是變態。

夏昕安慰蘇芮道:“別不開心了,我不是說了嗎,全年級兩千多人呢,這和班級排名不一樣,在班裏你排名肯定不會差的。”蘇芮噘嘴撒嬌似的道:“可是我都比你少了四十多分了。”夏昕忙笑道:“那要不我把我的分數勻給你點好不好?”陳揚心想:“真好笑,分數怎麼勻呢。”但蘇芮對這話卻很受用,她當即轉悲為喜,道:“好,我就知道我們家昕昕對我最好了。”說著摟着她的脖子就在她臉上親了親。轉頭看見陳揚一臉嫌惡的樣子看着她。她向陳揚翻個白眼,道:“看什麼看,是不是也想親親我們家昕昕啊?”一句話把陳揚說臉紅了。自從上次蘇芮開過他一次玩笑,之後也沒再開過,不過陳揚有些心虛,他總覺着蘇芮有些知道他喜歡夏昕。其實當時他很可以開玩笑的混過去,但不知為何卻窘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加的讓蘇芮嘲笑了一番。夏昕嫌她開玩笑,作勢欲打蘇芮。

正笑鬧着,何啟鳴和劉晨兮回來了,一進教室就大聲道:“特大消息,特大消息。”引得班裏同學都朝他倆望過去,只聽何啟鳴道:“班主任說今天晚上要排位置。”班裏頓時一片嘩然,忙問他倆到底怎麼回事?原來他二人和陳揚一起去公示欄那裏看成績,陳揚看完自己和夏昕的之後嫌人擠,就先回來了。他二人看了半天才回來,半路上經過老師辦公室,就被班主任叫去幫忙整理新到的練習書。在那裏聽見班主任和另一個老師聊天,問他們有沒有排座位,那老師搖搖頭說:“還沒有,準備就這兩天排,你們班排了嗎?”班主任就說今天晚自習的時候排。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這個年級各個班的班主任都商量好了,就以這次考試的成績來排,讓成績好的學生先挑位置,這樣依次往下排。何啟鳴把這話告訴給陳揚夏昕他們,他們這才醒悟,原來這次考試不僅僅只是摸底這麼簡單。本來他們軍訓完,大家的位置都是隨便坐的,班主任當時也只是簡單調換了幾個高矮懸殊比較大的座次,所以這些學生裏面就有的位置好,有的位置差。聽到這個消息,班裏同學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夏昕和蘇芮就是在這幾家愁的範疇裏面。她二人從住宿舍,軍訓到分座位,一直是雙胞胎一樣形影不離,這次若按考試成績排座位,她倆成績差了四十分,誰知道還能不能分在一起。倒是陳揚心裏暗暗竊喜,他因為同何啟鳴和劉晨兮關係好,分座的時候就和他們坐在了一起,男生一般都有這樣的心理,不太喜歡坐前面,反正是越往後越好,所以當時坐的位置就比較的靠後。離夏昕的位置自然就遠了,一眼望過去,全是人頭,像隔着半個銀河一樣,他當然不樂意。如果這次按成績重新排座,他和夏昕的成績這麼接近,那麼位置肯定也能近的多,或許能坐一起也說不準。

他正這麼想着,卻聽見蘇芮和夏昕在一旁叫苦不迭,兩人都擔心坐不到一塊去。劉晨兮就安慰蘇芮說:“沒關係,到時候你們坐不一塊,我跟你坐一塊,保證沒人敢欺負你。”蘇芮白他一眼,沒好氣的道:“誰要和你坐一起,一天到晚還不得讓你欺負死了。”劉晨兮忙道:“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只有你欺負我的時候。”劉晨兮長着一張長圓臉,神情雖然有些神似梁朝偉,但鼻子卻有點大,皮膚又黑黑的,否則是非常帥氣的。他第一次見蘇芮,還是和陳揚何啟鳴一起,在食堂一塊吃飯碰見的,事後就一個勁的誇蘇芮長得漂亮,是他喜歡的類型。當時陳揚還想夏昕要比蘇芮漂亮的多,但或許就是因為蘇芮身材高挑,更具有女人味,不像夏昕是那種小家碧玉的感覺,所以可見每個人的審美是不一樣的。何啟鳴當時就笑說:“喜歡就去追,她還沒對象呢。”後來他每次見到蘇芮就特別殷勤,有時候故意找些借口和蘇芮套近乎,但蘇芮對他卻一直沒有什麼好臉色,或許她也知道劉晨兮有些喜歡她,因為平常何啟鳴也會有意無意開他倆的玩笑。蘇芮不喜歡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那隻大鼻子,因為有一回,他們說起成龍,蘇芮就說:“我一點也不喜歡成龍,尤其是他那隻大鼻子,看着就討厭。”

當時夏昕看蘇芮又譏誚劉晨兮,就忙打斷道:“沒事的,到時候我先選的話,我就選靠後一些,這樣旁邊就沒人選了。”蘇芮道:“那也不行,咱倆差了四十多分呢,誰知道中間隔了多少人?”她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向劉晨兮道:“你倆剛才在辦公室,有沒有看到咱們班裏的成績單?”劉晨兮搖搖頭道:“沒注意。”蘇芮道:“你倆中什麼用,好容易去辦公室一趟,連最重要的成績都不看一下。”何啟鳴道:“你說的倒容易,班主任就在那坐着,誰敢在他桌上四處亂瞅啊。”他這話倒是真的,蘇芮哼了一聲也就不說什麼了。

但幾個人想想,覺着這名次也能推算出個大概來。因為班裏前三名的成績和在學校的排名都知道了,可以數一下中間隔了多少人,在加上他們自己的成績和排名也都知道。分出幾個區間來,一減一除,那麼夏昕和蘇芮中間隔了多少人也就能估出來了。他們按所想的算了算,算下來之後發現她倆之間倒隔了有二十人之多。蘇芮皺眉道:“完了,這麼多人肯定沒戲了。”夏昕也皺着眉和她一樣的想法。陳揚看她倆愁容滿面的樣子,於心不忍,道:“我倒有個主意。”夏昕和蘇芮忙看着他,問:“什麼主意?”陳揚道:“我和夏昕差了不到十分,這中間估計也沒幾個人,到時候我就先坐夏昕旁邊,等排好位置,私下裏咱倆再換一下,班主任肯定也發現不了。”蘇芮笑道:“你這主意不錯。”但隨即想到他本來是可以選個好位置的,但和自己一換,肯定就選不到了。不禁皺眉道:“那這樣就太委屈你了。”夏昕也是感動的望着他。陳揚看她倆這副樣子,心想自己小小犧牲一下,卻能得到心上人的感激,頓時豪氣萬丈,揮揮手笑道:“這有什麼的,一點小事,回頭你倆請我吃頓大餐就好了。”夏昕和蘇芮均笑道:“好,回頭一定請你吃好吃的。”何啟鳴和劉晨兮聽了,忙在旁插口道:“怎麼?光請陳揚啊?”夏昕和蘇芮又笑道:“好,請你們三個。”陳揚笑道:“他倆又沒有出力,請他倆幹什麼,你們這樣,把請他倆的錢勻出來,回頭多請我兩次就行了。”說的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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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 同學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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