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也算長見識了
...
原本挺大的一張泛黃麻桑紙。
被楊景修修改改、刪橫豎划,整的都有些凌亂矣。
楊景放下了手上拿着的筆墨,換好案幾邊上的新麻桑紙,準備重新抄謄一份乾淨利落的答卷。
就待明天送往祖翁趙祐那邊呢。
只是,楊景還在奮筆疾書,想早些寫完好回去睡覺的時候。
一直留守在大門口的護院,腳步又輕又快的走到了面前用來格擋視線的屏風,聲音不大不小的稟報道:
“報,少君,趙七郎君求見!”
“趙七郎君。”盤坐在案幾邊上書寫的楊景,光聽到這個‘趙七郎君’的稱呼,就已經知道是誰找來了。
挺無奈的輕嘆道:“哎...呼入乎!”
只見,其一襲黃棕色衣袍的趙淳只帶了個束巾,頭冠都沒帶,披頭蓋臉。
“...大郎君”
就那麼微低着頭,有些無助、傷感、頹廢的輕喊着面前的楊景,就好似告狀一般。
楊景也放下了手中的筆墨,望着其長嘆了一聲:
“聲咋然也,咋的了?又沒搶上?頭冠也不帶,就這麼披頭散髮?”
“摁...”趙淳低着頭,就那麼站着,也不敢抬頭看楊景,就那麼可憐巴巴的輕聲哼着。
而雙手搭在案幾之上的楊景,聽的眼角微皺,覺得有些不應該啊!
於是就發問:“...汝父不是府主簿么,汝不會連個掾史都沒有搶到吧?”
趙淳也不敢說話,還是那麼低頭,立在楊景面前的不遠處。
...
而楊景見面前的‘趙七郎君’趙淳也不說話,自然也就更加瞭然明悟了。
......
趙淳,年二十,族祖叔趙嵩第七子,因兄早夭倆,故排行第七,他下面還有個得寵的弟弟老八。
雖趙淳年二十,是為及冠成年人,也既楊景的長輩,是為楊景父親那個輩分的。
但是。
其趙淳,既不是能繼承家產嫡長子。
又不是頗有賢能,好廣泛交友,能承父輩人脈的嫡次子。
也更不是最為受寵的弟弟。
連,在後面的幾位兄弟之中,分得的土地、屋舍也都是最差,最不受待見的老七。
而且,自楊景來到了漢中的趙府,就不止一次的看到這位老實巴交的趙淳被欺負了。
要知道楊景第一年到漢中的時候才八歲,而那時的趙淳連十六歲的時候都在被欺負,那可想而知,曾經年月的趙淳被欺負的有多慘了。
嫡長子和出類拔萃的嫡次子都分下了大部,那其他的兄弟也就越分越少。
外加,資源就這麼多。
跟楊景祖翁一個輩分的族祖叔趙嵩又沒多少資源。
而且,愛也是有分量的。
...
要是楊景沒記錯的話,族祖叔趙嵩已經安排了五個兒子任職了吧。
五個的話,楊景覺得人數差不多已經到達極限了。
要在想安排進去,起碼要等好幾年,或者等人引薦,再或者楊景和趙祐開金口。
不然,都不用等趙祐親自來動手,光其它前來投資的大族就會咬上楊景的族祖叔趙嵩:
哪有好位置都讓你趙嵩的兒子佔了的道理?
.............
所以,楊景覺得。
面前披頭散髮的趙淳可能不只是因為官位的問題,怕是今天又被欺負慘了吧。
不然膽子那麼一丁點大的趙淳,
怎麼敢大晚上找上他呢?
也就自己跟他趙淳關係好點,願意給他撐腰,也權力大些。
但是,怎麼說呢。
這個節骨眼兒,楊景其實是不想幫人說話的,也不想越過祖翁趙祐,而給人封官。
.............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這院裏院外的,有,益州成都趕來的趙氏族人。
有,伯父楊琦的族人。
有,老師任安——任定祖的族人和弟子。
還有外祖母張氏的本家人。
親戚套着親戚,人多的很。
他楊景現在都還認不全呢。
...
況且,如今又剛好是第一輪末尾瓜分利益的時間段。
因此。
楊景不大想開這個頭,想讓祖翁趙祐去分配,也必須祖翁去分配,不然才剛開始分點官就亂了,不就涼了么。
.........
苦惱的楊景就將放在案幾之上的雙手鬆下,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冰涼的長掛玉,左思右想。
最終,還是嘆聲張口道:
“既然來都來矣,那就幫汝處理一下,有什麼看上的官位么,直說,只要還勉強,等幾個月就行,屆時,會喊汝上任的!”
“啊?”趙淳猛地抬頭,聽的有些頭皮發懵。
楊景見其有些發愣,就又問:“想好了么?”
趙淳有些着急:“我想...我..不...我...”
心中原本組織了千百遍的話語,一到關鍵的時候,趙淳就吐不出來了。
楊景無奈的抬手揉了揉疲累的眼睛:“汝沒有想好,吾到是替你想好了。”
“若是想要當官,那就典農都尉,秩六百石,掌管屯田區的生產、民政和田租。若是不想當官,也不想往上的話,那就只管縱情享受生活就好,往後的日子也只會越來越好。”
...
“我...只是...我只是...那許...那許......”趙淳低着頭斷斷續續的越說越委屈。
原本他只是想要讓面前的人給他主持個公道而已,真沒想當官,也不想跟那些兄弟們搶些什麼,他就是想要許...許...
...
楊景扶着額頭,咋還哭上了呢。
楊景偏着頭,轉向了一直守在書房裏的鐘離,開口吩咐道:“鍾離,出去看看,看看這來龍去脈到底怎麼回事。”
鍾離走上跟前拱手,低頭沉吟了半息,然後才道:
“這...稟少君,其實,離也知道個大概,趙主簿的幼子搶了面前這位郎君的許氏姬妾。”
這屬於趙氏內部的醜聞了,鍾離一道完就重重的低下了頭,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
“我...”楊景聽的胸中都憋着一股氣兒呢。
但想努力試着順口氣兒的楊景,又問:“鍾離,那他有沒有跟那玩意幹上一架?有沒有打贏?”
鍾離很小聲的回道:“沒有,沒打。”
楊景:“......”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
楊景氣急得握拳想指着趙淳:
“...你...你..你能幹點啥...干點啥行,我又不是偷搶新娘的袁紹曹孟德,能跟你去搶?還是說,想讓我開口讓那玩意把姬妾送還給你?”
“你咋就不敢跟那玩意幹上一架呢,就算打輸了也好啊!”
哎呦...
楊景真是橫鐵不成鋼啊!
但又沒有辦法,有的人生活環境就是如此的,是多方面造就了現今這般的趙淳。
都沒辦法的找到他楊景這邊來了,要是他在不給趙淳出頭,趙淳怕是這輩子都得一直受欺負,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
————報,少君,陳樟、張恪倆位郎君求見!
就在楊景還在氣惱的時候,-門口的護院就又跑上來喊到。
...
——斯.....
真就是餓狼!惡斯!
消息來得的也真是快啊!
人家趙淳都不一定是來求官的,就讓家中跟他同輩的子弟上來探口風了?
楊景揮着衣袍非常的生氣,大聲的吼道:“滾下去,某氣極,讓他們明日來,明日來!”
被嚇得跪到了地上的護院,對着擋住視線的屏風連連急回:“唯...唯...諾...諾...”
唉...
這才剛到家沒幾天吶!算盤就打到自己身上了。
是因為自己年不長,還是看起來表面好說話呢?
“嗯......”長呼出一口氣兒的楊景,有些疲憊的閉下了雙眼。
暫時閉眼休息了片時。
直到。
楊景動了動盤坐在坐墊上而有些酸麻的身子骨。
繼而抬眼轉向面前不遠處的那位可憐的趙淳。
氣息轉為平緩的楊景微動着眼眉,聲音不大不大的對着其下的趙淳說道:
“官要做的,典農都尉也是要做的,等倆個月後,吾會安排汝上任,要有點用,也做給我等看看。”
“至於,那什麼許氏姬妾,賞三尺白綾。”
“補,李家次女為汝嫡夫人,其堂姐妹添為側室姬妾,着良田三百畝,赤錢百萬!”
“至於,最後,搶東西的老八,吾會處理的。”
楊景擺手:“退下吧,我也乏了,也是該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