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戀愛的氣息

第6章 戀愛的氣息

十月的天空,空曠而遼遠。風很輕,雲很淡,天很藍。

大學生活,已經過了一個月有餘,這兒跟高中果然不一樣,再也沒有無窮無盡的題海,再也沒有苦作舟的學海,再也沒有家長和老師們敦敦的教導,也再沒有目標。大家除了玩就是玩,沒完沒了地玩,沒完沒了地嗨。覺睡得香,飯吃的飽,唯一空虛的就是懷抱,溫飽思**呀!

馬老二喜歡上班裏的“六朵金花”中的老二,這也算是門當戶對吧。他的猥瑣在追求女生的時候,盡顯無遺。

上課的時候他偷偷跟其他人換座,然後一臉享受地偷摸二金花的頭髮。一次他得意忘形,力道大了些,被人家發現后,他立馬裝出一副老學究的模樣:“你的頭髮怎麼分叉了?跟我妹妹的一樣,我建議你用飄柔。毛丑用飄柔,輕輕一揉,分叉全沒有,飄柔就是這麼自信!”

看二金花去上廁所,他也跟着上廁所,到廁所門口還給人家打招呼:“你也上廁所呀,這麼巧。”

看二金花去食堂吃飯,就尾隨人家,打好飯後又坐到人家旁邊:“喂,你吃的什麼?紅燒肉啊,好吃嗎?”他也不徵求別人的同意,在二金花詫異的目光中夾着肉就往嘴裏塞。

如此等等,不可盡說。

當然結果自然是人家在忍無可忍時,痛罵了他一頓。

他十分不解:“不是說男生要主動點的嗎?”

一天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在跟虛虛互相探討在學校里結識的美女,猴傻呵呵地聽着。

燈燈跟犯賤在討論遊戲,當然他們也有喜歡的女生,只是探討女生只是他們玩累遊戲后的休閑而已。

管子喝得醉醺醺的,大聲地打着手機,跟班裏的某個女生表白,這是他最近兩周晚間的全部興趣所在。班裏被他騷擾的女生,第二天無一例外地罵他神經病,他也只是一臉享受地抹掉女生噴到他臉上的口水。

馬叫仰躺在床上,愜意地打着手機,跟剛追到的女朋友聊得不亦樂乎。

可憐的馬老二,沒人理他。

“你們這群沒良心的,見死不救,我要跳樓!”還是沒人理他,反正是二樓,摔不死。

他站在陽台的窗戶上:“我真跳了!”

“跳吧,正好閑着沒事幹,看你跳樓。”范賤就是范賤。

“算了,二樓太矮了,摔不死還得爬上來,太麻煩。”馬老二一挺身從陽台上跳回宿舍。

而班裏的愛戀已開出了一朵朵嬌艷的花兒,熾熱的愛情火花噼哩叭啦地,感染了每一個懷抱空虛的同學。

堂堂七尺男兒,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豈能無動於衷?兔子不吃窩邊草,而人卻不一樣,人就喜歡吃窩邊草。遠在天邊的人,看不着也夠不着,只能打身邊人的注意,正所謂日久生情嘛。

跟蔣芷伊,也就是溫柔女生在一起久了,我對她慢慢生出些心動的情愫。這情愫日日積累,終於到了讓人躁動不安的地步,像一陣風,無法止住自己的腳,只想朝着盛開的蓮奮不顧身地奔將過去。每次看到她,我都有種難以抑制的衝動,這衝動不是奔涌不止的猥瑣慾望,畢竟未談過戀愛的白紙,純得一塌糊塗!只是渴望如一幅怡人的畫徐徐鋪陳其上,而不是狂野發泄般胡亂地塗抹。

我渴望近距離地看着她,待她嬌羞又喜不自禁時,輕輕攬其入懷,用一個多情又火辣的吻封緘她的唇。剩下的就是,共繪一幅晴好的山水畫卷,情情愛愛,卿卿我我。

想想就很開心,可是我卻止於想像的天地,無法付諸行動,像冰雪阻塞了河道的咽喉。

“你喜歡蔣芷伊嗎?”虛虛問我。

“喜歡。”我的臉應該有些紅吧。

“追她!”管子大聲嚷着。

“她腿太長了,我怕追不上。”

“有賊心沒賊膽。”管子露出鄙夷的神色:“你看我,喜歡誰就對誰表白。大不了失敗了再換其他人,天涯何處無芳草,除了這草,還有那草,怕熊!”

“額~你成功了嗎?”虛虛直戳他軟肋。

“失敗乃成功之母。”管子毫不氣餒,完全像個百折不撓的比特犬。

“別學他,他沒有痛感的。”虛虛一臉的無奈,猴還是一臉傻笑。

“管子就像劍聖,喝點酒就能快速減CD,然後就不停地放大。”燈燈滿腦子都是遊戲。

“主動,男人一定要主動!”馬老二激情滿滿地對我吼着。我想起幾天前他爬上窗檯的身影,搖了搖頭。

“等待機會不如製造機會。”深諳此道的虛虛自信地說著。

“咋製造?”我不解。

“她不是文藝社團的社長嘛,她肯定特別在意社團的將來,那就是她的皇圖霸業,她的江山。你就跟她聊文藝社團里的事。”

“聊社團里的美女們?”我一想起文藝社團,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們。

“屁話,你又不是屎殼郎,找什麼屎呀!”虛虛白了我一眼:“你跟她聊社團的過去,現在和將來。平時還要多聊聊她的生活中的事,比如她的愛好啦,習慣啦,然後你要投其所好地接近她。在不久的將來,她就會落入你甜蜜的愛情圈套!到時候,你倆就可以比翼雙飛,造就一段老牛吃嫩草的佳話!”蔣芷伊也只比我大一歲而已,她老得挺冤枉。

我順着他的話語神遊物外,心情竟激動起來,可是我還是沒有足夠的信心:“萬一她不喜歡我呢?”

“放屁,這不已經很明顯了嗎?”虛虛繼續解釋:“你們社團有幾個男生?”

“就我一個。”

“之前有男生嗎?”

“沒有。”

“那她招你幹嘛?”

“幹活。”

“社團里的活多嗎?重嗎?”

“不多,不重。”

“這不就明顯了嗎?”我獃頭獃腦地看着他,他一臉無奈:“文藝社團是她的皇圖霸業,她的江山,坐江山豈能沒有後宮?你就是她後宮的妃子,爭取上位成為皇后。”

“那她萬一只想要個太監呢?”我覺得他的理由不夠充分。

“你有成為太監的潛質。”他看看我,起身走開。

“我要成為皇后!”不甘的心,激起我的鬥志。我忙拉着虛虛。

從那天起,我就有意無意地跟她聊起社團,聊起她的愛好。我們聊得挺愉快,我想她已對我產生了超越社長與社員關係的不當想法,心裏自然升騰起愉悅之情,每天的生活也是棒棒的。

得知這一切的虛虛,開始慫恿着我去表白。我哪像管子那樣,不顧生死,當然這種事在他那裏也無關生死。

一天晚上,虛虛又攛掇我表白。

“她是社長,我是社員,我應當敬其如父如母,向她表白,豈不是逾越人倫?”我慌亂地滿口胡言,心中退意更盛。我何嘗不想表白,何嘗不想執子之手,與子談情?可是我太害怕了,我從小就害怕失敗!

小時候,跟哥哥一起偷人家的西瓜,被一老頭拿着叉子追了兩個村子,我差點被嚇尿。

小時候,考試沒考好,媽媽的厲聲呵斥,真是嚇人,家裏的母雞被嚇得三天都沒下蛋,最後因難產活活憋死了。當晚喝完母雞湯,哥哥悄悄跟我說:“以後交白卷!”我試了一次,家裏的母雞全都死了。

小時候,哥哥偷偷拿了外婆的錢,然後把錢交給我,讓我去買零食:“一人一半。”外婆發現后,哥哥一邊吃着零食,一邊看我挨打。

……

所以,我從小膽子就小。也就盡量不做冒險的事。

“喂,是蔣芷伊嗎?”他們實在看不下去,就決定合謀幫我。管子和馬老二負責控制住我,虛虛負責搶我的諾基亞手機,並給蔣芷伊打過去。

“嗚嗚……”馬老二捂住我的嘴,我奮力掙扎,但是心裏卻喜悅地“砰砰”直跳。我發誓那是我這輩子最激動的時刻。

“我是他室友,他有事要跟你說,又不好意思,所以托我給你講一聲。”虛虛一邊說著,一邊笑意蕩漾地看着我:“好的,他馬上下去,你到7號宿舍時就回個電話。好的,好的。”

掛了手機,他們哈哈笑着,唯獨我即無奈又興奮。

我想搶手機,告訴蔣芷伊事實,但是他們可不給我這樣的機會。

宿舍里的兩個白熾燈明晃晃地照着,我心中的忐忑無處躲藏。心裏即期待來電鈴聲,又害怕它。他們只是笑着,時不時地看着我,我從來沒這麼忐忑過,哪怕是家裏的母雞死光的時候。

幾隻飛蛾圍着燈光忽上忽下,並用力地撞擊着燈管。它們在渴望什麼?渴望更加耀眼的光,還是更多的溫暖?只是它們不知道,倘若燈管破裂,等待它們的要麼是黑暗,要麼是死亡。如果它們知道這個結果,它們還會這樣奮不顧身地撞擊嗎?飛蛾是有勇氣的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的心跳已經紊亂,這是一場盛大的等待,等待花開或者凋敗。我從來沒有對時間如此依賴,彷彿時間就在我血液里流淌,它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擊着我敏感的心臟。

“鈴鈴……”刺耳的手機鈴聲還是響了起來,一層層聲波撞擊着我的鼓膜,聲音大到快把我的耳屎都震出來了。

“好的,他馬上下去。”虛虛乾脆地掛了手機:“去吧,人家在樓下等你呢!”

“靠,都這個時候了,還墨跡,下去吧。不用怕,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日,這幫人是在看戲嗎?完全不顧我的死活呀。

“你就是不表白,也得下去跟人家解釋一下吧。她肯定是知道你要說什麼事的,她既然來了,肯定是願意的。”

“啃啥腚,手機給我。”

“你這會用不着,我幫你保管。”虛虛笑得壞壞的,這傢伙天生一副痞相。

我拿起一個保溫瓶就跑了出去。

“你拿保溫瓶幹嘛?”

“請她喝開水。”我頭也不回地跑着,走道里的風呼呼地掠過耳際,已然微涼。

已經是八九點了吧,樓下的人流涌動,打眼望去,儘是些小情侶,或唧唧咋咋地說著什麼,或靜靜地坐在花池旁。橘黃的路燈,投下一束束柔和的光,黃澄澄地渲染着美好的歲月。

校園裏的小花園裏,草坪燈盈溢出一團團瑩瑩的光亮。天空一片漆黑,偶爾能望見幾顆稀疏的星,暗淡得有些羸弱,又卻似與草坪燈遙相呼應。

蔣芷伊靜靜地站立着,恍若諦落凡塵的仙子,帶着高高在上的憐憫之情,溫柔地看着世間的喜或憂。

她看到我時,泰然地點了點頭,笑容平和而恬淡。

我猶豫着要不要走過去,可我的猶豫顯然是多餘的造作。我腳下虛空地慢慢朝她走去,不覺間,呼吸也變得凝重如霜。

“你找我有事。”她瞥了眼我手中的保溫瓶。

“請你喝……喝開水。”她一臉的迷惑,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我是說你……知不知道開水房在哪?”

“你沒去開水房打過水?”她疑惑的表情中透露着不可抑的笑意。

“不是,我都是白天去打水的。晚上,晚上呢,有點迷路。”我盡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讓自己像個快現出原形的牛。

“我帶你去!”她意味深長地笑着,好像看出了什麼,但又並不想尋根問底。

“好。”一個“好”字,我說的十分拖沓。

我和她並肩而行,一路無言,我必須竭盡全力,遏制急欲噴涌的呼吸。我偶爾偷看她一眼,路燈下,是她幽幽的笑顏,不辨其意。

飛舞的蛾子沐浴在昏黃的路燈里,一下下撞擊着燈罩。還能撞擊多久呢?冬日快來了吧,也許不到那時它們就會僵直地死去吧。

那時,飛蛾變成了雪花,簌簌而下。

我在她的注視下,把一壺開水倒掉,又裝滿開水。我有些心虛地瞥她一眼,她泰然自若地看着這一切,好似一個不會共情的觀眾。

打完開水,她把我送到樓下就走了。一句輕輕的道別,在晚風中輕盪地飄散開來。我久久地注視着她離去的方向,目光化作空洞的等待。她,一次也沒回過頭。

腳步沉悶地撞擊在樓梯上,身旁過往的人兀自開懷。

我為什麼不表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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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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