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詭異的姑裳
姑裳終於不笑了，不是因為害怕，就依他說的，死亡，並不是可怕的事情。他不笑，是因為他生氣了。似乎並沒有把女子的威脅放在心上，他就那樣轉身過去，速度極快，莫吟當時覺得自己的刀甚至是被空氣擋住了，以至於沒有跟上他轉身的速度！
但是，踏鳳刀還是在他的側頸上留下一道狹長的傷痕，鮮血從裏面汩汩流出。頓時把一身嶄白的書生衫染紅了一片。
“你！”莫吟不敢置信的看着姑裳扶起小鏢師，從懷中掏出一枚藥丸塞進其嘴裏。“你瘋了么！踏鳳是沒解藥的！”
等到姑裳再次回頭的時候，臉sè已經逐漸轉白，可是那種邪意的笑意又一次罩上了面容，使得他一瞬間俊俏了不知多少倍。“我知道，你不就是讓我死么？我不死又如何？我只是不想讓這個人陪葬而已。”
鮮血依舊在不停地往下流，姑裳彷彿也沒有想要止住它的意思。不急不緩地放下小鏢師，並點下幾個穴道。
“好！你很好！”莫吟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完全說不出話來了，這個男人很有意思，非常的有意思！腳下蓮步輕移，她也上去點住了姑裳的幾個大穴，暫時延緩了血液流失和毒液流竄的時間。
但是，姑裳的臉sè還是在迅速的轉灰。莫吟出道江湖也有十年余，卻是頭一次迷惘了。下一步該如何呢？該救他？可是自己已經口口聲聲說要殺了他。了結他？可是兵符怎麼辦？最最要命的是，踏鳳的確是沒有解藥的，否則當初她就不會為了這把刀開罪江湖上那麼多門派了。
正當為難間，忽然外面雷聲大振，好似山塌地陷一般。馬車內也搖晃開來，莫吟閃身在窗邊往外觀望，只見外面已經煙塵漫天，人仰馬翻，自己身處的這輛馬車很可能一會也會翻倒。不覺多想，轉身提上姑裳，趁亂躍出馬車隱入草澤。
他們就這樣靜悄悄的走掉了，但是身處在隊伍前頭的林風暖卻是心急如火。隊伍此時正身處在一座小山腳下，如今這震動已經引得小塊山石向下滑落，煙塵漫天，如果繼續下去的話，說不定會引發山崩，那樣的話說傷亡將不以數計了！
“大家不要慌！迅速捨棄馬車纖繩，直接衝出去！”緊要關頭，她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人命畢竟比書卷秘籍重要，這些東西都有鐵箱保護，被山石砸不壞的。只要等震動結束，再回來挖掘出來就好了。
大家一聽不用再有這些死沉的馬車做累贅，都紛紛砍斷纖繩，快馬騎出山腳。馬車裏的護師也被拉上馬，帶了出來。至於那之前受傷昏死的小鏢師，只當是被震暈了，大家也懶得去分辨。等到所有人都平安逃出之後，整個山谷，都已經被煙塵和轟隆聲填滿，完全看不清了。
但是隨即，林風暖聽到了數聲慘叫！
在歌薰詳細地把這幾天的經過和原委都一一講出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sè蒼白。
名叫染兒的小童鼻子酸酸的，哽咽着道：“大哥哥的心腸真好，為了我們把保命的東西都給人了……”
略微發福的大掌柜有一頭油光的黑髮，此刻也面sè沉重的看向窗外，那個瘦弱的白袍公子在賞雪。
“唉……”一雙黝黑的手掌按上紅衣少女的肩，“丫頭，二叔知道你心裏的苦，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就算是你決定把咱們所有的財物都用來延長那位相公的生命，二叔也不會反對！”
“二叔……”小姑娘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但還是堅定的搖搖頭，“他要的不是錢，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當鋪一個錢也不拿，他連命都不要了，又怎麼會要咱們傾家蕩產的給他續命呢？他就是個怪人！不要錢也不要命了！”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半百老人不禁也眼圈泛紅，心疼的拍着這個一向不知愁苦為何物的小女娃，不住的嘆氣。“那丫頭你打算怎麼辦呢？”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小姑娘突然堅定的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道：“我要陪着他尋回玉壺！”
“傻丫頭，你到哪裏去尋？”常勇一臉無奈地跨門進來，他剛剛從老婆子的房間裏搜出歌薰被偷的銀票，看來對方果然只是針對病秧子一個人。
“我不知道。”歌薰的語氣出奇平靜，破涕為笑的轉頭看向窗外，“不過他一定知道……”
“不行！”常勇斷然道，“你們倆一個姑娘家一個病公子，在江湖上行走太危險了！等大掌柜他們的病好些，我陪你們一起去！”
小姑娘輕笑：“勇哥糊塗！這次北上送貨關乎咱們營運幫的生死，已經耽誤了幾天，你這個護師還要擅離職守么？”她的眼淚已經流過了，以後她只會跟病秧子一樣的笑，笑看一切。“再說，黛寒公子的病隨時都可能惡化，我不能等。”
常勇打算再一次勸阻，卻被一直沉默的大掌柜拉住了，“讓她去吧，她的心已經不在這了。”他釋然地一笑，看向不知不覺間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女，“去吧，立刻就啟程。”
歌薰感激的點點頭，“好，立刻就啟程。”
染兒走過來拉起了歌薰的衣角，剛剛還哭紅的小臉現在充滿驚訝：“薰兒姐變了好多，那眼睛，好像會發光似的。”
歌薰一愣，隨即笑了。是啊！從今天開始，她要發光！
坐在舒適寬大的馬車裏，黛寒卻頭痛的看着旁邊一臉安然的少女，她在沏茶。苦笑……然後……接着苦笑……
已經喝了三壺茶水，卻不允自己下車如廁，這樣狠絕的招數，連他都未必想得出來……
“公子，周車勞頓，再飲一杯清茶吧。”歌薰笑靨如花，結了一個蘭花指，遞了上去。
“呃……”白袍男子僵硬的接過茶杯，另一隻手摸了摸已經漲滿的肚子，輕咳道：“咳……怕了你了，他們是往生閣的人，因為那個掌柜的緊握着右手腕，那是往生閣的人做標記的地方。這樣總可以了吧？”說罷轉身yù下車，卻被一隻纖細的手拉住了，“還不可以，你還沒說他們為什麼要你那個玉壺呢！”
“咳咳……”無奈至極，男子只好又道：“我只知道九轉玉壺有兩個奇效，一是守氣，一是驅盅。想必是他們教內有人中了奇盅，所以急需那玉壺回去救命的。”
小姑娘的笑意更甚，“那他們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的騙取你的玉壺，直接搶不是更快么？”
“大概……咳……他們以為，我還是原來的我吧……”男子看看天，嘴角帶着一絲嘲弄，終於如願的下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