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瘋狂

三十三:瘋狂

033:瘋狂

那個女生叫劉冬梅,是我們鄉長的寶貝千金,是我們完小中心校的校花,也是我的同桌,而她的媽媽,則是我們的班主任老師。

她不僅長得漂亮,而且學習成績也不賴,初中三年,她一直和我爭奪第一名,只可惜從來都沒有爭過我,因為這個,初中前兩年她把我當“仇人”看待,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

初三上學期,學校組織國慶活動,也不知班主任老師是咋想的,竟然安排我和她同唱一首歌,選的曲目就是當時很流行的“女兒情”。

如果是“少年壯志不言愁”,我還能吼上幾句,可這歌軟綿綿的,我一個堂堂的男孩子哪裏唱得出口呢?

然而,班主任老師的話就是聖旨,再不情願,我也只能憋着。

國慶節那天,到了台上,我拿着麥克風硬是發不出聲來,於是,男女合唱一下子變成了女聲獨唱。

這雖然成了一個笑話,可是她卻意外的獲了獎,因為她唱得實在太好聽了。

中考之後,我因為家裏沒錢放棄升學的機會,班主任老師聽說后,來我家跑了幾趟,每一次她都跟着,雖然她一直沒說過一句話,但我能看得出來,她的眼裏充滿了悲傷。

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這支熟悉的歌曲讓我一下想起了她。可是,她就像那女兒國的國王,一直戴着面紗,無論我怎麼想,就是想不起她的樣子來了。

聽完我的敘說,她拿起啤酒又吹了一口:

“看來你也是一個痴情種呀,這麼多年了還想着人家。”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

“我們窮人,哪裏有什麼愛情?有的只是相依為命罷了,如果真的辜負了某個人,只能下輩子來償還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喝多了,搖搖晃晃地朝光頭走了過去:

”聽見你陳哥說的沒有,只有相依為命的兩個人才能叫愛情,你的那個青梅竹馬就忘了吧。”

酒吧散場的時候,那個老闆要趕我們走,光頭一下子跳了起來,抓起一個啤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拍,“嘭”的一聲,瓶子四分五裂,他拿起一塊尖銳的碎片就抵在了老闆的脖子上,老闆嚇得渾身直哆嗦,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大……大哥……你……們隨……意隨……意……”

我在暗暗心驚的同時,也在暗暗地慶幸,如果當時跟這個傢伙走了,這會兒我恐怕已經在和閻王爺擺龍門陣了。

第二天早上,我說要回去賣盒飯,光頭從兜里掏出幾張百元大鈔:

“一天的損失夠了吧?”

我不知道他意思,不敢去接,“梅花女”在一旁說:

“今天他帶你去參觀他的‘冰療館’,這些錢是你的損失費,收下吧,你應該得的。”

我一聽,嚇了一跳: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還是回去賣飯得了。”

“我和你有關係嗎?別以為你真的是我姐夫。”

她撇了撇嘴,一臉的鄙夷和不屑。

“終於圖窮匕首見了吧?攤牌吧,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了。”

我索性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大馬金刀地又坐在了沙發里。

喜怒無常的光頭卻意外地好脾氣了起來:

“陳哥,你是肖總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什麼圖窮匕首見的,見外了。我們是正經的生意人,只謀財不害命,如果我敢冒犯你半分,我出門立馬被車撞死。”

雖然很多人動不動就愛發誓,

但那些所謂的道上的人,特別是那些有錢有地位的人,他們一般是不會輕易發毒誓的。

別看他們打起架不要命,但其實他們特別的怕死,江山是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一旦死了,真的就是婆娘被別人耍,娃兒被別人打,自己拿命換來的錢也被別人花了,他們才不會作這種冤大頭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不給人家面子就真的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既然你叫我一聲哥,我就跟着你走一趟。其實過去吧……我也暗中算過肖……肖總,他還把我當兄弟,可以說是宰相肚裏能撐船,我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就叫不打不相識,肖總非常佩服你的才幹,所以才不遠千里地找你,有財大家一起發嘛。”

這光頭的口才原來也是這麼的好,真的是“文武雙全”,難怪大主任如此地倚重於他。

他帶我去的地方在茶店子,所謂日子的“冰療館”,其實是叫“冰雪養生堂”,我進去看了一下,就是在一張特製的鐵床上面,放在一塊類似於冰的石板,被養生的人躺在上面瑟瑟發抖。

光頭煞有介事地給我介紹說,這床上的石板可不簡單,它是從昆崙山上的千年積雪下採掘而來的,凝結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不僅能消除百病,還能延年益壽、永葆青春。

他似乎怕我不相信,還給我上了一課:

“你讀過金庸的《神鵰俠侶》吧?小龍女睡的那個床叫做寒玉床,小龍女為啥能練成玉女心經?就是因為她睡得是寒玉床嘛!我們這床也叫寒玉床,和小龍女的那個床可以說是同宗同源。”

我嘴上連連稱是,心裏卻想,金老爺子要是聽說了這事,恐怕又得修改一遍神鵰俠侶了,要不然鬧出了人命,都去找他索賠,縱然他是作家裏面的首富,也得賠一個傾家蕩產呀!

這分明就是一個騙局,可是這冰雪養生堂里卻偏偏還人滿為患,坐着奔馳寶馬來的也不在少數。

而在這些人里,就有我的一個老同學,她一看見我,似乎有幾分驚喜:

“老同學,你也是來簽合同的嗎?”

我禁不住愣了一下,心說簽什麼合同呀?

估計她是有點小激動,沒等我回答,她就先自個兒說了:

“我這次簽的是市級總代理,內江的二十五家分店全在我管轄範圍不說,誰還要再開分店,必須得給我代理費和管理費。”

我一聽,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光內江就有二十家分店,那全國範圍之內不得幾百上千家呀?

這冰療館怎麼突然就火了呢?

本來我想給她說,這就是一個騙人的玩意兒,你怎麼還真信了呢?

但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二十家分店,少說也得幾百萬,可以說是她的全部家產了。

要是我把這事兒給說破了,這不就是咒人家破產嗎?就算她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也非得拿着菜刀追我幾條街不可。

“梅花女”看見了我的窘態,過來把我拉到了一邊:

“你是不是也想當電視上打假的司馬南?我告你,不要自不量力了。姑且不說肖總怎麼對付你,就是這些人也會恨不得掐死你的。”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

我冷冷地瞅着她。

她的眉毛揚了一下:

“我承認什麼啦?這分明就是人性的貪婪和自私嘛,就算他們知道了是一個騙局,但在金錢的誘惑下,仍舊會昧着良心孜孜不倦地去欺騙別人,如果有一天他們落得家破人亡,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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