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值得么？
歌薰一呆，久久的回味着這個問題。
值得么？
回想起那個躲在角落裏低聲咳嗽的病公子，回想起他有條不紊的分析事情的樣子，回想起他喝蛋花湯的樣子，回想起他對自己做鬼臉的樣子，回想起他咳血卻還要對自己發脾氣的樣子，回想起他……獨自看雪的樣子……
那樣的一個人，那些畫面和記憶，緩緩降落成一道光芒，蘊藏心底。
眼神慢慢沉靜下來，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充滿暖意，“我從來沒有想過值得不值得，我只是知道，非如此不可。”
說完，她緩緩站了起來，一天一夜的休息，加上太守的上好金瘡葯，她現在已經可以慢慢地走動了。
“你要去看他么？”林風暖上前攙扶住她，焦急道，“可是現在，應該是他來看你才對啊！”
歌薰只是搖了搖頭，依舊用手撩開了帘子。但是往外看的第一眼，她就徹底呆住了。
車外，一身白衣的男子，同樣蒼白的面龐，緊抿着嘴角。
幾乎是一瞬間，他們倆的眼神就交接在一起。
歌薰想盡一切辦法想讓自己再次笑出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人的面前，在他的眼神注視下，自己做不到任何虛偽。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平靜的注視下，昭然若揭，彷彿他不用問就知道自己有多狼狽，不用問就知道自己有多疼，不用問就知道，剛才林風暖那個問題的答案。
惘然中，歌薰最後的記憶，就是那恍如夢中步來的男子，緩緩向自己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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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樹木逐漸阻擋了視線，姑裳知道這已經進入了往生閣的勢力範圍。但是他卻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緩緩地跟在緋衣女子的身後。
前面的女子終於還是停下了腳步，但是卻沒有回頭，只是冷冷道，“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姑裳揚了揚嘴角，也止住了腳步，“怎麼說？”
“我要殺你，你卻非要救我，現在卻還跟我回分舵，你就不怕我真的殺了你么？”
“我只是無事可做了而已，隨即想看看武林第一神秘的往生閣分舵是什麼樣子。何況……”姑裳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也說過，不是所有人都怕死，所以你也別總是把這種威脅掛在嘴邊好不？”
緋衣女子一時語塞，這個男子的言行總是那麼怪異。“好！你想跟就跟吧！不過你要先有本事跟我進去才行！”她嘴角露出一絲得意，整個人突然就在林間消失了。
這下我們的姑裳公子真的呆了一下，什麼？！竟然還有機關？！該死的，你跟我來yīn的啊？
而他們腳下的密室里，風月殤最近一直很憂慮，江南一帶一向是很太平的，可是近幾個月來，暗地裏的諸多小動作還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些原本她安插在個個關口的小頭目，有幾個最近突然變得很奇怪。還有，自己派出去的探子也會離奇的消失。雖然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人，但是謹慎的她還是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手中放走一隻白鴿，她舒了一口氣，心中默念希望自己的彙報會被閣主注意到吧。至於該做的一些措施，她也都已經辦妥了。
“報！”一個守衛模樣的男子出現在門口，“舵主，有人從後山密室的通道進來了！此刻在通道口說要見您。”
“什麼？！”風月殤一驚，密室的通道一向都是封閉的，除了自己以外，只有閣內幾個核心人物才知道打開機關的方法。難道來人是……“速速帶我去見她，不要輕舉妄動。”
當這位年過三十的女舵主見到此刻一身狼狽的莫吟時，可以說嘴裏都能裝下一個雞蛋了。這位一直猶如霧中仙子一般的閣主，這位揮手間就能奪走無數人生命的女魔頭，現在……怎麼像是個逃難的村民？
要不是那冷漠的面容，冷漠的眼神，恐怕她都會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莫吟冷冷的咳嗽了一聲，才把女舵主從獃滯中喚醒。開什麼玩笑，莫吟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鬼樣子，蓬頭垢面已經是當然的了，一身衣服更是破破爛爛，腿上的傷口更是包着一塊……男式的儒巾？
“閣……閣主，屬下參見閣主！”風月殤這才惶恐的俯身行禮，她身後的眾人也反應過來，齊聲附和着。
“你就是江南道的負責人？”莫吟漠然的注視着她，一身緊衣打扮的中年女子，年紀已然不小，但是風華猶在，還頗有幾分韻味。
聽着那冷冷的聲音，風月殤不由得全身一陣顫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屬下就是江南道的負責人，屬洪荒門下，教名風月殤。”
莫吟揚揚眉毛，“洪荒？你是霄江的弟子？”
“是！師宗晚年才把我收在門下。”風月殤只覺得全身冷汗淋漓，那注視着自己的眼神使她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哦，那老頭子竟然又收了關門弟子？這倒是稀奇事。”莫吟咧了咧嘴角，似乎想笑，可是笑容還沒有綻開就消失了，因為笑……讓她想起了那個讓人討厭的人。“好了！給我找幾件乾淨的衣服，我在前面的鎮上發現了諸葛門遺留的舵口，不過已經被我滅了。”
“諸葛門？”風月殤一驚，突然就想及了什麼，“閣主！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了……”她迅速的上前把近些rì子來發生的事情稟告給了莫吟。
“真有此事？”莫吟的臉sè不變，隨即冷笑道，“難怪那兩個老傢伙膽敢對我動手，原來是想趁着這風起雲湧的機會，爬出頭啊！”她從懷裏拿出一塊通體黝黑的令牌，交給風月殤，“這是閣內的最高調配令，你派一個信得過的心腹，送到你師父那裏去，告訴他，帶着幾個老傢伙速來江南道，那隻老妖jīng要起來活動了。”
風月殤聽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迅速的吩咐了下去，並把莫吟引到自己的房中，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和傷葯。
聽着浴池中淅瀝瀝的水聲，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她就這麼輕易的見到了傳說中的閣主？上一任閣主凌縹緲最得意的關門弟子，十七歲上位，用血洗十七個分舵的雷厲手段鎮壓反叛之聲，近十年來，往生閣在她的帶領下，雄霸嶺南一代，絕無敵手。
這一個個的光環，都讓她覺得這樣的人，畢竟猶如天神下凡一般的sè彩，可是，看到那滿身的傷痕，滿臉的倦容，她才明白，所謂的上位者，亦是人而已……看她的年歲，甚至比自己還要小很多吧？這麼年輕，就要擔負著這麼多，難怪會是如此的冷漠。
就在她還在恍然的時候，一個守衛進來稟報：“舵主，又有人從密室的通道進來了！這次是個……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