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貶的舊神
那孩童走過來，看着躺在地上的秦衍，說道：“你心頭的先天靈光竟金光圓滿，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秦衍趴在地上，看着周圍靜止的一切，眼神暗淡看向朝着自己走來的孩童，語氣艱難地問到：“你絕對不是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孩童……”
那孩童面無表情，冷淡地看着秦衍，打斷秦衍說道：“這不該是你此刻應該關心的，你要關心的，是你還能不能活。”
秦衍面色肅然，而後笑出了聲：“你要殺我？”
孩童搖了搖頭：“我只是好奇，你區區一個凡人，怎會無因無果，又怎會有圓滿金光。”
“我能做的只是讓飛逝的這世間停下來，讓你多活一刻鐘，一刻鐘后，周圍一切恢復正常，那女人還是會要了你的命。”
秦衍不解道：“讓我遲一刻死，對你有什麼好處？”
孩童盤腿坐在秦衍面前，看了看周圍，嘆了口氣，又看向秦衍：“我想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秦衍輕笑一聲，覺得孩童這話大有施捨性命的意思。
孩童繼續道：“不過是有條件的！我們被困在了這個地方，我想出去。”
秦衍當然知道，這裏的我們指的就是這裏的村民：“你要我做什麼？”
孩童嘴角出現了一絲笑容：“我還是先給你講講這個村子的歷史吧。”
“我們這些人，就是太虛仙界最早的神仙。”
說著那孩童露出一副十分驕傲的表情，指着自己說道：“我們從誕生在天地間的那一刻，就是神仙。”
孩童說話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起來：“但在過去的一萬年間，有許多的凡夫俗子飛升了，多到……多到我也記不清有多少了。”
“他們打破了原本的規則，他們作為新神，志氣高昂，人數眾多，他們看不慣我們這些舊神老仙。”
秦衍覺得此刻有些如夢似幻：“所以你們被退下了神壇。”
孩童苦笑一聲：“瘦死的駱駝也總比馬大，仙界歸了他們，我們被封印到這個地方，但我們是天生的神，他們就算再強大，也不過是些凡夫俗子。”
秦衍知道，面前孩童的驕傲，就像世家閥門對自己血脈的驕傲，這種驕傲不應該存在的。
孩童繼續說：“在和他們一場大戰過後，我們帶着殘軀，被封印在此，這個村子也就這麼出現了。”
“我們的修為已經幾乎全部廢去……”
秦衍難以想像，修為全部廢去時能讓時間停止，那若是修為全在，那會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這裏是一個獨立的結界，要想進到這裏，只有兩條路，一個是從仙界進入，那個門上寫着墮仙門三個字，另一個就是從你們進來的那個門，寫着謫仙谷。”
孩童的嘴角出現一抹詭異的笑容：“看來，此間結界已經墜到了凡間，這也是我們逃離這裏，重塑修為，反攻仙界的唯一機會。”
“唯一的，機會！”孩童再次有些魔怔地重複一句。
秦衍想到昨夜紫光墜地，心中有了些許思緒，咽了咽喉嚨：“所以你們就是這謫仙谷中的謫仙？”
那孩童眼神變得兇狠起來：“這裏，不光光封印這我們這群舊神，還有一眾犯錯的新神，他們就關在這山谷的盡頭。”
“我們最多只能走到村子外一千步的地方，山谷盡頭到底什麼樣，關着誰，我也不得而知。”
秦衍心頭一震，又問：“那這個地方為什麼會從仙界落到人間？”
那孩童一臉的不耐煩：“這個問題，
你不需要，也沒資格知道。”
秦衍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你此刻不過是只待宰的羔羊。”那孩童用冰冷得語氣警告秦衍。
秦衍想要反駁，但有想到自己這般有心無力的境地，苦笑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自己確實沒有資格知道一些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
孩童指着一旁的崔鐵花，說道：“我讓你活下來，你幫我打開封印，放我們出去。”
秦衍笑道：“我恐怕沒那個本事。”
“這個封印，我們解不開，一般人更是解不開，但你不同，你無因無果，那個封印奈何你不得。”
秦衍沉默了，他想活下去，但是自己將這幾個所謂的“神”放出去，指不定會引來什麼大亂，到時候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的罪人。
那孩童見秦衍沒了動靜，眉頭一擰：“我不是在和你做買賣，談條件，你必須為我打開封印，一炷香之後，周圍的一切都會歸於正常，你想後悔也來不及。”
秦衍冷笑一聲：“我就是在和你做買賣，但你這麼沒誠意，我就不打算和你做了。”
“你愛找誰就去找誰，老子還不想活了。”
那孩童一時竟無語凝噎，指着秦衍道：“你……”
秦衍不怒自威：“我如何？要怪就怪你自己，滾吧，老子還急着去死呢。”
那孩童喪氣的放下指着秦衍的手指頭，但很快他又笑了出來：“你想死，可並不代表他想死。”
秦衍順着孩童手指的放下看去，正是岑七。
秦衍心頭一緊，小聲罵了句娘，道：“你們出去，想幹什麼？”
那少年笑道：“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幹涉這凡間的一切事物，我等一逃出去，便會隱退山林，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儘快恢復修為，只待時機成熟，便重返仙界。”
秦衍遲疑了一下，覺得祂並不像說謊，畢竟他們作為見不得光的舊神，在時間為非作歹，天上那些神仙又豈會放任祂們？
秦衍點點頭：“我該怎麼解開封印？”
那孩童擺擺手：“不急，言歸正傳，余本名曹自珍，抱太虛之精華，以蒼天為父母，經略仙界，護佑下界蒼生，爾來四萬八千年。”
“我見你天資聰慧，本性純真，是這天上地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可願做我徒？。”
秦衍聽到這話，心中滿是震撼，這曹自珍小孩模樣，卻已有四萬八千餘歲……
但對於曹自珍收徒的意思，秦衍當即回絕，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人，沒必要和一個神扯上關係。
見秦衍拒絕，曹自珍心裏還是有些不甘心，一個無因無果的人，那就是這天地間最大的變數，和這種人結緣，就是給自己留了一線變數。
曹自珍也不打算強求，狂笑道：“你今日替我解開封印，日後你若有難，你念吾名，無論你身在何處，眨眼之間，我便趕到。”
躺在地上的秦衍尷尬一笑，強忍疼痛，沖曹自珍抱拳道：“多謝前輩。”
曹自珍點點頭，彈指一揮，一點白光鑽入秦衍體內。
“啊！”
秦衍的體內瞬間咔咔地響了起來，秦衍也隨之痛苦得呻吟起來，半炷香后，秦衍體內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感漸漸散退，片刻后，秦衍察覺到自己體內的傷竟神奇般的好了，就連自己榨乾的氣血也猛然變得充裕。
待秦衍探入神識到化境，便徹底震驚，自己體內煉化成圓球的六個密藏竟變化成了六個顏色的漩渦，正在瘋狂的吞噬着湧入體內的靈氣。
而當秦衍運行氣海之氣時，六個密藏便開始吐出源源不斷的真氣。
秦衍自如地起身，納悶的看向曹自珍，卻發現曹自珍此刻卻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出神地望着自己。
見秦衍起身，曹自珍這才收回思緒，解釋道：“我方才給你的，是六變真火，有此火護身，你所受之傷，便會在極快時間內自愈，當然，自愈的程度還得看你的修為。”
“今日有我助你，你這殘敗的肉身才會在如此快的時間內恢復。”
“我方才順帶幫你重新煉化了六個密藏，將六個密藏煉化成這般，才是真正的修鍊之法。”
“至於你這種單純地煉化成原始的球體，今後修鍊到一定境界，便會停滯不前，不過你還算聰明。”
說著，曹自珍看向一旁的崔鐵花等人，由指了指岑七：“他們算是毀了，將自己的六座密藏煉化成塔，今後能達到的高度，還不如你。”
“教他們把六密煉化成塔的人，不是蠢就是壞，這種修鍊方法下，能前進一步，就是萬難，很顯然，創造這種修鍊體系的人，是不想他們有所成就。”
“看來，這人間已經沒有修鍊正法了……”曹自珍感慨道。
秦衍內心深受震撼，將六座密藏煉化成塔，是太初山老祖李樂天所創，難不成李樂天會坑害自己的徒子徒孫不成？
曹自珍很快便又調轉話題：“不過讓我更吃驚的是，我方才探查你的化境，發現在你的化境之中，竟然還站着另外一個你，那到底是什麼？”
秦衍搖搖頭，將化境之中出現另外一個自己的事情述說了一遍。
曹自珍思索片刻，便又在秦衍胸前畫了一道符咒，道：“既然你那另一個自己對你無害，你便保留就是，只是這要是讓他人看到，恐怕對你不利。”
“方才我在你身上下的符咒，是幫助你遮住化境的，今後無論是誰，都不會窺見你化境的樣子，你大可放心了。”
秦衍躬身一拜，謝過曹自珍。
曹自珍點點頭，道：“接下來，我讓時間恢復，你速速將個人恩怨了卻。”
這時，秦衍有些猶豫，沉默片刻，看向曹自珍，半天不說話。
曹自珍臉色有些陰沉，反問道：“你的仇家還得我動手不成？”
秦衍搖搖頭，指着遠處躺在地上的寧白萍。道：“您既然是神仙，想必會有起死回生之術，那姑娘為我而死，還請前輩替我醫活他。”
“就是拿我的命換她一命，也行。”
曹自珍打量着遠處的寧白萍，冷笑道：“何須在乎一隻狐妖的命？”
秦衍遲疑道：“前輩作為神，眼中不是終生平等嗎？”
曹自珍愣了一下，笑道：“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看來我沒有白救你，不過眾生平等放在以前，我作為神，高居雲端，睥睨世間的時候才算數，而今，我也不過是個階下囚。”
“起死回生我就更無能為力，她的魂魄此時早已破散，飛到了陰曹酆都，放在以前，我還能給你從陰間要上來，現在，我也是泥菩薩過河。”
“年輕人，生死還是要看開些，我活了四萬八千歲，什麼痴男怨女，執著長生的人沒見過？不過就算是神仙，也終究有一日會有道消身死的一天。”
“這世間，沒什麼東西是永恆的。”
“你看這小狐妖，在容貌最青春，最美麗，生命最驚艷的一刻死去，總要比在遲暮昏老中病死要好太多。”
秦衍眼角有些濕潤。
曹自珍沉吟一會，像是想到了什麼，面露喜色道：“待會你往西走，出了村子再走個上萬步，便會看到一個大湖橫在這山谷中央，你去這山谷的盡頭，也得穿過那個大湖。”
“而禁錮我們的封印，就在那湖中，你潛水到湖底的湖心，會看到有一座小廟。”
“封印就在那個小廟內，那裏面插着一桿經幡，上面是大道箴言，你身上無命數，只管拔去，到時我們的封印自會解除。”
“而那個封印，不光封印這我們，還封印着一頭妖獸，那妖獸就在那石屋下面壓着，你一拔掉經幡，那妖獸也會出來。”
“到時，我會趕過來，控制住那妖獸，你倒是可以跟它談條件，那妖神有神通從陰間把這小狐妖的三魂七魄要來，就是不知道那妖獸會跟你開什麼樣的條件。”
秦衍點點頭：“多謝前輩指點！”
曹自珍也跟着冷冷嗯了一聲。
秦衍看了看面前一副得意麵孔的崔鐵花，對曹自珍說道：“您且退去，給我一刻鐘，我把私怨了結了，就去解除封印，讓前輩早點出去，早日重返仙界。”
曹自珍狂笑着飛到了暗處：“孺子可教，日後必定有為。”
說著，曹自珍又回到了獨腿老人，獨眼婆婆的身邊。
“蠢貨，我說什麼都信……”曹自珍走遠后，自言自語着，隨即又打了一個響指，風聲呼呼地傳進了他的耳朵。
時間恢復。
一旁的獨腿老人見場上的秦衍站了起來，輕輕一笑，轉頭看向曹自珍，道：“看來您已經說服了他。”
曹自珍冷笑道：“一個娃娃，幾句話便信了我。”
獨眼婆婆笑道：“等他死了，我要吃他的眼睛。”
一旁的無耳老人也詭異地笑着：“吃啥補啥，他的兩個耳朵留給我。”
獨腿老人一臉嫌棄道：“眼睛和耳朵有什麼好吃的？這小娃娃身上的肉，還屬那心肺肝花最嫩。”
曹自珍拍了拍手，示意幾人安靜，一臉苦悶道：“我就怕他死不了。”
獨眼婆婆咽了咽口水：“拔掉那湖底的經幡，落到那老妖手下，他不死也難。”
眾村民停了哈哈大笑起來，詭異的是，這笑聲只有眾村民之間才能互相聽見，而旁人卻聽不見絲毫。
曹自珍也一臉得意地笑了起來：“是啊，去了那湖底，拔掉經幡，他還有命活？”
秦衍用真氣又凝成了一把長劍，待周圍的一切恢復正常，最先傳來的，是岑七哎呦哎呦的慘叫聲，而後便是崔鐵花驚詫的疑問：“你……你……你怎麼站起來了？”
崔鐵花不知方才時間暫停，只感覺秦衍猶如一個鬼影，半眨眼間便瞬間站了起來。
簡直像見了鬼了，崔鐵花以及自己身後那三個人心底不禁有些發涼。
秦衍一跺腳，渾身的真氣遊走到劍刃之上，直接一劍劃出。
崔鐵花悶哼一聲，那豐腴的身子趕忙靈活地躲避開，手中鮮紅鐵扇當仁不讓地一道真氣打出，直接將飛向秦衍。
秦衍手中劍一橫，那道真氣直接反彈回去，正中崔鐵花腹部。
“啊~”
一聲嗲氣的慘叫，崔鐵花跪伏在了地上，捂着腹部，滿臉的痛苦：“你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這……這實在詭異……“
“你不是人！”崔鐵花大喊一聲。
崔鐵花身後的兩大崔家高手擋在了崔鐵花身前，卻被走過來的秦衍一掌扇飛。
看着提着劍，站在自己眼前的秦衍，崔鐵花像是想到了什麼：“方才那個小娃娃呢？那個小娃娃呢？”
“人呢！”
崔鐵花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她知道，自己方才沒有痛痛快快地殺了秦衍，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也是這輩子最後的錯。
秦衍的劍已經懸在了崔鐵花的頭頂。
崔鐵花此時的神色顯得有些癲狂：“我弟弟死在你手裏，我要是再被你所殺，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崔家也不會放過你。”
“秦衍，你要知道，我來這裏，可是奉了聖上的旨意，你殺我，是在跟朝廷作對。”
秦衍毫不猶豫，一劍揮下：“大娘，一路走好。”
鮮血流了一地，遠處的岑七看着崔鐵花的腦袋落地，眼皮連帶着自己的脖頸也同時一跳。