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的落幕(下)
咸陽與秦國往日的幾座舊都不同,雍城的古樸肅穆,櫟陽的狹小擁擠,西垂的深邃。咸陽比它們多了幾分繁華與新鮮的活力。來自列國的商賈匯聚於此互相交易着自己滿意的貨物,草原的馬匹一直都是諸國極缺的戰略資源。其中得到馬匹最為容易的只有秦、趙、燕三國。秦國自不必說,秦國先祖秦非子就是給周孝王養馬的,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屁馬溫。
秦非子,秦之先祖嬴姓,名非子,號秦嬴,伯益之後,商朝重臣惡來五世孫,周朝諸侯國秦國開國君主,西周犬丘人。約公元前900年―公元前858年在位。秦非子因善於養馬,得到周孝王的賞識,獲封秦地,成為秦國始封君,號稱秦嬴。
一路上贏壯都在詢問自己平日有什麼習慣,不然要是讓老秦王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別人,說不定讓自己給他陪葬。
白辛開口說道:“君上放心,王上尚且不知君上身體有漾,君上寬心一會面見王上張弛有度就行。君上往日除了與宗室子弟有些許來往外一直深居簡出少與人有交際。”
贏壯做為後世的人,自然知曉歷史進程。秦惠文王贏駟駕崩后,太子贏盪繼位是為秦武王。結果這個傻叉秦王幹得好好的非要跑去洛邑舉鼎而亡,原本有人擁護自己繼位為王,可最後自己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秦王寶座便宜了在燕國為質的弟弟公子贏稷。不過現在自己老爹還沒咽氣,贏稷也還沒有被送到燕國。
從府邸到章台宮路程不遠也不近,待快到宮門時贏壯發現有一人比他還早。贏壯估計是落水後遺症沒好朝着白辛說道:“這是哪位大人的車駕?”
白辛說道:“君上,此乃武信君張儀鬼谷子的高徒,入秦以來屢立大功被王上位於重任擔任相國爵封武信君,其地位更在嚴君之上,可謂是王上面前第一人。”
最早趕來宮門的是張儀,贏壯自然知曉其中關鍵。老秦王對張儀來說就是伯樂。張儀遇贏駟如圖文王遇姜太公,賢臣遇明主相輔相成。
對張儀的生平贏壯瞭然於胸,面對這個歷史明人贏壯也不敢拖大,走上前恭謹的拜道:“相國日夜操勞國事勞還心憂我王,真可謂日久見人心患難見真情!”
張儀也是一早就看見了贏壯,只不過贏壯在他看來不過是秦王庶長子而已無足輕重,看着朝自己拜道的贏壯自然不好駁斥顏面,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張儀稍顯笑容說道:“季君身體可好些了?本相日前聽聞季君暢遊渭水不慎跌入其中一直昏睡兩天,醒來后又是捶胸頓足又是投池的?”
面對張儀的打趣,贏壯麵露尷色說道:“相國毋須聽信市井小民傳言,某也是有身份之人。正如出國左徒所言,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必是有人嫉狠我贏壯這才唆使市井之徒中傷某家。”
張儀聽着贏壯說完后詢問道:“想不到深居簡出的季君竟也知曉楚左徒屈子大作?”屈子自然就是楚國明臣屈原,原任職楚左徒司職邦交由於楚王熊槐寵信佞臣靳尚多行荒唐之事,屈子多次勸阻惡了楚王,於是楚王下令驅逐屈子。
贏壯明白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十有八九是不容易回去了,既來之,則安之若是不找機會見一見這些名人將來會遺憾終身。
贏壯開口說道:“屈子有大才,只可惜楚王昏聵,楚國過於臃腫不然對我大秦來說最具威脅的莫不是齊楚兩國。三晉於我秦國接壤,三晉屢次合縱攻我秦國皆因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最後不了了之,分分合合的三晉成不了大事。再說了有相國如此大才施展合縱連橫之策我秦國無憂矣!”
聽到合縱連橫之策,張儀眼神瞬間一暗。若是贏盪繼位未必還會採取自己的連橫蟬食之策,屆時不說相國之位了,秦國有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尚且兩說。
贏壯看着漠然不語的張儀悄然走近說道:“某與相國有些共同之處,若相國不嫌某日後多有叨擾。相國所憂之事莫不過是自己身家性命而已。”
聽着贏壯說的越來越激動,張儀臉色蒼白可任然喝罵道:“我張儀於秦有大功,縱然日後太子對某不喜斷不會橫加傷害。”
贏壯大笑后說道:“不知相國可曾聽聞昔日吳起與楚悼王之事,吳起對楚國有大功可楚悼王一死吳起也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在下原與相國共同進退,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現今太子行事頗為崇尚武力對相國之策更是視為狗屁,其認為秦軍攻城掠地當憑秦劍。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良狗烹。相國已惡太子日後必為其所害。某雖是其長兄不過橫刀相向的兄弟又不是沒有。某言盡於此還望相國多思多量!”
贏壯不敢與張儀多說畢竟人多嘴雜,雖然四周皆二人心腹,難免有人背主求榮。街道一頭響起一陣馬蹄聲,踢踏踢踏的,一隊秦騎正朝章台宮趕來,為首的一員悍將正是贏壯的叔父嚴君贏疾,其駐守藍田大營來的晚一些。
“吁…”,幾聲喝聲喝住了奔馳的戰馬,來人正是嚴君贏疾。
贏壯張儀二人上前行禮道:“嚴君。”
贏疾看了贏壯一眼后朝張儀說道:“還是相國來得早,某接王上召喚急忙從藍田趕來,某等一同面見王上。”贏壯只是庶出,在這個時候庶齣子不受重視上至高門貴族下至黔首布衣。這也直接的反饋出贏壯在眾人眼中的地位。可即使如此贏壯心裏也不高興,娘的,庶出怎麼了,關你何時,你贏疾難道就是嫡出?
贏壯雖然不滿贏疾對自己的態度,可還是陪臉笑說:“王叔一路辛苦,某等還是快些進宮拜見王上吧!”
因為秦王贏駟病重時日無多,章台宮守備嚴密無聊是何官爵無王上召見不得私自入宮請見。宮門緩緩打開發出咯吱的聲響,三人連決入內。
內侍看着宣政殿台階下緩緩而來的三人連忙出聲喊道:“三為君上,王上在承明殿等候還請快些。”
聽道快些,三人皆是一陣心驚。張儀贏疾二人恨不得立刻飛過去,兩步並三步落於身後的贏壯頓時一驚,這兩老東西竟然比自己手腳輕快。不時就趕道承明殿,殿內傳陣陣鶯鶯燕燕的啼哭聲,不用多說這自然是秦王的后妃。
侍奉的總管太監看見趕來的三人上前對秦王贏駟說道:“王上,嚴君、武信君和季君到了。”
秦王贏駟略顯疲憊的模樣強撐着爬起來說道:“快請他們進來。”剛說完話就咳出黑血,幾個年幼的公子直接哭出聲來。太子贏盪也是淚流滿面。
張儀和贏疾快步上前跪地哭嚎道:“我王保重身體要緊。大秦不能沒有王上。”
贏駟緩緩抬起頭說道:“寡人年幼之時形骸放浪不慎觸犯秦法,致使公伯遭受牽連慘遭劓刑。然商君之法非酷律苦民之法,乃富國強民之法,秦必遵之!寡人已到最後時刻,寡人去后喪儀一切從簡,太子靈前繼位嚴君掌軍相國主政。另外季君入藍田大營輔助嚴君…”遺訓未畢秦王已崩。
公元前311年,周赧王四年秦王贏駟駕崩,謚號惠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