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痴情種
032:痴情種
“九品香”火鍋店是省城比較有名氣的火鍋店,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高檔的地方吃飯,姑且不說食材,光酒水就讓人望而卻步,啤酒只提供“純生”以上品牌,白酒則是“五糧液”起步。
我原以為上了出租車以後,大主任會把我先弄到一個小黑屋裏暴打一頓再說,沒有想到他還真的請我吃火鍋,而且還是這麼高檔的火鍋!
不過,我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我一下就想起了當年在寶雞吃的那一頓“劉一手”火鍋。
曾經火遍大江南北的“劉一手”火鍋早已經銷聲匿跡了,可是他們接納新成員的歡迎模式還是和多年前一模一樣,難道他們這是要在省城建立傳銷組織嗎?
如果是這樣,他們的膽子也太肥了吧!
以前他們搞傳銷,一般都是在經濟欠發達的地區,這些地區的群眾受教育程度偏低,法律意識淡薄,同時也有致富發財的渴望,因此相對來說也更容易受騙上當。
現在把目標放在了省城,他們是想錢想瘋了嗎?
當然不是,這些人可是有專業團隊的,蟄伏了這麼久才現身,說明他們已經有了更加高明的騙術了。
可是,把我這麼“隆重”地請來又是為了什麼呢?他們應該明白,我是不可能上當的。
報復我?
報復我也用不着擺這出鴻門宴吧,直接拉到一個沒人地方,讓我人間蒸發豈不是更好?
哎呀,想那麼多幹嘛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是死也得當一個飽死鬼,吃吧!喝吧!
俗話說得好,酒壯慫人膽,幾杯酒下肚,原本有些拘謹的我也就放開了,天南地北地和他們吹起了牛。
從漢武大帝焚書坑儒到光緒退位,從林肯領導的北美獨立戰爭到拿破崙攻佔巴士底獄,從鴻鈞老祖開天地到老毛子的三叉戟,我把所我能想到的全都抖露了出來,直講得唾沫橫飛、天花亂墜。
大主任坐在我的對面,一直微笑不語,而坐在他旁邊的賞罰二女卻差點笑岔了氣。
挨着我坐的是一個光頭,他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頭:
“老哥,別的我不知道,那三叉戟應該是美帝的吧?”
“你說的沒錯,三叉戟確實是美帝的,但老毛子裏不是出了一個叫戈爾巴的樵夫嗎?他把國家弄破產了,生活費也沒有了,咋整呢?
他想了一個晚上,愣是沒有想出個法子來,只得向他的乾爸爸美帝求助啦,美帝說我也沒有現金,就送你幾個三叉戟吧,你愛賣賣誰,以後別再找我要生活費了,我還欠着一屁股外債呢!
那個叫戈爾巴的樵夫本來想賣給咱們的,可是出不了國呀!沒辦法,就只能賣給老毛子的頭頭葉麗芹了。”
大主任實在看不下去了,對那光頭說道:
“小楊,你陳哥喝得差不多了,你送他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小楊聞言,連忙站了起來:
“陳哥,咱哥倆邊走邊聊。”
“不對吧,怎麼會是你送我呢?我……我那兩個小姨妹呢,她們可說好要……要去我家的。”
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推開光頭,就朝旁邊的“梅花女”走了過去。
這個光頭,初次見面,搞不清他的來路,萬一他在半路對我下黑手,那我可咋整?
“梅花女”雖然也是他們的人,但我逃跑的事她不但沒說,反而替我遮掩,這說明她還不是一個壞到骨子裏的人。
再說了,就算她要對我下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死在一個男人的手裏,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光頭見狀,他也沒有強拉我,轉頭看向大主任。
大主任苦笑了一下,然後揮了揮手:
“我這個小老鄉,喝了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行,你們一塊兒送他回去吧。”
“梅花女”沒有什麼表示,默默地站了起來,和光頭一左一右地架着我,朝火鍋店的門口走去。
出了火鍋店,走着走着,我突然發現,他們兩個人落在後面好遠,我的心裏頓時就犯了嘀咕:他們倆這是啥意思?
讓……我逃跑嗎?
不太可能吧?就算“梅花女”想讓我逃跑,光頭也不會答應呀,我和他素不相識,他憑什麼要放我一馬呢?
不管怎樣,我不能帶他們回家,否則徐何一回來,必定落入他們的埋伏之中,這娘們兒雖然厲害,但雙拳難敵四手,猛虎也打不過群狼啊!
恰好路邊有一個小公園,我晃晃悠悠地走了進去,四仰八叉地就躺在了一張石凳上,唉,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但我絕不能引狼入室。
不多久,他們二人也進了小公園,“梅花女”摸了摸冰涼的石凳:
“姐夫,你這樣會感冒的,回家睡吧。”
“我……我喝迷糊了,找不到家在哪裏了,天亮了再說吧。”
我下定決心當一隻賴皮狗了,就算他們對我拳腳相加,我也賴在這石凳上不起來了。
光頭沒有說話,拿皮鞋尖踢着一塊石子玩,就好像我和他毫不相干似的。
“梅花女”朝四周望了一下:
“那邊好像有一個歌舞廳,咱們不如過去唱一宿歌吧,反正我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我沒有反對,只要不去我家,去哪裏都是一樣,如果他們想幹掉我,歌舞廳可以,這裏也可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而光頭呢,就像一棵牆頭草:
“你們說去哪裏就去哪裏,反正我就是你們的跟屁蟲。”
我突然覺得這個光頭有點意思,在火鍋店的時候,他雖然不怎麼說話,但他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自信,就差那句“葵花在手,天下我有”了。
可現在怎麼一下子變成了跟我一樣的窩囊廢了呢?
我們去的那個地方不是歌舞廳,而是一個酒吧,因為裏面有駐唱歌手在唱歌,所以隔得遠了就會誤以為是一個歌舞廳。
“梅花女”點了一盤鹵牛肉、一碟毛豆、一袋瓜子和一打啤酒,可是光頭卻躲到一邊發獃去了。
“他……這是咋了?”
我問“梅花女”。
“剛才他去買煙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小姑娘,然後就這樣了。”
“梅花女”拿起一瓶啤酒吹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
“看見一個小姑娘,他就……這為什麼呀?”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
“他說那個小姑娘,像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唉,又是一個痴情種。”
“梅花女”搖了搖頭,然後就站了起來,朝那個駐唱歌手走了過去,“帥哥,我可以唱一首嗎?”
那個歌手巴不得有人和他互動,連忙大聲說道: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這位天上下來的小仙女加入我們的隊伍!”
“梅花女”也不客氣,接過他遞過來的麥克風就清唱了起來: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
雖然只是清唱,但整個酒吧卻一下安靜了下來,她的聲音略帶一絲沙啞,剛好恰如其分地把歌曲中的那種欲說還休的哀怨給展現得淋漓盡致,簡直就是開口跪。
她剛一唱完,立馬就響起了鋪天蓋地的掌聲: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可她卻不管不顧地走了下來,拿起啤酒又吹了一口,然後推了一下我:
“你怎麼不鼓掌呢,我唱得不好聽嗎?”
我連忙尷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忘了。”
她驚詫地看着我:
“忘了,為啥呢?”
“我念書的時候,有個女生也唱過這個歌,可是,我連她長得啥樣……都已經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